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太一观

  蜀山之地有一片群山,连绵不绝,以满山遍野郁郁葱葱的苍松翠柏、奇花异草引人入胜。
  世人皆有听闻蜀山剑派,却无人知晓,在那蜀山剑派后面的深山里,竟然有一个小村子,整个村子处于山坳之间,很难被发现。
  村里的房舍坐落在各处,排列的组合有些怪异。
  如果是有行家在此,便会察觉出一些门道。
  因为这些看起来有些杂乱的屋子,似乎形成了八卦形,有意将村子中间一处高高凸起的松柏林包围,像是一座小山丘。
  往松柏林看去,在高耸的松柏之间,藏有一座古老的道观。
  道观有两层,占地不到一亩,以柚木和石头而造,呈灰白色。若是有人夜晚路过,瞧着这颜色,定会觉得阴森可怕。
  从外观上来看,整体是非常典型的道教宫观建筑风格,坐北朝南,布局对称,四合院格局。
  只是,从梁柱到瓦片都破损不堪,很久没有修缮过。
  微风拂过便能听到周围‘窸窸窣窣’的声音,指不定道观的门窗什么时候就寿终正寝了。
  与道观四周残败不同的是,木门顶上的牌匾却被保护得很好,‘太一观’三个红色的繁体字刻在上面,书法也是一绝。
  按照道观现任观主的话讲,虽是简陋了些,但老祖宗的传承不可摒弃。
  牌匾即是门面,更是太一观的脸面。
  匾在人在,匾毁人亡。
  道观的前方是一个院子,院子左边栽了一棵桂花树,边角有口八卦形的老水井,井边雕刻了一些奇怪的花纹。
  右边是一把摇椅,摇椅上躺着一个满头白发的老道士。他闭着眼,双手放在摇椅的扶手上,身体随着摇椅不断晃动,好不自在。
  摇椅旁边摆着一张小桌,桌上有个枣红色小茶壶。
  忽然,呼喊声打破了这样的惬意。
  “道长,道长,我家二娃今儿起来后一直哭,也不喝奶,碰都碰不得,你切看哈要得不?”
  来人是山下老鸛窝村的村民,名叫李三,此时他满头大汗,着急往老道身边窜。
  这二娃是个儿子,打从孩子出生开始,一家人跟宝贝疙瘩似的围着,也没个头疼脑热的,大家都习惯了这孩子好养活。
  今日起来,孩子忽然不对劲,哭得个撕心裂肺的,声音都哑了。
  邻居们都说是冲撞了什么,让他赶紧上山找太一观的老道。
  李三一听,哪里还顾得别的,着急忙慌地跑了上来。
  在村民们的眼里,谁家白事冲撞了什么,或者有个头疼脑热的,来太一观就能药到病除。
  老鸛窝的村民们,世世代代传下来一个规矩,那便是要供奉太一观里面的道士,且不能将太一观的事往外说,这事在村里祠堂的卷宗上写着。
  说来也奇怪,一直供奉太一观的道士,老鸛窝村里人鲜少生病,也没什么大灾大难,更是远近闻名的长寿之乡,随便找出一个村民,都是一百来岁,也没有什么大病痛。
  随着读书人越来越多,外出考取功名的人也都多了起来,但大家都记挂着这里的山山水水,总是会回来的。
  令人诧异的是,凡是出去的村民,便活不到那么久的年岁。
  不过也高寿,活个八九十岁没问题。
  老道睁开清明的眼睛,微微一笑,“老三啊,不碍事,你过来。”
  “要得,要得。”李三搓了搓手,赶紧走到老道身边蹲下。
  “伸出左手。”老道又吩咐了一句。
  李三赶紧将左手递给老道,神色还是有些着急,不知道老道葫芦里卖了什么药。
  “hetui!一路不忌,大吉大利。”只见老道冲着李三的左手吐了一口口水,然后又躺了回去,闭上眼,“行了,在你家二娃脑门拍一下就好。”
  小事情,连张符纸都不需要。
  “这多谢道长,我就先回去了。”
  李三抿唇,吞了吞口水,看了一眼闭上眼的老道,忍着干呕的冲动,走出院子。
  心中默念:这是太一观的老道!是活神仙!
  到了院子前面,李三忍不住回头。
  老道躺在摇椅上,微风吹动了他花白的长须,一旁的桂花树在风中摇曳,总是有些萧瑟。
  终于,他还是忍不住开口询问了一句,“道长,为什么要让江离下山?太一观也就三个人,几年前您师弟下山了,今日江离也走了,整个道观就剩下您一个人。您平日里也不爱下山走动,就不寂寞吗?”
  老道睁眼,轻轻一笑,随手拿起一边的小茶壶,将壶嘴塞嘴里砸吧两口,才道,“我们这行,孤身早就习惯了。更何况,这太一观太小,关不住那臭小子。他啊,下山才好呢!”
  “原来如此。”李三不再多说,朝老道点点头,下山而去。
  李三离开后,老道透过群山,望着一处,神色忽明忽暗。
  半晌,他才叹了口气。
  “小子,今后的路要看你自个儿了,可别把自己给作死了,老头子我可不会给你收尸,大不了换个徒弟。哼,两条腿的徒弟,随随便便就找得到,多得是嘞。”
  说完,老道傲娇地翘起二郎腿,哼唱起来。
  “红尘未破也无甚牵挂,醉里论道,醒时折花”
  东林县护城河边,一个模样清秀的年轻男子结结实实打了个喷嚏,他摸了摸鼻子,望向身后远处的群山。
  “臭老头儿,八成是跟谁又在编排我了。”
  说完,年轻男子回过头,往县城里最大的一个宅子而去
  贾太师府,此时偌大的宅子里被阴沉笼罩。
  “怎么样?人来了吗?”
  从宅子大厅走出一个锦衣中年男子,他望着门口走进的老人,语气急促。
  锦衣男子虽已中年,但保养得很好,岁月未曾在他脸上留下什么痕迹,身材也没有发福。
  门口站着的老人,是贾家的管家,姓何。
  “还没。”何管家微微躬身,又听他继续道,“老爷,他们既然答应了中午到,就不会食言,我们再等等。毕竟他们这种特殊的人,出口的承诺不遵守,会有很严重的后果。”
  在中午前,人肯定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