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这里的银行静悄悄
在他的记忆里，沪市人为了抢购股票认购证，哪一个不挤得头破血流？
所以江飞礼拜一早早的就起来了。
他怀揣着卖房子加上人家送礼凑出的四万块钱，从郊区厂紧赶慢赶，赶到市里银行都快半上午了，可是到了银行门口一看，却是冷冷清清的，这里连路上的行人都不多，远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热闹。
江飞稍加思索，马上哑然失笑。
江州只是一个南方中等城市，市区也就百十万人口，今天是银行第一次销售认购证，除了银行和证券部门的内部人士，其他的人知道的根本就不多。
再说江州距离沪市有几百公里之遥，在这个没有移动电话的消息闭塞年代，所有的新闻都是从报纸和电视上看来的，何况现在电视机的拥有量还很小，都喜欢看那些港台武打片，谁会用心看这些经济方面的新闻？
先知先觉的又根本不需要像自己这样诸事需要自己亲力亲为。
江飞进去一看，银行大厅里果然根本就没什么人，柜台里面几个营业员一边磕着瓜子，一边自顾自的说笑，甚至连江飞进门都没有人愿意多看他一眼。
一开始江飞还怀疑自己是不是记错了日子，忍不住四处看了看，直到他看见墙上贴的布告，才确信今天就是银行开始代售认购证的时间。
等江飞匆匆地走到代售窗口，那女营业员还是没有回头，他只好敲敲柜台，这时那个漂亮冰冷的女营业员才一百二十个不情愿地皱着眉头问道：“办什么业务？
存款去那边窗口！”
说实话，这个女营业员长得确实还挺标致的，洁白细嫩的皮肤，鸭蛋脸上五官也非常端正，丹凤眼柳叶眉，标准的美人胎子，但对人的态度非常不好，脸上不要说微笑了，简直就像江飞差她十吊钱一样！
江飞第一眼看她还觉得挺不错的，比起他以前的女友夏雨，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但她看人冷冰冰的眼神就给自己减了不少分。
自己真的就这么不堪吗？
漂亮的女人怎么看自己都不顺眼？
否则就是这丫头早晨在哪里受气了？
江飞真的懒得和她计较。
“你这里不是出售股票认购证的吗？”
“关你什么事？
是又怎么样，你又不会买，瞎问什么？”
这个时候的银行职工，比国家干部都神气。
九十年代初，南方各地赶上了改革开放的快车道，经济全面复苏，都需要资金支持，即使是那些国营老总，谁也不敢轻易得罪他们这些财神爷！
今天也活该江飞倒霉。
这个冰美人第一天上班，就被领导忽悠来代售这些认购证，眼看银行都开门营业一个多小时了，还没人问津，现在虽然来了一个，但她眼角一扫不看别的，光看江飞肩上挎的那个破旧帆布包，就知道他是一个穷得叮当响的穷光蛋！
他会买这些不知道将来是亏是赚的认购证？
扯淡！怎么可能？
“给我来一百套！”
“切！还来一百套？
你有这么多钱吗？”
她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却也引起了她的注意。
虽然她心里一点也不相信江飞能一下子买这么多，但她还是放下手里的瓜子，仔细地打量了江飞一番，然后撇撇嘴不相信地再次问道：“就你？
还想买一百套？
你有这么多钱吗？”
这社会还真的什么样的人都有，自己不就是穿着普通点，就不能有点钱了？
难道穷人就不能购买认购证了？
江飞真的不想和他罗嗦，看冰美人身后有人过来了，他只想快点买了，免得等会人多麻烦。
于是，他还是笑着问道：“请问多少钱一套？”
冰美人依然冷冰冰的，依然没有抬头看他一眼。
“三十！”
她一开始就不相信江飞，现在见他还问自己多少钱一套，低着头对着同伴叹气：“张主任还骗我说这东西好卖，谁知道等到现在就等来这么一个，一看就不像真要买的人，唉，看来今天的任务是难以完成了。”
旁边另一个营业员看着刚才进来的那个男士，见他微微摇头，便马上笑道：“莫不是专门过来找你搭讪的？
都怪你爸妈，谁让他们把你生得这么漂亮、人见人爱？”
“去你的！人家和你说正事，你却拿我开心，不理你了！”
江飞见冰美人一直迟迟不给自己办理，马上把包里的现金拿出来放在柜台上，同时提高了声音：“是不是一百套不卖，那就给我来一千套！”
“一千套？”
这人是谁？
出手就是一千套？
三万块钱啊，我的个老天！
三万块钱，我要工作多少年才能挣这么多？
看着面前一大堆花花绿绿的钞票，冰美人顿时融化了！
九十年代的三万块，可比现在的三百万还要值钱啊！
看看江飞年纪也不大，买这种在她眼里还不知收益的东西，一下子就轻飘飘的拿出这么多，冰美人能不吃惊？
她估计江飞家里最少也有上百万的存款吧？
刚才还对江飞冷冰冰的冰美人，现在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她的眼珠子要不是有上下两层眼皮包着，估计这会儿都滚出来了！
其实这也不能完全怪她，股票认购证一开始的时候，人们都在观望，买的人确实不多，银行领导说这东西好卖，冰美人初来乍到自然就信以为真了，但今天一直到刚才都没见一个人真正要买，现在来了一个一下子就把这么多钱抛到自己面前，开口就是一千套，怎能不让冰美人的眼睛马上放电？
这时她觉得江飞好看多了，不，哪仅仅是好看？
简直一点也不输风头正劲的港台明星！这年轻人长得这么帅还多金，不正是自己梦寐以求的乘龙快婿吗？
一激动，她那点钱的手开始有点不利索了！
冰美人好不容易才点完了钱抬起了头，神情都迷离了，站起来就像个花痴一般盯着江飞，要不是有栏杆挡着，怕是直接要凑到江飞的脸上了！
“同志，你想认购什么股票？
真的要买一千套？”
刚才进来的那个干部模样的男士问道。
他这么突兀地从冰美人身后冒一句，吓得冰美人“啊”的回头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