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7章 人之将死
赵一凡指着照片中的中年男人问。
“对，他是……是我的亲弟弟。”
叶承坤伤感道。
“那……这个女人是？”
“这个女人，算是他一生中找的最后一个女人吧。”
“那她……”
“她就是林小西，她为他生下了一个儿子。”
赵一凡终于明白，老爷子为什么要帮林小西请律师。
不过，出于他和丁寻和姚瑶之间的情谊，有些话他不得不说。
“老爷子，有些话我想和您谈谈。”
“一凡，咱们之间不必这么严肃，你尽管说。”
“作为律师，我该闭嘴。”
赵一凡诚恳地说道。
“但是作为一位晚辈、作为丁寻和姚瑶的好朋友，我觉得我应该说。”
叶承坤若有所思地盯着他。
看了足足有半分钟。
“一凡，咱们就像是自家人，有什么话你尽管说出来。”
“好，那我说了。”
“嗯。”
“老爷子，李管家和林小西都是必死的罪。”
“无论他们逃到哪个国家，都必然会被抓捕。”
“您为他们聘请律师、和法院为他们提供的律师性质不一样。”
“您没有必要为了这俩人，让网上舆论把您推上风口浪尖。”
“您一生为人低调不喜张扬，若是因为负面消息闹得全国皆知，可就……”
赵一凡没有说对丁寻等人的影响很大。
他相信这么提醒之后，叶老爷子自己知道该如何做。
听了赵一凡的话，叶承坤久久没有言语。
“一凡，你说得有道理。”
许久，他才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儿。
“我老了，说话做事已经开始不加考虑了。”
“老爷子，您没有老，您也不是不加考虑，您是对李管家的兄弟情谊太深了，您是个重义气的人。”
“一凡，还是你会说话，你这是维护我的颜面。”
“老爷子，是您让我在墨城有了一席之地，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
“好了，咱们不说这些客套话，这事儿依你的看法呢？”
赵一凡见叶承坤终于理智下来。
他耐心地说道：“老爷子，要不我先以律师的身份替您去见见这俩人？”
“好啊！”
这正是叶承坤想去做的。
他想见见李管家，把之前所有的误会都说清楚。
虽然几年前在李管家逃离墨城之前，有些话已经说开了。
但是李管家的心结依旧没有打开。
他根本不信叶家任何人的话。
“老爷子有什么话需要我带给李管家吗？”
“有有，你帮我告诉他……”
叶承坤内心激动起来。
仿佛自己已经面对着李管家。
“你就问他那些事儿到底做没做？”
“还有我曾经告诉过你的，我和他之间的那些误会。”
“还有，你告诉他坦白从宽，把做过的事儿全都交代了。”
“还有……算了，没有了。”
赵一凡看着眼前的老人。
他很能理解老人此刻的心情。
他提着公文包站了起来：“老爷子，那我现在就去一趟看守所。”
“好好，要不要我叫司机……”
“不用客气，我自己开车就行了。”
看守所里。
李管家一双呆滞的目光直盯着赵一凡看。
那眼神丝毫不惊讶、也不感到陌生。
赵一凡刚要向他介绍自己，李管家开口道：“你是律师。”
他没有疑问。
“对。”
“你叫赵一凡。”
“没错，是我。”
“你走吧，我不需要律师！”
“我是受叶承坤老先生之托，给你带来几句话来。”
本来还对律师极为抗拒的李管家。
一听说叶承坤有话带给他，眼里冷漠僵硬的神情稍微柔和了一些。
虽然依旧冷淡，但已经不再抗拒。
“老爷子问你，警方掌握的那些证据，是不是真的？”
“是。”
“那些事儿都是你做的？”
“是！”
“你在境外作恶多端且不说，你连同自己的同胞都残害，你……”
“那是他们咎由自取！”
“什么？”
“国内好好的，只要不懒惰，哪怕就是去工地搬砖都能有两三百块的工钱，可他们为了暴富跑到境外去。”
“他们只是为了谋生。”
“错，能到滇远去谋生的，都是奔着发大财去的，这种心思不纯的人，留他们做什么？”
“就因为这个理由，你就把人都给……”
“对，让他们在地下工厂做黑工，直到帮他们解脱。”
李管家的嘴角露出得胜者的冷笑。
看着他毫无悔意的脸。
赵一凡更加觉得自己劝阻叶老爷子劝对了。
“叶老爷子还让我告诉你，有些事儿你误会了他……”
“不必，我都知道。”
“你知道是误会？”
“对，而且，是我故意造成自己误会他。”
“什么意思？”
“就是我不愿意领他的情，不愿意在他面前低一等！”
“老爷子从来没有拿你当低一等看待，他拿你当兄弟！”
“拿我当兄弟？你信吗？你回去告诉他，叫他死了那条心吧？”
“死了什么心？”
赵一凡皱着眉头不解地问。
“叫他别信什么‘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你……李管家，你真是无药可救！”
“哈哈哈！对，我就是无药可救。”
赵一凡觉得，后面的话没有再问的必要了。
他收好公文包站了起来。
李管家见他要走，连忙也起身，表情完全变了。
眼里充满着渴望的神色：“赵律师，你、你就要走了？”
“话不投机半句多，我不走在这儿看你泄愤？”
“不不，我、我……唉！”
李管家双手拍在墙上，痛苦地连拍了几下。
“我……你告诉他，我一点儿都不后悔！”
“好，我走了！”
赵一凡径直走出了会见室。
他还要赶去见林小西。
这个能让曾经道上闻风丧胆的龙炫垂青的女人，到底是何等的人物？
他刚走出会见室，李管家浑身颤抖。
嘴唇哆嗦着，瞬间便老泪纵横。
他抬起戴着手铐的、枯枝般的双手掩面抽泣：“希望我的狠绝，能令你今后不再纠结于兄弟情！”
另一头的会见室里。
赵一凡静静地坐在椅子上，听着走廊外传来了不轻不重的脚步声。
他用食指轻敲着桌子，在想着一会儿要如何开场。
只听得狱警在门外低声对人说了一句什么，接着一个身影走了进来。
赵一凡抬起头，看见长发遮掩中露出一张尖瘦的女人的脸。
她的脸色惨白得可怕，嘴唇毫无血色。
一双仿佛干涸的枯井般无神的大眼睛，呆呆地盯着他。
等她坐下，他镇定地问：“你就是林小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