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病了?他怎么会病了,我十分不解。窗外的细雨绵绵的一直下,天也昏昏沉沉的,我一整天都赖在坐塌上不想动弹。一会翻翻书,一会看看雨,也算自在。不知是因为昨天听了他的话,还是我自己渐渐想明白了,溶姐姐虽然离开了,可是我的生活还要继续,我还要独自面对今后在这红墙黄瓦里的生活。我只是难过,为何溶姐姐这么早便离我而去了呢?留我一人面对这冰冷的宫廷。
时间过得很快,天转眼就下了幕,桂麽麽进来点燃烛火,我才发现天已经黑了。
桂麽麽走到我身边,服了服身说道:“听闻皇上高烧不退、昏迷不醒,已经烧了一天一夜了。宝林不去看看吗?”高烧不退?昏迷不醒?“御医怎么说?”“所有的御医都在那守着。”“既然御医都在那里我就不去了,去了也没用。”说完我心里就开始难受,想着他昨夜的神情有些不忍的说道。
“麽麽,我们去未央宫吧。”在桂麽麽踏出殿门前我即时的叫住了她的脚步。我还是很担心他。“是,奴婢这就去准备。”桂麽麽的话音刚落,就看见黑压压的一群人从殿外走进来。
我抬眼一看,竟是太皇太后身边的杜麽麽。“宝林安好。”众人齐声道。“都平身吧。不知杜麽麽连夜赶来,是为何事?”“回宝林的话,太皇太后有请。”太皇太后找我?皇上病重此时她找我不知是为何事?
我丝毫不敢怠慢,连忙招呼桂麽麽和代蕊为我梳妆,一切就绪后我坐上轿撵,随着杜麽麽去了。路上的景色十分的熟悉,这难道是去未央宫的方向?我装着心里的疑惑,有些忐忑的坐在轿撵上。
约两盏茶的时间就到了。我猜的没错,的确是未央宫。只是杜麽麽并未领我去正殿,而是去了东厢房。杜麽麽打开厢房的门,映入眼帘的是太皇太后严肃的脸。记忆中的太皇太后是和蔼的笑容,怎么……
“郑宝林,你还不快跪下。”太皇太后一声怒吼打断了我的思维。我连忙跪下,俯首在地,也不敢出声。“抬起头来。”我缓缓的起身,跪立在地上,直视着太皇太后。“你可知罪?”我犯什么错了吗?“臣妾不知。”我心里装满了疑惑,毕恭毕敬的向太皇太后回复道。“大胆!”随着太皇太后的盛怒,只听“啪”的一声,太皇太后拍了桌子一下,桌子上的茶盏便摔落下去,碎了一地。
杜麽麽连忙过去搀扶太皇太后,一面替她顺着气,一面差遣着替太皇太后倒上新的茶水,缓了一会儿后,太皇太后开口说道“昨夜下着大雨,皇上从你那离开后,淋着雨走了半个时辰才走回未央宫。”太皇太后一直用狠狠的眼光看着我,“哀家想知道,你到底跟皇上说了什么,让他这般不知道爱惜自己的身体!”说道最后太皇太后几乎是用力吼出来。
我不敢直视太皇太后近乎杀人的眼神,只能默默的低下头。他淋了半个时辰的雨?他为什么……“还有”不给我思考的时间,太皇太后又开口了,“皇上嘴角和腮骨上的伤也都是你弄的吧。”她都知道了,我无力为自己辩驳,我心里一直想着他,他为什么要去淋雨。
“这段时间你就不要侍寝了,去帮哀家抄经吧。杜麽麽。”“奴婢在。”“你去把寿康宫的西暖阁给郑宝林腾出来,没有我的允许,不能出来。”这是在禁足吗,我一时竟哭笑不得。
“太皇太后,臣妾有一事相求。”太皇太后只顾着喝茶,头也不抬,“说。”“臣妾想去看看皇上。”说完只见太皇太后抬起头来,狠狠的看着我,“你还想去见皇上?若不是为了皇上你可不是抄经这么简单了。带她走!”我不停的叩首,眼泪侵湿了地毯,祈求着能让我见皇上一面,可是太皇太后丝毫不理会我的祈求,大手一挥便有三四个婢女上来拉住我。我哭着喊着挣扎着,想挣脱婢女们的牵制,我想去看看他,看看他怎么样了,是不是还是高烧不退、昏迷不醒。
太皇太后不理会我的挣扎、婢女们的力量越来越大,最后我近乎是被拖上轿撵,我止不住的回头看,只见未央宫越来越小,直至消失不见,轿撵缓缓地向寿康宫移去。我无声的在轿撵里哭泣,我不是担心自己去寿康宫,此刻我很担心他,我想看看他,我想他好起来。
西暖阁虽然不太,可也算干净整洁。太皇太后也未有苛待我,一日三餐也非常丰盛,只是殿里始终只有我一人。婢女早晨进来替我梳洗穿衣,晚间进来伺候我宽衣入睡,三餐也照常往殿里送,只是放下摆好后便出去了,待我用膳后,便会进来收拾好。我缺墨少纸时便会唤她们拿进来,她们也会一一照做,除此之外也没有任何其他的交流了。我就这样与世隔绝的过了三天,直到夜里被一阵推门声惊醒。
我惊讶的坐起来,却看见一人站着寝室的中央。我揉揉眼睛想借着床榻旁边微弱的烛光,仔细的看寝宫来人究竟是何人,只听那人传来一声咳嗽。
咳完后慢慢的他向我走近。明黄色的衣裳映入我的眼,他坐在床塌上,借着蜡烛的微光,熟悉的脸孔落入我的眼,可是为什么他的眼神那么哀伤。他就这样定定的看着我,我迎上他的目光,我的眼里只有他,他的眼里只有我。我用心的想读懂他的眼,甚至是他的心。
“你都不来看朕,一定要朕来看你吗?”“哼”他冷笑道,似乎是在自嘲。“朕一直在等你,一直在等你。朕想着你不会那样无情,可是,朕错了……”“皇上,不是这样的…”我着急的打断他的话,他误会我了。可谁知,我刚开口,他伸出他的食指指腹来抵住我的唇,“嘘,听朕说。”他的手拂过我的脸庞,“朕错了,你原本就是这样无情的人。朕在你心里什么也不是。”
我无声的落着眼泪,拼命的摇着头。可是他不理会我,也不看我,眼神空洞的看向远方,只是自顾自的说着:“朕也想明白了,有些事情并不会因为朕是天子就会遂了朕的意。”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我呆呆的盯着他看,他的眼里是我从未见过的寂寥。
突然他开始剧烈地咳嗽,我靠近他扶住他晃动的身体,替他拍背。过了一会他的咳嗽停住了,他回过头来,立马打落我放在他身上的手,我不可思议的看着他这一举动,他没有看我,他的视线停留在我被打落的手上。
僵持这个姿势不知过了多久,他的目光对视上我,一闪而过的目光“朕走了。”留下一句话他便离开了。看着面前空荡荡的床沿,我愣了一会,便飞快地走下床塌追出殿外去。他留给我的只是空寂的院落——除了淅淅沥沥的雨一直在下,别的什么也没有。
我失望的关上殿门,坐在门边哭泣。他说他走了,我知道不光他的人走了,他的心也走了。
第二天,我生病了。太医说我感染了风寒。太皇太后并未来看我,只派杜麽麽来嘱咐我好生休息,并留下两个婢女照顾我。我的病我一直拖着不好,其实就是普通的风寒,我想他来看我,可是他一直都没来看我。数数日子我也病了十余日了,他不会不知道,只是,他为什么不来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