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三章 总有晚风正好的夜

  眼里的雨势好似大到悲浓了点。
  耳边尽是风,饶是绷带抵住大部分声音,阿列克谢还是能感受到风触碰身子的冷;眼瞳稍颤,被烧至萎谢的睫毛垂下来,一捧雨不小心穿过缝隙滴在脸上,与绷带内的深红一同蔓延。
  这分明是哀。
  统一黑色大衣的八角帽伫立在商会门外,皆然沉默,像一团压抑至极的黑雾,恰逢雷光于乌云中送来光亮,雨水倾斜,滴在地上水坑的声音十分好听。
  躺在担架上的阿列克谢被抬入商会。
  他们统一脱帽,光线暗哑,阴影盖住大多人的眼睛,只留下布有冷意的棱角面容,以及胡茬周边未有干涸的血。
  商会门闭合,孤独伫立在外的八角帽如影子消失在雨后。
  “阿列克谢。”
  一楼吧台的烛灯悠悠荡起光亮,坐在周围小声交谈的贵族们起身,各自摘下礼帽放于胸前,向这满身绷带的男人颔首打招呼。
  加布力尔-阿列克谢没有出声,蓝色眼瞳扫过一个个高矮胖瘦的支持者,指头微微颤动下,旁边执事立即将他放在两张长凳上,而后沉默守护于主人两侧。
  站在原地的贵族们不由相互交流眼神;接着一阵脚步迈响,是肚腩圆挺的双下巴贵族走出来,沉稳来到躺在担架上的男人前头,再次捏住礼帽停于胸口躬身,稍微靠近一些,伸手,尾指还戴有方形宝石戒指:“放心吧阿列克谢,我们都知道了科尔西所做之事,公正不会离开你,我们都站在你这一边,科尔西并不代表一切,就算开战,我们也毫不畏惧。”
  十分轻缓的语落入耳中,加布力尔-阿列克谢移开眼眸,目光空洞的看着吧台烛光,随即出声,还是这般沙哑刺耳:“我的两个兄弟在哪。”
  “他们正在二楼。”双下巴贵族轻答。
  “我的姑姑们呢?”蓝色眼瞳又转回来装入对方身形。
  “她们已经确定了会帮助你。”一名留着浓密胡子的贵族在人群中抬手,“无论是以家族的方式还是直接手段,你的两位姑姑都站在你这一边。”
  “你不会孤单。”
  浓密胡子贵族最后补充一句。身旁人响起掌声,不断扩大,与商会外的雨声组成交响乐。
  “你看看吧。”留在加布力尔-阿列克谢身边的肥胖贵族露出亲和微笑,一面鼓掌,一面给这位年轻继承者力量,“我们都与你同在。阿列克谢,你想到什么都可以去做,没有人会反对你,没有,”
  “城主也不会么?”
  担架上的人儿忽然搭话,看眼对方的戛然而止,慢慢摇头,不做计较,“还劳烦你将他们都安顿好,这件事情可能要处理几天,但不会超过礼拜六。”
  语落,一行执事又抬起担架,慢步上楼,在所有贵族的目送下消失在楼梯口。
  前行脚步声咚咚,走廊里的油灯和画像仍旧散发着淡香。确实是有些冷了,加布力尔-阿列克谢将双手叠起来放在腹部,看着走廊上头的壁画,宛如快要安息永眠的人,走完最后这一段人生。
  一路无声跟随的些许影子再次脱帽致意,最后的看护消失,办公室的门打开,四名执事将担架上的人抬起来放在沙发上,压根没有多看往这头冲来的两兄弟一眼,也没有给予任何恭敬鞠躬,乃至招呼。
  门再次闭合了。
  一缕风从窗外卷入,雨声滴答,空气中泛起一片凉。
  望着沙发上的阿列克谢,加布力尔-汤姆已不知该如何表达现在的心情,抬手放嘴前死死咬紧,蹲下,另一只手小心前伸,不断摇头,被牙咬紧的拳头顷刻溢出鲜血,溢出刺目疼痛。
  “So-Fuck……”这位三十余岁的男人终于哭了,脸上腾起一股潮红,太阳穴青筋鼓动,催促他起身,猛然冲向门外。
  “你要冷静!冷静汤姆!”一双手死死箍紧他,原是这几日一直陪伴他们的吧台调酒人,“阿列克谢会处理一切事情,他有计划,你们要相信他,你们一切都要听指挥。”
  “阿列克谢。”调酒执事说到这转头,对上绷带人的目光,八角帽帽檐下呵出道道热气。
  这样的目光接触没有持续多久。
  加布力尔-阿列克谢移开视线;这一次看向拘束在旁边握拳的弟弟保罗身上,看着对方满是雀斑的脸颊,看着对方的金色短发,看着他的小翘鼻,仿佛许久未见了,又好似分外的熟悉。
  “过来。”裹满绷带的手抬起,透过发颤能看出这个动作背后的吃力。
  快要成年的保罗听令往前,头低垂。纠缠在一旁的汤姆和执事也停了下来。
  绷带血红的手贴在弟弟的裤腿上,往下一拉,面前这个人就蹲了下来,用怯弱的目光与哥哥的眼睛相碰。
  “你,”阿列克谢明显想说话,喉结缓慢滚动一下,呵出一口热气,偏过头,伸手把旁边这张脸推开,念道,“里卡多。”
  “我在这。”调酒执事快步来到沙发边蹲下,挤过加布力尔-保罗的位置,并把双手放在沙发边上。
  “我想要吃橘子,请帮我切一个。”
  “好的。”里卡多侧身到茶几上拿起一枚颜色很深的橘子,另只手握水果刀,熟练削起皮。
  “还是我自己来吧。”躺在沙发上的绷带人略微吃力的侧过身,伸出手。站立在边上的加布力尔-汤姆也迈步走到茶几边。
  里卡多瞧了会面前阿列克谢的兴致,撇嘴耸肩,将橘子和水果刀都递到了对方手里。
  只是下一瞬的白光来得太快,原是沙发上的人握紧刀一刀扎入这名执事的颈脖,裹满绷带的身体往前冲,压着对方一同倒在地毯上,不断扯刀送刀,溅起大片滚烫浓郁的血,腾起热气,用血肉穿透声盖过对方的挣扎。
  “噗哧!”另一把刀也上来得很快,狠狠扎入里卡多的腰腹,又抽,又插,颜色暗沉的红浸染衬衫,滑落往下玷污地毯。
  “你还在看什么?”状若癫狂的加布力尔-汤姆抬头看向呆滞不动的保罗,憋足劲把这块血肉都挑破,畅快喝一声,跟着仰头后倒,头发垂落的脸洒满鲜血,握着刀的手早已看不出其他颜色。
  “你知道背叛家族的代价了吗?”坐在执事身上的阿列克谢也转过头,盯住瑟瑟发抖的保罗,扯出插在里卡多颈脖上的刀,踉跄起身,一身血味的来到弟弟前头,用握刀手扯住其头发,迫使弟弟直视自己的眼睛。
  “我们是兄弟。”夹有血腥味的语从绷带缝隙里响起,冒出道道热气,朦胧对面人的惶恐颤抖,“我们是同一个父亲同一个母亲所生的兄弟,你如何都不能背叛我们,不能背叛你真正的家人。”
  攥紧金色头发的手一松。加布力尔-保罗苍白倒地,双腿叉开往后挪,面对这两只哥哥摇头,嘴唇不断颤动,仿佛看到了真正的恶魔,整颗心都坠入冰海。
  “没有什么想要与我们说的吗?”阿列克谢就站立在血泊内,水果刀下垂,滴落鲜血。
  恐惧之后的巨大-抽气声让最年幼的弟弟无法组织完整语言。加布力尔-汤姆低声怒骂一句,迈步往前,不顾这疯狂挣扎的人将其拎起来;以至掐紧对方双耳,面色阴沉的飞溅出口水:“你是加布力尔家族的人,你是我们的弟弟!打起你的精神保罗!把那个该死的老杂碎跟你说过的话全部吐出来!一个字都不要剩!”
  “说话!”
  响亮的耳光打在弟弟脸上。
  生有雀斑的少年张嘴哭泣,低头抽噎半响,伸手掐住紧皱的眉头,断断续续的说道:“我,我,我根,我根本不知道发,发生了什,什么事。”
  加布力尔-汤姆面色不耐的偏开头,厚厚胡子搭在鼻子下,弯出无可奈何的神韵。
  加布力尔-阿列克谢已经坐回了沙发,先用茶几上的白毛巾擦了擦身子,再扯动墙上的绳铃,动作自然顺畅,像是绷带里一点伤都没有。
  最小的保罗继续组织声音,眼泪鼻涕一大把,呜咽着,眼眶红润着:“我,我就是想,想阿列克谢了,还担心你们,就想要找阿列克谢,找哥哥。”
  “我不是一直在你身边吗?”汤姆十分不理解的皱眉,伸手对准地上还热乎的尸体,“你就这么相信卡里多的哄骗?这么相信杂碎科尔西的话?你知不知道你差点害死阿列克谢,差点亲手害死你的哥哥。”
  “不……”
  加布力尔-保罗哭得极大声,模样很丑,把刚刚进入的执事们看得停住了脚。
  “把这里处理一下。”加布力尔-阿列克谢平静出声,脚尖踢了下尸体,并答,“除了我们是没有任何人可信的保罗,我早就与汤姆说过,谁第一个写信到我手里,谁就是家族隐藏的叛徒。”
  “不过我没有想到是你。”绷带缝隙里的眼找到弟弟的脆弱模样,接着垂下了睫毛,“我没有怀疑你的意思,只是你太过稚嫩了,让科尔西和里卡多找到了机会,最后害死了阿瑟。”
  “我,”加布力尔-保罗努力张开嘴,边退后边摇头,“我没有。”
  “你以为你的信件是谁送的呢?”
  冲旁边执事伸手;阿列克谢将沾满血迹的信甩在桌上,顺带看眼在擦脸的汤姆,缓缓起伏胸腔,继续道:“阿瑟一直在暗处保护你们,你见不到他正常,但是我没有想到你会听信科尔西的话,会伤害大家。”
  “带他出去吧。”
  抬手止住了弟弟想要说的言。
  几名执事架起哭喊且一脸茫然的加布力尔-保罗离开,余下一名俯身在阿列克谢耳边出声,告知对方医师已经在楼下等他。
  于是门再闭合,侵染鲜血的毯子也被抽走,整个办公室除了丁点余味,再也找不到死亡痕迹。
  此刻只剩兄弟二人。
  “你处理的太过激了。”加布力尔-汤姆两手叉腰,直直看着沙发上的阿列克谢,“保罗还不到那种年纪,这明明就是你计划的一部分,为什么要让这份内疚绑在他身上。”汤姆说完伸手朝向门外,皱紧眉,胡子上布有水珠。
  “啊。”阿列克谢微微低头,身子前倾拿起果盘边的烟盒,取出一支,划亮火柴点燃。
  “你知道与我交手的简-艾斯才多大吗?”浓雾入肺,启唇,又呵出来,“这个世上聪明人太多了汤姆,我需要帮手,需要保罗快速成长起来,不然我们很难和我们叔叔较量,很难面对接下来的挑战。”
  “科尔西不敢在城里下手了。”汤姆弯腰坐在弟弟身边,也取了支烟,垮着肩膀点燃,“现在姑姑和父亲之前的朋友们都坚定不移站在我们身边。科尔西已经被赶出了这条老街,只有被他收买的一些法官愿意为他提供庇护,我们到底是守住了这份基业。”
  “不。”阿列克谢摇摇头,眼睑下垂,遮住蓝色眼瞳里的幽光,“整个事情才刚刚开始。”
  窗外雷声响,汤姆抬起头,踌躇半响,趁着烟雾缭绕和窗外的滴答雨声问:“是简-艾斯那里出现了变故?还是与和你合作的英格索尔彻底投靠了蒂姆?”
  语完,阿列克谢被问得疲惫神色更浓,捏住烟吸,低头吐雾。
  门恰好打开,是三兄弟的私人医师进入——一面打开医疗箱,一面在沙发边蹲下,着手为这人儿治疗。
  些许私密的话题到此中断。
  加布力尔-汤姆闷闷吸口烟,起身到墙边酒柜前取下一瓶金朗姆,不用杯子直接打开喝,喉管与胃部顺着这股灼烧感收缩,终而呵出满意酒气。
  “你的伤势被处理得极好。”撕下一小片绷带的医师抬眼,向雇主继续道,“平时少一些运动,我会给你配几幅外用药膏,定时擦拭,一个礼拜左右就能好。”
  “能再少一点时间吗?”阿列克谢转头看他,“最好控制在两天之内,两天之内治好我的所有伤势,价钱任你开。”
  “这会有一定难度。”医师闻声沉吟片刻,还是点头,“我需要四百枚红晶的治疗费,过程会有点痛苦,毕竟是用祈福的手段进行治疗。”
  “这没有问题。”
  阿列克谢伸手将烟掐灭,喉管剧烈疼痛,却给他带来了不知名的快感。
  医师随即点头,收好医疗箱要外出配药,又停下来,说出了那点疑问:“加布力尔先生,你这段时间是有什么重要的客人要见吗?”
  “是的。”加布力尔-阿列克谢点点头,回答得平顺自然,且抿出点笑意,“我要去看一位朋友,去与他进行最后的生意交谈。”
  “那祝您一切顺利了。”医师点点脑袋,向站在酒柜前喝酒的加布力尔-汤姆颔首致意,旋即转身出去,并将办公室的门带上。
  挂在墙上画像摇晃一下。
  汤姆伸手将父亲的画像扶稳,回到茶几边,坐在了之前的沙发上,说:“简-艾斯那里的事情是不是搞砸了?”
  “嗯?”阿列克谢转眸看他,鼻腔震动。
  “我都看见了。”汤姆用夹着酒瓶的手对准窗外,“很大的动静,应该没有人没注意到。”
  “是啊。”阿列克谢轻轻颔首,声音低沉有磁性。
  “噢……”加布力尔-汤姆两只手并起来搓脸,接着再灌一口酒,朝弟弟问,“目前到我们手里的钱有多少。”
  “一千,就上次那为了稳住我的一千。”阿列克谢低头揉揉眉心答,“我还给了简-艾斯三百,这里依旧是个大麻烦。”
  他到此看向窗外雨,忽然有些冷;从沙发上起身,拉着办公桌前的椅子坐在了壁炉边,往汹涌燃烧的火里丢入几块干柴,朝着跟随而来的汤姆伸手,接过对方手里的酒瓶子。
  这一下可真够烈的。
  十分艰难的咽下酒水,从鼻腔喷两道气,他抬手摸了摸有些痒的脸,没抓,没有弄乱绷带。
  “我们的生意真不交给科尔西了吗?”一双手搭在他椅子上,围巾前摆,轻轻扑打椅背,“他不敢再对我们动手,2500亿其实也可以接受。”
  阿列克谢倏地发笑,起伏下胸膛,又握住酒瓶喝一口,才慢慢答:“我们的叔叔从一开始就只想吃下我们的一切,你觉得我会再信任他么?”
  他抬头看身后的哥哥。
  加布力尔-汤姆也接住这束目光,胡子下的嘴慢慢抿紧,最终回应:“你想要我怎么做。”
  “噢不。”阿列克谢放下酒瓶起身,于壁炉火光中看着哥哥的脸,双手盖在对方肩上,稍稍用力,“你到目前已经为家族牺牲太多了,所有的坏名都在你身上,这已经到极限了汤姆,我不会再让你背负罪孽。”
  手掌左右摇晃。
  戴着八角帽的汤姆抿住唇,略显瘦削的手臂在衣袖下绷紧,接着低头,依托帽檐遮住脸上表情。
  阿列克谢继续摇晃哥哥的肩膀,声线沉柔,给予对方苦难之后的光明暖意:“这一次你应该站在旁边看了汤姆。等到全部事情停息,去娶一个美丽善良的妻子,躺在舒服的阳光里坐拥家族每月的分红,最后再为我带来几个可爱聪明的侄子侄女,叫着我叔叔,在我身边奔跑。”
  眼眸里的温暖笑意已经止不住。
  八角帽帽檐下的面容有水渍。这位三十有余的暴徒终是在这一刻泣不成声,伸手放在嘴前咬,不断抽动双肩,发出细不可闻的哽咽声。
  阿列克谢拥他入怀,满眼是笑的看着窗外大雨,长舒口气,闭目拍打哥哥的背:“一切都要过去了汤姆,一切都会好,家族也会在我们手上重现光明。”
  “去招呼楼下的客人吧。”
  双手握住哥哥臂弯后推,阿列克谢再次给了一个拍臂安抚,而后转身为其开门,站在门边等哥哥用手帕擦完鼻涕,然后呵笑一声,又给了一个拥抱。
  “你要小心科尔西的报复。”调整好情绪的加布力尔-汤姆在门边留下忠告,“今下午在人事厅的时候他一直说什么忠诚的故事,像是喝醉了,但听起来有些吓人。”
  “忠诚的故事?”
  蓝色眼眸上抬,很快又垂下,“我知道了,我会注意他的反扑的。”
  “那就好。”加布力尔-汤姆上前给予弟弟一个拥抱,因为对面的伤所以力度很轻,连声音也变成了这样,“阿列克谢,你不要太在乎保罗犯下的错误了,他还只是个小孩,家族的叛徒已经找到,给他点时间,他会很快成长起来,然后在你身边帮助你。”
  “噢~”阿列克谢立马摇头笑起来,伸手揉下汤姆的颧骨,吧嗒下嘴答,“他是我的亲弟弟,你认为我会因此责罚他吗?家族还有很多产业需要他继承,很多事情还要他出力。”
  “我知道了。”汤姆笑得捏一下阿列克谢的肩,侧头看看走廊外的情况,本要出发,又不知怎的停住;犹豫片刻,找到弟弟的眼睛说,“其实我已经有一个喜欢的人,她……”
  弟弟的拳头已经打上来,他立即发笑喊道:“她是一个老伯爵的独女,前一任丈夫外出行商被暴徒杀死,现在一直在家,有时在床上裁缝衣服。”
  “噢……”加布力尔-阿列克谢不断摇头,推一下哥哥肩膀,直接把后者推上走廊,“嘭”一声关紧门,转身,在这仅剩自己一人的办公室里,重新坐回了壁炉旁的椅。
  橙黄色的火依旧“噼啪”溅出火星。
  蓝色的眼瞳被映亮,一缕风从窗外吹进来,墙上的画像轻摇一下,有点冷,湿意钻入双肺深处。
  他知道那个名为忠臣的故事。
  在国王登基时,带血的剑会赏赐给部下。剑会拍打被加封者的双肩,也有不甘于此的野心在此刻暴起,一旦躲过脖边剑,野心者就能直面新王,来一场公平对决。
  可若是对抗新王的长老失败……
  他们的一切,也都会悉数归君王所有。
  蓝色的眼眸慢慢垂下,耳边一缕风声卷动,跟着,是披着黑色斗篷的人静立在椅后。
  室内就这般陷入安静。
  一直到柴火噼啪快要熄灭;腾起缕缕青烟,椅上人才握住扶手起身,越过墙边父亲的画像,停在落着大雨的窗前,沉默往外看,留下一道冰冷僵硬的背影,还有一丝黯然和倔强。
  “我会在星期六离开。”
  滴滴答的雨落在窗头,阴沉天幕亮起雷,闷响浑厚。
  “你要他怎样死。”斗篷里的黑暗出声。
  窗前人闻声沉默,抬头看雨,最终呵出一道缥缈热气:“人总会遇见一个晚风正好的夜:歌姬在跳舞,桌上有奶酪,有最爱吃的草莓酱,有酒,有那件淡蓝色衣裳。”
  “人也总会喝醉,会睡在风里,会闭上沉沉的眼。”
  雷声再响,刹那闪光照亮了眼瞳里死灰般的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