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章 多少人情

  “杀人啦!”
  一声利嚎划破风冲向天幕。
  炽热刺眼的灯光挥洒,楼梯口三方对峙而立,观战之人寥寥,都被惊吓走,被之前的狂风和恐怖波动惊喝逃离。寂静中,整个楼梯廊道以地上女人为界限,拉塞尔-德文直立左侧,身着黑色流苏短外套的律查负手于右,仅剩紫衣人立女人前头——他不说话,手臂袖子燃烧殆尽,残余片片焦灰,以及气血律动所致的心跳响鼓。
  这紫衣人倒是实力超群,应当处于武皇三阶段的人体枷锁期。息相呼吸:气息缓慢深长,均匀柔和,无声无息。抬手无形,眼至拳到,每一枚搬山印艰深入坎,如夜间满月,磅礴、大气,光辉无处不在。贵为查理产业的岛谷酒店到底也该拥有这样底蕴,三拳凿穿拉塞尔-德文引以为傲的祈福,一拳知天命,将粉红色眼瞳的律查也震慑在一侧,至今没有太多动静。
  “你们倒也是胆子大呐。”
  紫衣老武夫低头瞧瞧裸露在空气中的手臂,摇摇头,至今都未换气。
  拉塞尔-德文与律查相互对视一眼。这个子小小无比年轻的律查倒也是个狠角色——刚才的法令不像是小家子手笔,整个城……应该也只有那一位拥有这样的底蕴了。
  想通这些。
  拉塞尔-德文忍住胸腔里沸腾的骂娘声,回头望望矗立在身后的野兽三兄弟;没骂,毕竟是这看起来十五六岁的律查惹出来的麻烦而已。
  但真正收获对方的戏谑眼神后,他仍是心里不平,慢慢抿出笑容,斯斯文文的,顺便把眼镜框上推:“我讨厌麻烦,更不喜欢多余的麻烦,六点半我有事,如果你们要闹可以去找紫藤花的七十七号,我现在没工夫,也不想有这个功夫。”
  成功将所有锅都甩给那个本就该死的人。
  白袍巫师又推下眼镜,把单手拎着的枪炮收起来,眼珠一瞥,对那间客房里的两只老鼠更为鄙夷,心头火也更旺一分。
  “走了。”
  他摆摆手。古拉通三兄弟跟上;一直不出声,也不知是不是被紫衣武夫吓老实了。
  楼梯口的第一个台阶其实就近得两三步就到。舌头在口腔内一转,有人双手捧着后脑勺往前走,被一道紫衣无声挡住,不由笑出声来:“我还没听过哪个城哪个大地方是杀了人不用负责的,就算单个拎出来,这件事情也圆不了吧。”
  这名律查的语调节奏像极了中庭人。
  另两位也见多识广,没大多犹豫,由拉塞尔-德文笑得用中庭腔调怼上:“我素常杀人,死在我手上的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个个要我负责,我这巫师行当干脆给你当,”他张开手,大方展露身上白袍,“这十二祈福的衣也可以脱下来给你,你要拿吗?”
  声停,有着娃娃脸的律查儿被精准踩到了痛处,一双粉红色眼瞳瞬间冰冷,面部扭曲到有些狰狞,本该可爱的酒窝,也与暴戾挂钩。
  “怎么?”拉塞尔-德文又笑,胸腔里怒火中烧,“我现在当着你的面把这个女人杀了,你又能拿我怎么样?”
  祈福之后的协会印章就在灯光内,双鸟四翼图栩栩如生,且头低垂,给予人一种被注视的诡异感。
  律查的牙齿咬得吱吱作响。到底是君王的令书和四国的认知达到了新高度,不然以这一道印章,地上这平民女人哪怕只是看了一眼,说了一句不敬,也早已被分尸焚烧在大街上。
  其实黑暗一直都在的。
  他晓得,坚守在律查岗位上的许多人也都晓得。
  闭上眼睛。脚边女人的哭嚎已经讷讷成干哑与发呆,手掌前头是晶币红灿灿,细一数还多了几枚,理当是对她父亲死亡的一种关怀,一种对这份感情的追悼。
  可真是讽刺呐……
  这位拜得城主为老师的律查儿再次睁眼,干脆利落走向与拉塞尔-德文相反的方向;前往那间客房,并好好将七十七这个数字收入心底,等着花开。
  “走了。”拉塞尔-德文再次把步往前迈。
  双方擦肩,都默契当对方是空气。
  “贱表子。”古拉通还是有点心疼被攥下的那几根毛,越过女人时朝其脸上吐口水,一脚踩上对方手掌,听着惨叫往前,露出森白獠牙。
  紫衣武夫霎时笑了,看着这四名白袍巫师下楼,又回头看看停了一步的律查,笑得摇摇脑袋,伸手招来躲在栏杆后头的查理-巴卡尔,指着这四人远去的身影说:“把这一切上报给查理-米尔顿,就说有几只神圣帝国来的疯狗已归入了简-艾斯门下,还有今天这个事情,他们没有给解释吗?”
  “没。”查理-巴卡尔倒是不虚这个紫衣人,拍拍有些脏的衣袖,让执事将地上女人抬走,转念想想,还是留下了模棱两可的话,“瘸子柏布一直都不是什么好货色,城西出了场大火,把一个炼武者都烧死了。”
  “不过他们全都是狗咬狗。”
  这名富态主管终于露出身处高位的敏锐,“客房里的,还有这神圣帝国来的,加上刚刚掺和进来的律查,恐怕都恨死了简-艾斯。”
  “那你还给这么多面子呢?”双手合握于前,紫衣人似笑非笑。
  有些卑劣的心思也被点开了。查理-巴卡尔不可否置的撇嘴耸肩,用笑缓解此刻的尴尬,接住对方目光,十分坦然的点下了脑袋:“人全是我故意放上来,不也是为了主人,为了我们查理么。”
  紫衣人“哦”了声离开,无声迈步,与风一同留下声音:“狗养着总归要用,已经他养狗,那他最近就不会老实。汇报给查理-米尔顿的消息你临后再补充一句,就说为首那名巫师要是认真起来……我也没太多办法。”
  风消散。
  查理-巴卡尔的愣神模样被定格。
  ……
  岛谷外的街道。
  马车门闭合。足够宽敞大气的布局让古拉通三兄弟都躺的很舒服,茶几上水果零食任取,甚至下头还放着一包包昂贵的香烟,大都是轩尼诗家族的对内供应品;一些酒水,也都烙印上了这样的徽章。
  古拉通忍不住“啧”了声,大手揉搓手中酒瓶,观赏半响,最后向始终未下令开车的拉塞尔-德文讲:“都六点十五了,我们的时间可能不太够了。”
  “是啊是啊。”阿拉斯加到旁边点头,吃着自己最喜欢的小鱼干,而且认死了这种一黑晶一克的北海小鱼干,一定要吃到天荒地老。
  科诺伏德也未忍住雪山耗牛肉的诱惑——毕竟蘸酱真是好吃极了,要是配点鱼子酱和青菜,一同卷起来入口……那滋味不知有多么美妙。
  吃喝声此起彼伏,他们刻意忽略了某个即将爆炸的炸药桶;一时咀嚼声喝酒声不断,连带吮吸手指的声音都这般香,真切如几天没吃饭的汉子,把车厢都烘热烘得馋虫不断咕噜作响。
  “开车。”终于有只手砸在车板上,前头八匹马儿嘶鸣前进,车厢颠簸一瞬;出自顶级木匠之手的工艺又使车厢恢复了平稳。
  昂贵酱油和绿芥末(青芥辣)就躺在虾尾前头。冰块裹着虾肉保鲜,出自中庭的象牙筷安静叠放在瓷碟上,旁边还有一碗清汤鱼翅,也是用冰块在下面托着,锁住了原汁原味的鲜。
  这已不是单论钱就能办到的了。
  拉塞尔-德文身子前倾双手撑在腿上,沉默看着这些山珍海味,实在弄不清楚简-艾斯的底蕴,也实在不清楚这个狐假虎威的人究竟在谋划怎样的东西——他脚下的钢丝有多细,人所处的高空有所高,这一切拉塞尔-德文都不知晓。
  只能说这一千万远比自己想象中的要多了啊……
  拉塞尔-德文越想眉头越紧,手伸入眼镜底下擦拭,越擦火越多,恨不得现在就回到庄园,回到那间该死的书房把这生了双桃花眼的人的脑袋爆个窟窿。
  至于客房门缝隙的目光也在脑中挥之不去。
  拉塞尔-德文伸手拉开窗帘,看着傍晚夕阳下的宏伟岛谷,看着三楼那间房,镜片后的杀意浓郁到骇人。
  “很难处理这些事情吗?德文。”
  正在吃着果子的古拉通总算说话,抬头纹深刻嵌在脑门上,厚嘴唇上下触碰,带有吧唧声,“简先生不可能没有发现那些人的心思,他既然让我们来就一定做好了打算,我们只要好好完成任务,钱和这些东西都不会少。”
  “唔。”
  阿拉斯加吃着鱼干点头,一旁的科诺伏德也微不可查的点点下巴。
  拉塞尔-德文一时被气笑,双手交叉靠住背垫,瞧着三个下属答:“是吃的喝的堵住你们的脑袋了吗?诶,这个简-艾斯啊,分明就是要我们死。”
  “不是有黄金屋吗?”阿拉斯加偏头看向主座,褪去大白熊的憨态可爱,显现紫钻级巫师该有的素养,“十五米的巨龙还是杂交种,好像是叫棱镜(Prism)对吧,它父母的品种可是很优异的呢。”
  “而且我们已经没钱了。”吃着肉片的科诺伏德突然在末尾处讲。
  主座人闻声看他,眼里盛有惊愕,紧跟是怒,是要爆炸一切的怒。
  “我不是在责怪你。”科诺伏德在老大的恐怖压力中出声,啃干净牛骨上的肉,“简-艾斯有些地方是说的很对,我们来了半年多一单生意都没成,我们并不是只有我们自己啊德文,手下人还要吃要喝,你那点财产早就很难支撑整个团队了,”
  牛骨“咚”一声与茶几碰撞。
  饶是车厢内的灵压已经到刺痛皮肤的阶段,一脸野性的科诺伏德依旧补完最后一声:“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了,简-艾斯那里还可以谈到更多报酬,如果再不赚钱,我们只能考虑回到神圣帝国去。”
  声落,拉塞尔-德文的身子一颤,一切愤怒像潮水般退去,仅剩颓然暴露在沙滩里,书写现实有多折磨人。
  “还有啊,”古拉通接上话语,毛发旺盛的手握住果子摆动,“我们已经很久没有过过这种生活了,看看这些吃的喝的吧,就算退一万步来说,简-艾斯也能给我们提供一个稳定舒适的环境啊。”
  “啊……”
  类似猿的巫师说到此把果子扔在地毯上砸烂,挠挠后脑勺,看着茶几上的珍馐,语速极快的嘀咕,好像在说什么“不想再吃那些肉”,“不想再睡湿冷地板”之类的话。
  另外两兄弟也慢慢沉默了。多年来的血腥流浪早已改变了太多念想,如今只需一点付出,就能拥吻之前未有过的舒坦和享受——这就像是毒,如蛆附骨的毒,一旦沾上便再也甩不开。
  只是他是如何看出来的呢?
  拉塞尔-德文不断回忆那张笑得温和无害的脸,心有些寒意,伸手捏紧了扶手。
  八驾马车轰鸣往前的声浪被车厢完全隔绝在外。
  恍惚发现耳边的吃喝声消失了,他抬头,三名同自己经历过太多险境的下属兼伙伴也在看着他,等着他的回答。
  窗外的风陡然被安静覆盖,窗帘“呼”一响垂下闭合,轻微摇晃里,拉塞尔-德文的脸上分明呈现出几种色泽,像犹豫、困惑、惊怒、以及无奈的混合体,总之速率始终处于一条水平线的心出现了波动,连同不曾出汗的手,也慢慢有些湿黏。
  “你们……”马车依旧在飞驰,镜片后的眼抬起,装入三兄弟的模样,“你们是想要那座城的股份对么?这根本就是一个骗局,那个房间里的人根本没想要依靠简-艾斯运转关系,他们只是把简-艾斯当成一个靶子,一个吸引其他人注意力的诱饵,甚至连这几十亿的违约金,他们也在觊觎。”
  车厢内安静了一度。
  拉塞尔-德文推下眼镜,左右看看自己坐在沙发,稍稍叹气来:“我们到了冈格罗一下来就战斗,就算是传奇也打不到拍卖会现场去啊,他们只需让我们无法参与,只需让我们的钱过不去就可以。那里完全是蒂姆家族的地盘,我们这样冲与送死又有什么区别呢。”
  三兄弟又沉默一度。
  车厢一阵颠簸,显然是到了维多利亚大剧院的门口。
  “嘿。”车夫莉莉开始拍打车厢,将下车用的阶梯搭好,而后转开门,迎着里面这股食物香味喊道,“我们已经到地方了各位,你们还在吃晚饭吗?我们的计划都要逾期了。”
  座上四人依旧未动。
  脸颊圆胖的莉莉一时也搞不清这几位巫师想干嘛,只能摇头回到车前,躺在了自己的驾驶位上抽烟,侧身用胳膊枕住脑袋,偏头望着天上霞,望着火红残阳里的些许飞鸟。
  “我也该找个时间请假了呀。”他转着烟嘴想,总结一下目前攒到的钱,不由懒散意味更浓,是人生达到顶点的无趣。
  一片烟灰刚落,脚跟接触地毯的声音自后头车厢响起,也不知是谁带的这个头,慢慢脚步声连串变多,一下一下,竟是全部从车厢里出来。
  车夫莉莉瞥眼一瞅:他们身上的白袍在风里荡起一片衣角,晚霞也映衬在其上,颜色繁茂得迷离。而后车夫莉莉又细一瞅,只见每个袖袍底下的手都捏着食物,尤其是戴着眼镜的那个斯文人,一手虾尾一手蘸酱,吃得眼睛上翻,爽得不顾礼仪作态,并时不时嘬手,像是要把沾了酱的手指都吞入肚。
  “有这么饿么……”
  车夫莉莉看着这一行离去的背影嘀咕,翻个身,在傍晚柔风中眯眼,很快打起了鼾。
  ……
  庄园。
  思科特导师已许久没过来这个地方。
  “老师。”
  站在大厅里的少年儿大方手张开,笑得灿烂,像是晚霞的另一种颜色。
  “噢~”思科特上前与他相拥,拍拍这长高了不少的学生,下意识捏捏对方的胳膊和背部倒三角,给予满意笑容,“你并没有放下日常的锻炼,这是很好的习惯艾斯,作为你的导师,我对你现在的样子感到很欣慰。”
  “这一切都是您教的好。”
  简-艾斯温笑回应,再次握下导师的手,不在乎对方身上的药味,侧身向其展示另几个老熟人。
  “思科特大人。”早已荣升为后厨主管的拉铁摩尔非常热情的伸手,留了个胡子,形象更贴近一名管理者而不是厨师。
  思科特笑呵呵的握住这只手臂,看眼对方身后的厨师团队,不由心生感慨,并用话语表达了出来:“你的后厨团队看起来十分不错,恭喜你实现了自己的理想,也祝福你能越做越好,至少……”他拍了拍身旁的学生,“让艾斯达到我这个学期预计的健康身体。”
  “这是当然的了,尊敬的思科特大人。”拉铁摩尔将自己的姿态放得很低,微微躬身,显出聆听模样,“简先生一直都按照您规划的那样往上增肌,他到现在都还没吃过带调料的东西,我经常觉得;只要是个会用锅子的人都能成为简先生的厨师。”
  思科特闻言哈哈大笑,拍下这个朋友,再看看含笑不语的简-艾斯,最终把目光移开,找到一身巫师长袍的另一位学生。
  “老,老师。”格哈特明显拘束许多,淡蓝色巫师袍盖不住肚腩,脸上的肉也快要逼近老师的水准,而凹陷进去的眼眶……黑得与热迈厄斯-沙松一个模子。
  这一下气氛有些凝滞了。
  思科特仔仔细细看着面前这小胖墩,忍不住上手捏捏,用尽疑惑地问:“你是格哈特?我的学生格哈特?”
  “唔。”格哈特点点脑袋。
  思科特当即用了点力,在学生脸颊上留下一个红印子,瞅瞅一旁的简-艾斯,没好气地训斥道:“看看你这薄弱的自制力,我根本想不到信件背后的格哈特会变成这幅模样,你要多学习艾斯,学习他的专注和韧性,这也是我让你来到这座庄园的初衷。”
  “我,我很抱歉……”格哈特头都快埋进了胸。
  思科特到此也不多问,不露神色的闻了闻格哈特衣服上的药材味,慢慢点头,向另两位同级别巫师伸手寒暄起来。
  “你好啊,热迈厄斯。”
  “久仰久仰,尊敬的思科特大人。”
  “我想我们已经有一段时间没见过了吧,路。想不到你来到了这里,这样倒是方便我们探讨学术问题了。”
  “这是我的荣幸,尊敬的思科特大人。”
  简短的会面在各种人情话术里结束。
  思科特稍微问了问简-艾斯的一些体测数据,而后于两位巫师的赞美里笑容不断,接着更是心情极好的讲了讲协会最新发布的武士炼体知识。三个巫师就这样边聊边越过大厅西边的小廊道,来到鸟语花香的茶餐厅用茶,不断交换着各种各样的知识储备。
  此般聊天简-艾斯是没有资格参与的。
  虽是庄园主人,他还是一脸恭敬地与格哈特站在茶桌边上旁听,代替了大管家莫瑞斯的工作。起先热迈厄斯-沙松和路-阿卜杜尔很不适应,但在导师思科特的一个个巫术话题里沉浸下来,便不再觉得有什么不妥了。
  七点很快就到。
  桌上巫师聊得兴致正浓,简-艾斯看眼在点怀表的莫瑞斯,稍稍躬身向思科特导师告罪;转身离开侧院的茶餐厅,来到城堡前头,伸手把外套捋到后头,露出腰和长腿。
  扑面而来的风有些急躁了。
  他望着天幕尽头的残阳,睫毛在风里微颤,光线昏暗的有种沉闷抑郁感。
  风更大了。
  于风里点烟,火柴划动几次都未亮,一旁的莫瑞斯弯腰伸出双手为主人挡风,是尽职尽责的奴才,守在年轻主人的身侧给予慰藉。
  火光终起,被照亮的脸有些苍白,眼低垂,衔着雪茄的嘴近乎发抖。
  他已然输不起。
  再多一点人事出变故,脚下的钢丝便要断,整个人,就要从高空坠落进深渊,摔得粉身碎骨。
  后悔吗?
  他不断问自己的声音,却总会想到那张柔静素脸,想到她的笑,想到她的一声声哥哥。
  微微颤抖的手在这刹那停住,雪茄终于燃起青烟。
  简-艾斯抬头,两辆豪华马车从庄园门口进入,行驶得极稳,稳稳碾平某人的心,碾平那些惶恐与不安,给予大地母亲般的宽厚感。
  与此同时,端坐在茶餐厅的导师也收回了眼,低头端茶,藏起那抹欣慰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