第四章 豪绅恶霸，夜不能寐。

  地牢！
  真正从地下挖出来的空间，阴冷潮湿，空气混浊，蛇虫鼠蚁乱爬，犯人只能靠头顶的通风口判断天出日落。
  承光教在很多地方都有类似牢房，但被关在韬光顶，则属于重犯，一般不可能活着出去。
  囚徒只有一个念头，就是痛快死亡。
  “荒唐……哈哈哈哈……何其荒唐。”
  “我铁陆羽生于承光教，长于承光教，我孩童时期，承光教何其风光，江湖各大门派，谁人敢不服？”
  “哪怕是朝廷官府，都要给三分薄面。”
  “老教主病逝才几年，就已经摇摇欲坠……可笑，可笑，天要亡我承光教……哈哈哈哈……！”
  深处牢房里，铁陆羽披头散发，似疯子一样又开始乱吼。
  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死。
  其实，早点走了也好，免得亲眼去目睹承光教坍塌。
  “《我睁眼时，承载人间光明。劫富济贫，惩恶扬善。直至粉身碎骨，我便是下一缕光明。》”
  “《我睁眼时，承载人间光明。劫富济贫，惩恶扬善。直至粉身碎骨，我便是下一缕光明。》”
  “……”
  “哈哈哈哈……劫富济贫，惩恶扬善……哈哈哈哈！”
  铁陆羽不断重复着一句话，和念咒一样，时而癫狂，时而悲凉。
  这句祖训，伴他长大。
  这是父亲教给自己的第一句话。
  这是师傅临终前最后一句话。
  是承光教每一个兄弟，都刻在血脉最深处的荣耀、骄傲。
  他嘶声力竭。
  像是在朝鬼神咆哮。
  他想让少主听到，想让少主清醒，想让这句话冲上云霄，再次回荡在江湖上空，让那些为富不仁的豪绅恶霸……夜不能寐。
  “别喊了……老教主已死，承光教盛极而衰，这是命数！”
  旁边牢房有人苦笑。
  “哈哈哈……能看到承光教覆灭，我死而无憾！”
  也有恶徒幸灾乐祸。
  平时沉闷的地牢，罕见有了动静，但囚徒们个个虚弱，声音嘶哑。
  稀里哗啦！
  突然，远处传来铁链声。
  众人顿时间闭上嘴，眼巴巴看着通道尽头。
  又是哪个倒霉鬼进来了？
  是惹了翁道人？
  还是惹了那个缺心眼少主？
  “你们说……会不会是漠尚虹那个鬼王？”
  有人突然问。
  “你放屁……镇光使武功盖世，岂能被翁道人打败。”
  “那可不一定，如果是白痴少主要他死，他不得不死。”
  “如果是镇光使下狱，那承光教基业就彻底没了。”
  依然是有人兴奋，有人悲哀。
  这里不少囚犯虽然恨向长风，但却留恋着承光教。
  铁陆羽就是其中之一。
  他自嘲一笑。
  漠尚虹侠肝义胆，是值得敬重的前辈，更是承光教定海神针，如果可以救他的命，自己死又何妨。
  可惜啊……自己阶下囚一个，哪里有这种机会。
  “咦……是镇光部的人？没有囚徒？”
  有人惊呼。
  铁陆羽眼神闪烁，思绪有些复杂。
  大概，是自己要上路了。因为……这几人是朝自己走来。
  “铁舵主，教主要见你。”
  鬼脸面具下发出冰冷声音，同时牢门被打开。
  “终于要杀了我，去取悦妖道吗？”
  “哈哈哈……诸位，我铁陆羽先走一步，九泉之下我还是承光教众，来生再做兄弟……老教主，属下来了！”
  铁陆羽放声狂笑。
  虽然明知赴死，但他却出奇的喜悦。
  镇光部死士沉默不语，他们只负责办事。
  稀里哗啦。
  铁陆羽身上捆着沉重锁链，一步一步朝地牢外走去。
  他贪婪吮吸着空气，眼神里只有对死亡的期待。
  ……
  “《我睁眼时，承载人间光明。劫富济贫，惩恶扬善。直至粉身碎骨，我便是下一缕光明。》”
  “告诉老教主，我们没有忘记祖训！”
  突然，牢房深处，有人喊出了那句教规祖训。
  铁陆羽下意识停下脚步，随后嘴角微笑。
  ……
  离开地牢的途中，铁陆羽看到一间诡异牢房。
  居然是两个丫鬟，她们各围着一尊大鼎，像是在呕吐。
  “古怪。”
  铁陆羽喃喃自语。
  “这二人敢在教主酒里吐口水，被教主惩罚，要她们在鼎里吐满口水，才能离开地牢。”
  有个面具人破天荒解释道。
  他虽然是死士，但心里敬佩铁陆羽，这才破例。
  “如果我没有记错，我在妖道那见过这丫鬟，二者关系密切。少主居然敢得罪翁道人？奇怪……不过大快人心，哈哈！”
  铁陆羽又是一阵狂笑。
  口水吐满鼎，亏你能想出来，这比处死还残忍。
  ……
  【你处罚丫鬟的方式，让属下刮目相看，敬佩教主仁慈。】
  【奖励，苦修熟练度30天。】
  ……
  咦。
  谁对我刮目相看？
  哦……应该是铁陆羽。
  他离开地牢，肯定路过看到了那两口鼎。
  向长风下意识笑了笑。
  “教主喜上眉梢，今日必有大喜事？”
  史真规察言观色，立刻拍上马屁。
  “喜事？呵呵……除掉承光教一个祸害，应当算喜事。”
  向长风道。
  闻言，史真规内心狂喜。
  教主早就想杀铁陆羽泄愤，可惜求情之人太多，今日就是他的死期。
  漠尚虹目光萧索。
  承光教又失一员虎将。
  ……
  “铁陆羽，你大逆不道，看见教主，为何不拜！”
  “铁陆羽，你口口声声污蔑我乱杀无辜，今日当着教主的面，我要撕穿你的谎言。”
  史真规内心狂喜，终于等到这个仇人抵达。
  你看看你如今阶下囚的凄惨，大乱人心。
  向长风观察着这个壮汉，虽然浑身伤痕累累锁链缠身，但那双眼睛却格外明亮。
  是条好汉。
  可惜，游戏开始后，却没有他的任何消息。
  很明显，是死于非命。
  同时，铁陆羽也在盯着向长风看。
  熟悉又陌生的一张脸。
  和老教主七成相似的脸，却因为贪婪酒色日渐萎靡。
  其实单论长相，少主甚至比老教主还要俊俏很多，可惜却是个废物。
  ……
  人物：铁陆羽
  职位：离火舵舵主
  友善度：61%（对你行为很不满，但可以为承光教付出生命！）
  藏在最深处的话：我睁眼时，承载人间光明。劫富济贫，惩恶扬善。直至粉身碎骨，我便是下一缕光明。
  实力：一流高手。
  ……
  都要被我杀了，还能保持及格线的友善度，也是难得。
  一流高手，40年内功。
  这种人才，就这么死了多心疼。
  “哼……奸诈小人，我做鬼也不会饶了你。”
  铁陆羽瞥了眼史真规，眼里只有看老鼠一样的蔑视。
  咚！
  随后，他直接跪下。
  但他跪下的方向，却不是朝向长风，而是朝正东方的空地……远处，矗立着那尊巨大的祖训石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