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四章 谁不苦?
夫人想着之前纸上那寥寥几句的含义;旋即继续望丈夫,伸手握住对方的手。
“有这么麻烦吗?”她问。
维多利亚大公点头,保持闭目模样,声如厚钟:“一千亿砸在诺福克手上不是小事,随便想想都知道这里面牵扯了多少人,踩中了多少门阀的痛点。年轻人气盛,做事只顾自己吃饱,不止在蒂姆前面抢生意,还在对方眼皮子底下建城搞开发,这不是赤裸裸的寻思,蒂姆不斩断他们的手足才是真正的不正常。”
“而且那座城绝对建不了,简-艾斯和他那边的人……背后一定还有事。”
手指往前点点,维多利亚大公睁眼,如老虎打盹;目光锐利。
风停,安静在缓慢降落。方格图案的小沙发被熏香抹得缥缈,更添暖色,更像一个遮蔽风雨的小窝。
“不过这也与诺福克无关了呀,维多。”妻子握住他的手以示安慰。
维多利亚-维多抬头看向楼上位置,收敛一身气息,又是那带着几分慈爱与无奈的父亲。
自沙发上起身,他牵着妻子的手一同来到楼上,动作始终轻慢,最终停于床边,好生瞧着睡觉都蹙眉的子嗣,顺出胸内浊气,一面为儿子整理被褥,一面喃喃感慨道:“原本还以为他是真要自己成一件事,结果到头来还是麻烦我这当老子的,也真,”身旁妻子拍了下,“也真是孝顺呐。”
将被套盖好,维多利亚-维多回头看向夫人面容,笑得伸手往前握,真是哄了小的哄大的,一刻不得停:“斯塔登这一次绝对可以上位,晚点带封信给他,告诉他就在贸易部里等,自然有人送钱,并帮他摆平拍卖会之后的障碍。”
道道安稳入耳,女侯爵想伸手推开丈夫,想努力冷着脸,却还是坐在了丈夫边上,一同陪着床上孩儿,一同享受老夫老妻间难得的静谧温存。
月色浓了。
窗帘飘动的影子延伸,于地毯前起舞,像蝶,数之不尽的蝶。
“那300亿,”晚风怀里忽然泛起声音。“那300亿走的什么银行。”
“霍勒斯银行的王都总行。”夫人侧脸贴在丈夫肩上,“钱我已经让人取了,城里这些多霍勒斯的商铺要运转要吃喝,再加上轩尼诗-莱妮莎那边掐紧了这么多资源,这现金,他们敢不取给我么。”
“好。”维多利亚-维多听笑了,捏捏妻子的柔荑,略微顿顿,语中略带点笑的讲,“那简-艾斯肯定拿到了现实好处,10亿给了诺福克,他自己估计赚了几十亿都不止,唯一倒霉的就是被拉入局出钱的人,这加布力尔我记得在之前在北方还算有名望……怎么才过了一代,就跌断成这幅模样。所以现在的年轻人呐,比我那时候下手狠厉多了。”
丈夫感慨。
夫人沉默中的眼神闪烁,像是星;可淬着冷。
维多利亚-维多不知晓怀里人的思绪,低头闻闻对方发香,继续讲:“你那姐姐汀丝莉最近不是一直在找一个安生地方落脚吗,趁蒂姆跟加布力尔扳手腕的时候可以把海峡那座岛拿下,君王最新有动向,总不会吃亏。”
夫人闻声抬头,酸起了鼻,忍不住锤了下丈夫的肩。
外人大抵无法理解这句话语的珍贵。
回眸过往,一城之主所带来的荣光和权利属实庞大。可最讲血统的维多利亚家族无可非厚的将权柄捏紧在自身的十米范围,这是历来的家训,也是英明神武到被誉为“百年难遇”的一代维多利亚大公定下的万渠基调。
所谓万渠便是江河归海,千万产业集中养一城,整个帝国的家族脉络最后都归拢到埃特蒙德这一座山,筑成让人叹为观止的奇观,筑成金砖玉瓦的城堡。
这已是绝对的集权。
经过三代的积攒酝酿,如今的埃特蒙德已经超过许多门阀合作后的底家——无论是军事还是经济,埃特蒙德都迈向了第一档。只是随着家族基业的越来越庞大,家族脉络的愈发复杂,众多勾心斗角,单论一个女侯爵的位置,真切很难压住几百名亲族。
到如今,自己本家终于有了飞黄腾达的意思。可这薄情男人从他父辈到他,两代人不施援手;每一回,都是自己本家辛苦挣,辛苦从泥里挖出来成果。所以这一拳,是该打的。
念头到此溢出更多泪,与脸蛋边的湿漉发丝交织在一起,愈显得楚楚可怜。
维多利亚-维多完全抱住娇妻,闭目抿起国字胡里的嘴,刚想言语,身后被褥里的儿子突然哭了起来。
“怎,怎么了?!”
这被褥抖动的动静极大。维多利亚-维多立即起身多点了盏鲸油灯,借助白光看向床上儿子,霎时被后者闭目大喊大哭的癔症模样疼得握紧了手,于床边踱步两次,最后伸手轻拍儿子胸口,好生哄他安抚他。
夫人也一下止住了泪,不顾擦拭面颊泪痕,上前与丈夫一同照顾儿子。二人忙前忙后,时不时看向儿子这张继承了两人各自优点的脸;到底哄睡这哭闹的心尖肉,最后伸手,十足温柔的拭去后者脸上那点泪,可惜力道再低,还是擦破了伤,当即血痕裂开,绽出刺目猩红。
气氛终究是沉入冰面了。
于飘舞着飞尘的白光内,儿子脖颈上,手腕上的针眼状伤疤十足清晰,当下刺红维多利亚-维多的眼——蹙紧眉,独属大公的老辣世故又不允许他再有多余情绪露出。
风流动,夫妇都不再说话。
除去艰难起伏的喉结,整个室内温度,真切是越来越低了。
“我要杀了尼禄。”夫人终究轻声念出来,侧头,眼眶泪也干涸。
回应过来的是长长久久的沉默。
心湖不再起波澜,一身深色休闲服装的大公缓缓坐回床边,摆手扇灭多余鲸油灯;半个身子沉入夜色月光里,吸气张嘴,声音平静:“以后不允许你再说这种话,你是维多利亚家族的主母,是整个家族女性的榜样。”
夫人闻声前移。
维多利亚-维多抬手止住这份大体为母爱的私心,抬眼,目光十足沉静。
最后吹动蜡烛的风消逝。
这样的僵持并未持续太长,是夫人在仰起头颅拭泪,吸气吸到珍珠项链下的锁骨更为立体,最终素手握拳,闭目忍住酸楚。
“来。”大公招手叫她——一次挥不动,两次拉过来,第三次才将夫人拉入自己怀里,跟着十指相扣,给予对方炙热鼓励,“我知道这些年你在主母位置上受尽了委屈,知道你兄弟姐妹,乃至那边的整个家族都对你有怨。”妻子在哭,他停下来等会,“我也知道整个城的旁系嫡系都日日夜夜在挑你的错,生怕了你出手帮诺福克,以至眼睛都瞪红,就是要闻到你对尼禄的那丁点偏见味道。”
“他们呀……是当真看不得你这外人受到一点好处,流着一点我本家的血脉,就敢跟你拍板,跟你暗自较劲置气。”
“你以为这一切我都不清楚吗?”大公移目找到夫人的脸蛋;伸手为其拭泪,忽的一笑,笑得霸气张狂,“整个波斯都以为我这埃特蒙德是靠得祖孙三代的自私自利,靠的近百万民众的民脂民膏崛起,可他们又如何知道,我这座山,到底救活了多少吃不饱饭,穿不上衣服,甚至连奴隶都不配当的人!”
一根手指狠狠点向地上,
大公倏然起身,在月光下张开双手,虎目不威自怒:“诚然天下人都毁我谤我妒我怨我,可我仍旧是这埃特蒙德的天!是这百万民众的王!是君王,都不能轻视的维多利亚!”
狂风拍窗,床上的儿子被惊动溢出哭腔。
气吞江河的维多利亚-维多当即敛去豪迈,回身搓搓手,向冷冷瞪着自己的妻子呵呵一笑,缩着脖子认错道:“是有点大声了,有点大声了。”
话完,他重新坐回床边上,清清嗓子,之前的沉重气氛早已消散不见了。
“我知道你的意思。”夫人依着轻快氛围调整回来,用手帕擦掉剩余那点泪,而后抚着心口叹气说,“我晓得你制衡这一些人是很累,那些闲言碎语我不在乎也不会去多想,但这口气是真的难平呀,一想我们的儿子……我就无法在尼禄面前保持一个母亲的模样。”
“那件事到头来都没有证据。”
“我知道它没证据!”夫人压过丈夫的声音,“可是除了他,还有什么这么赶巧,有什么这么自然?”
“好好好。”大公听笑了,慢慢搓掉掌心汗,沉默片刻后答,“今天整个埃特蒙德都看见了我们两个的无理取闹和私心,钱能堵住民众的嘴,但堵得住这些人的嘴吗?你若真引火烧向尼禄,整个城堡就要乱,整个埃特蒙德就要流血,那是多少人在等的好消息。所以我一直提醒你三思而后行,就算有一天你真要拔除整个旁系,也必然要明正,言顺!”
声罢,丈夫的目光在月色里又变得十足有气势。
夫人默默听;一面起伏胸部顺出心底的压抑,一面问:“那这一次也这般高高举轻轻放?这些年他们个个赚得盆满钵满,要人有人要钱有钱,你就不怕,”
“嗯~”摇头之后的鼻音浑厚,大公身子前倾从床头柜上拿了两枚草莓;先给妻子,再自己边吃边讲,“他们没这个胆。”
妻子不出声。
大公到此发笑,将草莓那点多出的绿叶也一同嚼进嘴里:“不过贪财夺权的胆量倒还是很大,整个山近年来也都是这种风气,可就算我真的不管不问,也总会有人到我面前告状,求着我对这些人好好查一查。”
“不这样,他们怎么再次洗牌,更好相互争斗上位呢?”
酸甜汁水入喉,这位大公侧头拿手帕擦手,从床边起身,守着熟睡儿子踱步,“整个事说多也没有多复杂,今天终究是小小敲打了下,施普尔的权利被收回了一半,够他老老实实几年了。”
“为什么是施普尔?”夫人面露惊讶。
大公微微一笑,说了句“你呀”,再伸手点点自家夫人,步态真切是老辣,沉稳:“他以为他把什么事都推给侯赛因和五区我就会看不见,两叔侄合起来想搬空这座山,搬空诺福克座位下的几根腿,当真是小看了我,觉得我这家主太过昏庸了。”
月光里再次荡起一声轻笑。
一生杀伐争斗的国字胡男人重新回到床边,竟是有些困,不由敲敲腿,后在夫人的服侍里继续说道:“刚才狄善九被我批准成立一个调查小队,汉森不是刚从学院毕业吗,你问问他愿不愿意来我这姑父这里。”
“诶。”夫人当即眉开眼笑,捶腿的力度都扎实许多了,“汉森他肯定会来的,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自小最崇拜你,在希德塞龙堡也总是披着你的衣裳拉帮结派,现在都还带着一帮朋友外出历练。”
“也就是他皮厚。”大公气得笑出声,摇摇头,伸手抓抓有些翘的胡须,怅怅叹气道,“到底来说我还是对施普尔和尼禄有些亏欠,怎么也避不开这同一家族血脉话题,有时想想……他们不越界,我当做没看见又怎样呢。”
“人都这么容易管就好了。”夫人剜他一眼,继续敲腿,忽的也想起个烦心事,不由说,“洛巴赫那妮子到现在都没去皇家剧院报道,我又不好为这件事情多麻烦轩尼诗-莱妮莎——起先让她帮忙照顾洛巴赫的也是我,现在要求洛巴赫远离她的也是我,哎……我真有些落面了。”
“还多说点么。”维多利亚-维多皱紧眉,手握拳捏捏,是有了点火气,“她这人从小目无家纪,你数数她身上的感情,数数她带回城堡的那些烂泥巴,诺福克变成现在这模样与她无关?我也不知你怎么,”
夫人此时的姿态低到有些可怜。
多余的怒戛然停住,维多利亚-维多终究平复心境,深深顺口气,平静问起来:“那个男人死了吗?他们是不是还有联系?”
夫人的脸色变白。维多利亚-维多冷声一笑,点点爱妻的脑袋,摇摇头,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于是找了点例子,要一次把观点摁进妻子心底:“你瞧瞧,之前查理-约克那女儿查理-米尔顿不也被一个马倌的儿子迷得头晕目转,你再看看现在,人家一个人扛起查理三分之一的生意,如今我身边这些老朋友哪个不说,哪个不赞叹。什么公主骑士什么私奔流浪都是愚蠢人喜欢的愚蠢之物——自己本来就是穷奢极侈的天鹅,偏偏喜欢上哄小孩那一套,最终苦得还不是自己,跟着心疼的还不是自己家人!”
他一抬腿躲开夫人的服侍,面色阴沉,然后回头看眼儿子,伸手揉揉自己眉心,复又叹气半响,搂住妻子香肩,直接转移了话题:“狄善九这一次的动静足以让他们老实一阵,那些归拢上来的钱拿10亿还给斯塔登,剩下的你找一批班子插进拉塞尔-德文的团队,平日盯紧诺福克,保证这笔资金用在刀刃上,慢慢把儿子的名声扭转回来,那些药物,切记不能让他再碰了。”
“好。”夫人终于出声,抬头看住丈夫的脸继续问,“那之后给我们儿子安排什么职务?去督察院,还是继续放在你边上。”
话入耳,维多利亚-维多旋即转头回应妻子的目光,自己双眸闪闪,带着那点点好奇和笑意问道:“你怎么想到督察院的?”
夫人向丈夫抛去个眼神,伸手推开这人,借着灯光看看指甲,也红唇勾起弧度:“你前前后后这几年的意思我就真切猜不出来吗?我可是你老婆,反应没那么慢。”
听得此言,维多利亚大公当即仰头哈哈大笑,又被妻子掐得吸气收起动静;回头看眼儿子,索性拉着妻子下楼离开,转而进了外面廊道左侧的美玉门,两边是书画游廊,当中放着一面巨大白玉雕刻而成的人物群像。转过玉屏,酒柜藏柜环形嵌入墙壁,再前头就是真正主卧的宽敞前厅,五座沙发圈,皆是琳琅满目。四方圆柱雕纹精美,巨大透明落地窗前头摆满盆栽绿植物,上头挂有鹦鹉、画眉等鸟雀,执事仆人在壁炉前添柴,烧出一股股浓郁香气。
“都出去吧。”
维多利亚-维多在璀璨灯光中摆手,带着妻子那点掌心汗,而后心情极好的取了瓶酒来到东面小休息区,弯腰坐在真皮沙发上将酒打开,摆上两个杯子倒酒,滴点蜂蜜进去,摇匀摇匀,献给才到跟前的夫人。
夫人笑靥如花地略略低身接过,坐在丈夫身边,与对方碰杯饮酒。
这一瞬的香气太过浓郁了:先是金桔与麦芽交织的轻柔淡雅,跟着以苹果、梨子、柑橘、等鲜果融合在一起的甜色为主调,又以肉桂、丁香等香辛料味作收尾,总体口感均衡细致,细一品,唇齿留香。
大抵是整晚最放松的时候。
躺在沙发上的大公举杯在灯光里欣赏酒水的琥珀色泽,国字胡也跟着散发油光:“这世上最耽误人的确切是酒与色,还好我有贤妻,”一旁夫人停下拍打,“还有严苛家训,以及历代先祖作为榜样。”
话完,两个酒杯放桌。
维多利亚-维多一面回忆,一面把妻子搂入怀,慢慢顺气,嗓音浑厚地念:“你说说,我这几年为什么对诺福克的许多事不管不顾。”
“还不是因为你这当父亲的太高调了。”夫人剜了他一眼,安分贴在丈夫心口处听心跳,“今下午的情况我看得很清楚,整个埃特蒙德没有一个相信诺福克,那些帝国指派来的官员想保也只是想保安分享乐的诺福克,他们等得起,也心心念念我们这城堡内乱。至于支持尼禄或者支持自己的人则恨不能把继承者的位置抢来自己坐,要是再说得直白一些呀,他们就是以你这大公为榜样!”
“哈哈哈。”耳边的心跳声变得更加澎湃,像千军万马行进时的响鼓,当真气势如虹,“狼有狼窝,狮有狮群,我自诩不是什么登天人物,可一路跟到如今的随从手下,到底也不存在什么蠢如猪狗的废物。”
夫人闻言“哼”了声,闭上眼睛,随丈夫展露他的峥嵘,并答:“如今我们的儿子带回了十亿现金,千亿订单。你这当父亲的一定要在前面挡好,千万别让几年前的事情重演,再把我们儿子推向深渊了。”
“好……”维多利亚大公由此长叹气,捏捏妻子肩头,顺着讲,“我啊,或者另外像我这样的几人啊,当前或多或少都有同样的问题摆在明面上,他加尔仗着是皇亲国戚不用多想,可咱们不行,咱们不能这样舒坦……”
维多利亚-维多说到此处起身,背手看向窗外山景,面色一点点收敛起来。
“君王那边……”夫人跟来小心问,“是不是已经要对霍勒斯动手了?”
“不可能。”维多利亚-维多缓缓摇头,眼神略微深邃,“先不说君王有没有断腕魄力。几年前霍勒斯的继承者死得确实蹊跷,依现在来看……当初动手的很可能是二王子。”
霎时风摇,未知名的心悸随诡谲秘闻波动。夜风更冷,帷幕飘出滚滚波浪。
大公在风里回身来,看着神情略显担忧的夫人,偏头往外,嗓音不带情感地念:“那检察官想做什么我大概也知道,但在这个城,他们终归是要仰仗我的鼻息。明天,我会在议会上再演一场,让这些人再看看我的心意,如果再多想,那我对君王也有个交代。”
话到此,一抹冰冷在眸底滑过,金线袖口里的手无声搭上沙发,再抬眼,足以使山中万物寂寥。
沙发上的夫人反倒觉得心安,回头看住沙发后的丈夫,跟着伸手盖在其手背上:“你呀,我早知道你已想好了诺福克的条条道路,只是让我们的儿子经历这些磨难,到底还是太委屈他了。”
这一声“委屈”让维多利亚大公当场失笑;不断摇头,跟着拍拍沙发,坐回妻子了边上。
“这世上委屈的人多咯……”
“一将功成万骨枯,谁不带点无奈?谁不带点苦?”
此刻灯光潋滟,这对老夫老妻十指相扣坐于沙发边。为首的丈夫胡须浓密,有着数不尽的沧桑历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