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 犹如在看一个死物一般
鸡蛋羹是刚做的,还冒着阵阵热气。
芸娘将勺子递给了她,又催她快些吃。
“娘,我不饿的,你吃吧。”罗婉儿才吃饭没多久,委实不饿。
作势去推鸡蛋羹,可手一触到粗瓷碗时,那滚烫的感觉实在将她的手灼了一下。
想着芸娘刚还捧着碗从灶间走到了堂屋,她眼皮一跳,慌忙去拉芸娘的手检查。
果然,和她想象中一样,芸娘的手心已经红了一大片。
显然是被烫的不轻。
罗婉儿皱了皱眉,忍不住道:“娘,疼不疼,我找点东西给你抹一下。”
芸娘轻笑,拽住她的手,阻她离去。
“不疼,柔姐儿把鸡蛋羹吃了,娘就不疼了,娘记得你爱吃滚烫的,快别耽搁了。”
罗婉儿神色滞了一阵,终是不动声色道:“娘陪我一起吃。”
芸娘脸上闪过了一阵无奈,终是宠溺的朝她点了点头。
“好,好,娘陪你吃。”
一碗鸡蛋羹吃完后,芸娘又拉着她说了一阵话,无非都是她当初陪着赵怀安他爹去州府赶考的事儿。
罗婉儿以前不知那么多事儿,尚不觉得有什么,如今,一听她提到那个抛妻弃子的男人,她心中顿时五味杂陈。
芸娘是被那男人伤透了心,才变成这样的吧。
其实,仔细一想,芸娘就这么糊涂也没什么不好,至少,在她的印象中,那个男人已经死了。
死在了为家人、为自己博前程的路上!
罗婉儿也不知道芸娘讲了多久,她就坐在一旁静静地听着,直到赵怀安引了大夫回来。
那大夫是个颇有经验的,只看了芸娘一眼,便瞧出了门道。
“我与你们开几服药,喝了试试效果,这失心疯也不是不能治,终归还得看恢复情况。”
罗婉儿和赵怀安听到失心疯这个词时,同时蹙了蹙眉。
好在这大夫说极有可能治好,他们都同时松了一口气。
“对了,切莫刺激她,她说什么都可,顺着便是,慢慢开导她,莫要让她总在屋里关着。”
大夫交代了一阵,赵怀安就随他进城拿药了。
罗婉儿将两人送了出去,目光落在赵怀安那阴沉沉的脸上时,整个人都愣了愣。
不知为何,她总有一种预感,这事儿不可能就这么完了。
虽赵怀安答应了她暂时不会告到县衙,可不代表他不会动别的心思。
“可缺什么东西,我一会儿带回来。”
赵怀安清越的声音响起,罗婉儿一抬头,就对上了他那张温和带笑的脸。
“没有。”罗婉儿愣然开口,似又想到了什么一般,叮嘱道,“你早些回来,莫要耽搁。”
“好。”赵怀安轻笑。
赵怀安走后,罗婉儿就回了院中。
芸娘不知何时已经绣起了绢帕,罗婉儿就寻了皂角出来,坐到了芸娘身边捣皂角。
待青姐儿和业哥儿回来了,林芝芝和周叔也一并来看了芸娘。
芸娘倒是没什么异样,见周叔和林芝芝来,还起身招呼,跟个正常人没有区别。
罗婉儿见状,却没有丝毫的松快。
她心里清楚,芸娘这种病是有间歇性的,这会子正常,不代表下一次还正常。
下晌间,芸娘忽就唤起了赵怀安。
青姐儿和业哥儿眼中都是一亮,只道他娘总算是想起了大哥,便越发盼着大哥回来。
然而,他们左盼右盼,没将赵怀安盼回来,反倒是盼来了一场细细密密的秋雨。
秋雨直绵了一个多时辰,整个青河县都陷入了雨幕当中。
此刻的城中,被两个孩子惦记着的赵怀安正打着油纸伞,静站在街头一条偏僻小巷中。
他目光冷淡的朝巷口看着,似在等着什么。
不多时,一顶宝蓝色绸布软轿从长街抬出,直接绕到了巷中。
赵怀安朝雨幕中的方向点了点头,斜侧里顿时就堵了几个身高马大、头掩面巾的壮汉上来。
两个本还行色匆匆,只想赶紧将人送回去的轿夫吓了一跳,堪堪稳住身形,连手里的轿子也抬不住了,‘砰’的一声就落到了地面上。
“怎么回事儿?”轿里的赵成皱了皱眉头。
他还想着后河村的事儿,冷不丁听见一阵棍棒声和惨叫声传来,整个人都是一愣。
待他惊觉不对,掀了车帘子打算看个究竟,就被人套在了一个麻布口袋中。
霎时间,周遭一切都暗了下来,紧接着,一阵乱棍就朝他身上砸来。
“你们是谁!住手,快住手!”
赵成愤声呵斥着,那些人却像是没听见一般,依旧用力的朝他身上招呼着。
赵成痛的惊呼了几声,只顾着用手抱住脑袋,闷声喊着住手。
直到最后,他清晰的听见自己膝盖骨碎裂的声音,他双腿一软,直挺挺的摔在了水坑里,溅起了不少水花。
饶是如此,身上的棍棒依旧没有停下。
赵成初时还能喊上两声救命,到了后来,他竟连掀眼皮的力气也没了。
“别打死了,那夫人只是想教训教训她这不听话的男人,可没让下那么重的手。”
“是啊,差不多得了,赶紧撤。”
一阵嘈杂的议论声传来。
那些人许是不想闹出人命,见他摊在地上,进气多出气少后,都纷纷丢了棍子,扬长而去。
赵成重重松了一口气,感觉到雨水刷刷刷的冲刷在他的伤口上,带来了阵阵刺痛感,他缓缓咬紧了牙关,心里一片冰凉。
夫人!这些人都是柳李氏派来的?
不,不可能的,怎么可能她。
她不可能这样对他,一定是他听错了!
而就在这时,巷子里,又响起了一个若有若无的脚步声。
那脚步声极轻极缓,在这样的雨势中显得十分古怪。
赵成颤着嘴皮儿,身子忍不住打起了冷颤,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此刻的赵成若有力气揭开脸上的麻布口袋,定能看到赵怀安那张阴沉沉的脸!
赵怀安并没有待太久。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地上的赵成,那眼神,犹如在看一个死物一般,转瞬,就面无表情的出了长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