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福嘉番外2
面前的男孩手里捧着一束艳丽的红玫瑰，笑容灿烂眼里隐隐含着期待和羞涩，他手里的玫瑰包装的很精美。
福嘉大致的数了数，足足有九十九朵，一眼看去就是要好几百块钱的模样。
然而她却突然觉得有些乏味。
她有些不明白这些人嘴里说着的喜欢，到底是什么样的喜欢，爱情又到底是什么样的爱情？
在她曾经性格孤僻，在班级里还是一个透明人的时候，从来没有人注意过她，更何况是喜欢？
而现在当她走出那些阴影之后，却一个个的说着喜欢，说着爱情？
他们到底喜欢她什么呢？
爱情就是这样的摸样吗？
这不由得让她想到了她的父亲，在她虐打她的时候口口声声的都是对母亲的爱，以及对母亲突然逝世的无法接受与痛苦。
然而在那之后也仅仅只过去了两年而已，他又娶了现在家里的这个女人，她所谓的继母。
这便是他所说的爱吗？
她真的不懂！
福嘉无力地再看着面前的男孩叹了口气，当她正打算直接开口拒绝的时候，面前却突然好像有一阵剧烈的风吹过。
男孩手里的玫瑰硬生生的被吹掉了许多花瓣，原本娇美的玫瑰花瓣顿时凄凄凉凉的落了一地。
福嘉顿了顿，有些无奈又哭笑不得的看着一下子不敢置信的看着手里残败玫瑰的男孩，似乎久久都无法回过神的模样。
“对不起，我暂时没有这方面的想法！”
她看着男孩最终还是缓缓地出声拒绝，说完之后不再看向他就径自绕过他向宿舍走去。
时间过得很快，一转眼的功夫她已经上了大学了，小时候的那些噩梦似乎都离她远去了，只午夜梦回之时，还会想起那些冰冷而又绝望的日日夜夜。
那些画面就像是阴影，还总是萦绕着她，无法消散！
而最终把她拉上悬崖，站在太阳底下的人！
她笑了笑，想到那个总是带着灿烂笑容的女孩，她心里就不由得一暖！
“福嘉，福嘉！总算找到你了！”
正想着，远处就传来一个女孩清脆的呼唤声，她一抬头女孩灿烂的笑脸就印入了眼帘。
“你不知道！苏禾真的是太讨厌了！我决定再也不理他了！”
女孩一路跑来，就紧紧的挽住了福嘉的手，嘟着嘴有些不开心的撒着娇。
“你每一次都这样说！”
福嘉看着女孩赌气的面容，无奈的笑了笑。
这个女孩叫姜媛媛，因为她有一些些的微胖，脸上也带着婴儿肥，所以小名叫圆圆。
但却是个长相甜美很可爱的女孩。
脸上永远带着笑，仿佛天真的不谙世事，就像是在温室里长大的花骨朵儿。
就好像很久很久以前的她！
七岁以前的她！
福嘉第一次遇到姜媛媛，是她人生一片灰暗早已经徘徊在堕落边缘的时候。
她的生活在他父亲续娶了继母之后变得更加的黑暗而又绝望，继母从一开始的冷嘲热讽到后来发现根本没有人护着她之后，就开始变本加厉。
她的日子一瞬间变得更加苦不堪言！
在小学长达六年的冷暴力摧残之后，到了初中也依旧没有任何的改变。
他们初中是划片制，所以进入了初中唯一的区别也只是那些大部分的小学同学变成了初中同学而已。
那个时候的福嘉，沉默自卑孤僻，成绩也早已经差的一塌糊涂，根本没有什么人缘可言。
她的心里就像是随时随地的绷着一根弦，随时都有奔溃的风险。
福嘉的大脑里就好像有两人不断地在她内心中比试对战着，所剩无已的理智和那些阴郁的情绪在不断地博弈着，却久久无法分出胜负。
而打破僵局的却是初一那年的又一场车祸。
那场车祸，准确的说是福嘉自己寻来的。
当看到那辆大卡车即将要撞上道路中间的小女孩时，当时浑浑噩噩的她几乎什么都没有思考的就冲了上去。
然而当她把小女孩一把扑倒在地，大卡车也险险的在一旁急刹车停住，身下开始不断的传来小女孩的惊哭声的时候。
她却是脊背发凉，整个人如坠冰窖！
即便是当时夏日里炙热的太阳也无法让她温暖半分。
因为她猛然发现当她发现她平安无事的时候，脑海里冒出的第一个念头居然是：原来死不了啊？
那个时候她才发现她一直隐藏在内心深处，一直被她的理智给压制住的念头究竟是什么？
这个发现让她精神瞬间恍惚，久久无法回神！
其实这么多年来，她也不是没有动过自杀的念头，可每每这个念头刚刚冒出头来，妈妈临终前的话就会回荡在她的脑海里。
“福嘉！你要幸福！”
妈妈的话还有心理莫名留存的一丝温暖，就像一只手拉扯了她六年，把心里那个可怕的念头死死的压制住了。
她也一直以为她在努力的坚强的活下去。
原来一切都只是她在自欺欺人！
福嘉自嘲着几乎是落荒而逃的就跑出了包围着她和那个小女孩的人群。
她眼神空洞犹如行尸走肉一般的走在人潮拥挤的街道上，四周是一片车水马龙的繁华景象，热热闹闹的人群笑闹着不断地从她身边穿行而过。
福嘉的世界里似乎也一片的吵闹，却又像是寂寥的听不到一丝声音。
她抬头看了看这夏日的晴空，蓝蓝的天空，洁白的云朵，炙热明媚的阳光。
然而她的心里却是一片荒芜！
她觉得她好像是被这个世界给遗弃了一般的格格不入！
脸上似乎有什么冰冷的液体划过，福嘉恍惚的伸手摸了摸，然后她看向她手中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烁着盈盈亮光的水滴。
是泪水！
她轻嘲的笑了笑，看着手指上的水迹，几乎是无意识的呢喃出声。
“妈妈！如果福嘉的意思是幸福美好的话，那福嘉的幸福究竟在哪里呢？”
然而，没有任何人能给她答案！
从那以后，福嘉似乎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
她的理智似乎是彻底的落败了，那些一直以来被压制住的阴暗情绪，就像是被残暴君王统治下的凄苦农民一般。
终于彻底的开始揭竿起义了！
从那一场车祸为开端，之后的福嘉总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开始做一些明知危险而不可取的事。
福嘉开始不断地走在黑暗的边缘，时常想要一脚踏入深渊，然而内心深处又像是依旧在期盼着什么？
像是依旧有什么温暖的东西不断地试图拉扯着开始自我放逐的她。
但即便如此，如果没有遇到姜媛媛，现在的她或许早就已经彻底的堕入黑暗了！
遇到圆圆的那一天，是一个傍晚在一个阴暗的巷子里，她被两个流氓缠住。
本来性格有些胆小的福嘉遇到这样的事是绝对不会出面帮忙的，至少不会傻愣愣的直接冲出去。
但是那个时候已经是隐隐的在寻死一般的福嘉，却是大胆无畏的喊了一声住手。
就是这一声住手，解救了当时的圆圆，也救赎了她自己。
其实后来想想，那两个流氓其实或许根本没有真的打算做什么，最后会和福嘉打起来，估计是被她的语气给气到了。
福嘉不会打架，却偏偏不要命似的，自损八百的一个劲的抓着地上捡来的木棍就瞎打一通。
长大后的福嘉可以很清晰的分析出当时她的想法，她想的无非是要么那些人打死她，要么她打死他们。
总归都是堕入而阴暗的想法。
那两个人最后倒像是被她的不要命给吓到了，放了几句狠话就逃之夭夭。
其实要真说打，即便是福嘉再不要命的打，其实也是绝对打不过他们的，他们最后会跑，她觉得他们可能隐隐的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吧。
看着那两个人跑了，福嘉有些遗憾又心有余悸的颤抖着扔了手里的木棍，对身上的伤却没什么感觉，对于可以说是被打着长大的她来说，这些都不算什么。
而对于当时恰巧被她救下的圆圆，她其实并不在意，因为一开始她也不是打着救她的念头才冲出来的。
但从那以后，她的身后就一直跟着一个小尾巴，孜孜不倦的，无论她怎么冷言冷语躲避远离也甩不掉的小尾巴。
很巧合的是，他们是一个学校的，只是不同班，家也在两个临近的街道上。
于是这个小尾巴一跟就跟了初中三年，然后是高中，再到大学！
其实一开始，她并不喜欢这个满面笑容的女孩，她总会让福嘉想起七岁以前的她，那个天真的她。
但是那个纯洁无瑕的她已经死了，现在的她阴暗堕落而又孤僻。
和这个明显就是被泡在蜜罐里长大的女孩完全就是不同世界的人。
但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渐渐的的习惯了她的存在，她的笑，她的唠唠叨叨，她的关心和友善。
然后在某一天
当福嘉察觉过来的时候，她才恍然发现她的脸上已经慢慢的有了笑容，开始会去说更多的话，开始变得想要学习。
而这一切都是圆圆带来的，她潜移默化的用她的温暖带着她一步步的走出了黑暗，离开了悬崖边上，走在了阳光下。
到了高中的时候，福嘉特意的选了离家远的高中，开始了住宿生活，一切似乎都开始慢慢的好转了。
再到大学，福嘉干脆选了省外的学校，圆圆也理所当然的一起跟了来！
从那以后福嘉的生活终于彻底的站在了阳光底下，变得明媚了起来。
而所有的一切，都是源于圆圆从始至终从未间断过的温暖！
圆圆一直说很感谢当时的她救了她，而她根本就不知道她对于福嘉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
她是福嘉的救赎！
“福嘉，你想什么呢？”
圆圆看着福嘉一直发呆，终于不满的扯了扯她的衣袖。
“怎么了？”
福嘉回过神看向她不由得笑了，能遇到圆圆是她的幸运。
“我说，你那么喜欢纽特，迷宫三就要上线了，你要去看吗？”
“不去！”
听到这里，福嘉紧紧的皱了眉头，直言拒绝着。
“我就知道！”
圆圆无奈的耸了耸肩，以福嘉那么喜欢纽特的性子，肯定不会想要去看纽特死的画面，在问之前她就已经有了答案了。
“你说你，说是喜欢托马斯桑斯特吧！又好像只喜欢他在迷宫里演的纽特这个角色，你到底是不是真爱粉呐？”
圆圆无奈的看着福嘉，她和福嘉其实一直都比较喜欢二次元，喜欢动漫，几乎都是不追星的。
但是自从福嘉偶然在电脑上看到了迷宫一纽特的宣传海报之后，就莫名的开始迷上了追星。
也不对，说是追星吧，，她也去看了那个演员饰演的其他电影，虽然都看了个遍，但都是看一遍就过。
说是不喜欢托马斯桑斯特吧，然后手机里又都是那个演员的照片。
迷宫这部电影，第一二部也是看了无数遍都还不够。
她真是有些不理解了！
“我也有看他其他的电影啊，像真爱至上，权利的游戏什么的。”伊文捷琳略有些心虚但依旧逞强的反驳着。
“是，看一遍就过的那种！”圆圆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别翻白眼，影响形象好不好？而且我还是很喜欢的啊！嗯，尤其喜欢他那双似乎承载着整个星空的眼眸！”
福嘉正经的为自己辩驳着，说完还狠狠的点了点头强调着。
“是，尤其是在迷宫里的那个眼眸！我就想问你，在迷宫里的眼睛和冰与火之歌里面的眼睛就不一样了吗？”
“哪不一样？你说！”
圆圆瞪大眼睛调侃的吐槽着，实在是忍不住啊，在她看来实在是有些不懂她的脑回路了！
“我”
正当福嘉想要反驳的时候，她的手机就剧烈的响了起来。
圆圆就看着她接起电话之后，脸色似乎一瞬间沉寂了下来，眼里的情绪复杂至极。
“嘉嘉！你怎么了？”看着福嘉挂掉电话，她才小心翼翼的关心着。
“他要不行了！”
福嘉的表情很复杂，像是根本就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情绪和口吻说出这句话。
安静的医院走道里，来来往往的都是穿着白大褂的护士，她的继母在一边拉着她同父异母的弟弟小声的骂骂咧咧着，说的无非就是她的不孝与不是。
可福嘉却完全没有心思去搭理她，她现在心里纷乱无比，她自己都不知道她现在应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才好。
到了高中以后她的爸爸倒是没有再虐待她了，或许是她长大了，也或许是她离得远了。
自从大学去了省外以后，她几乎很少回家了，只有过年才会回去一次，去年的过年甚至都没有回去过。
她都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查出的胃癌晚期，她不知道他是出于什么原因一直都没告诉她，听她继母说的话里，可以知道应该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而现在医院昨天下了病危通知书，她继母才打电话通知了她，现在人在手术室里，能不能挺过去就看接下来的时间了。
这很奇怪，知道他似乎要死了，可她突然觉得很复杂。
说是难过？
那些小时候长达八年的阴影与虐待绝对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够释怀的，可她也并没有想象中的解脱与高兴。
她沉默而复杂的抬头看向手术室门口亮着红灯的“手术中”的字样。
“叮！”
“医生，医生！怎么样了？”
手术室大门打开了来，穿着手术服的医生走了出来，她的继母和弟弟瞬间围了过去。
而福嘉却一个人心情复杂的站在原处，脚下似有千斤重一般，无法挪动分毫，她只能静静的看着医生。
“节哀！我们尽力了！你们可以进去见他最后一面”医生摇了摇头，脸色悲伤的宽慰着他们。
一瞬间好像有什么落了地，福嘉的身子重重的晃了一下，才重新站定。
福嘉拖着有些沉重的步伐跟着他们一起走进了手术室，站在他们的身后看着躺在病床上已经极其虚弱，只有一口气的男人。
“嘉嘉”
“对对不起！”
床上的男人看到福嘉的时候，颤巍巍的极其吃力的朝着福嘉伸着手，似乎想要抓住她的手一般。
他知道错了，他真的错了！
福嘉站在最后面，没有走进一步，她只是复杂的看着那只颤巍巍的手。
福嘉不明白为什么这个男人在最后的时候突然说这样的话，或许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也或许是害怕死了之后无颜面对她的母亲。
不过，是什么都无所谓了！
福嘉艰难地动了动唇，没有上前，最终也没法说出原谅的话语。
病床上的男人见此，眼神顿时黯淡了下来，却是更大的睁着眼，像是使劲了全身的力气，本就虚弱的身子顿时开始了剧烈的喘息与颤抖。
“嘉嘉！”
听着这个男人喊着她已经十几年都没有再喊过的她的小名，福嘉的眼里突然闪过了年幼时，他抱着她叫着她小公主时的画面。
突然地觉得有些心酸，她很想问问她，他真的爱过她吗？
“我不恨你了！”
最终，福嘉什么也没有问只是轻启唇瓣轻声的说着。
她也只能这样说了，即便现在她已经走了出来，但是那些曾经绝望煎熬的时光却不是一句简单的对不起就能完全抹去的。
有些伤害已经造成了，就再也回不去了。
但是床上的男人听到这话，却像是激动无比的模样，眼里不断地流着泪，然后在下一秒钟就像是没有遗憾了一般的闭上了那双眼。
福嘉一直站在原地，没有上前一步，手却控制不住的微微颤抖着。
最终，她什么也没有说就转身向外面走去，她越走越快越走越快。
“姐姐！”
就在她走出手术室要忍不住向远处跑去的时候，身后却传来了她那个很少见面的弟弟的声音。
福嘉强迫自己顿住脚步，面无表情的回过头看着这个已经上了五年级的弟弟，她后来很少回家，他慢慢的长大，她几乎很少和这个弟弟接触过。
她沉默的看着他没有说话。
“对不起，姐姐！对不起！”小男孩流着泪郑重的对着她弯着腰道歉。
他没有说为什么道歉，但福嘉却隐隐的明白了过来。
但是她却什么都说不出口，只是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到他面前，看着他许久。
最终她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就转身向远处走去，再也没有回头看一眼。
福嘉几乎是逃也似得跑到了医院的天台上，她背靠着墙捂着自己的胸口大口大口的呼吸着，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抚平心里突然涌上的一丝丝痛意。
她以为她不会难过的，你看，她都没有流泪，她怎么会难过呢？
可是，心里为什么会这么痛呢？
她觉得她的眼眶很涩很痛，但是却一滴泪都流不出来。
她呆滞的看着远方的天空，脑子里很乱，似乎想到了很多的记忆和画面，但又像是什么都没有想，只是一片放空。
突然地，似乎是有一阵微风吹了过来，轻拂过她额前的留海。
福嘉愣神的抬手向空中伸去，似乎是想要抓住那一缕吹拂而过的风。
然而什么都没有！
她低头看向自己空落落的手，似乎她总是什么也抓不住，就像是这风，又像是那些虚无缥缈的幸福。
“啪嗒！”
一滴水滴落在了她白暂的手掌心里，福嘉有些怔愣的看着突然在手里炸开的水滴，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那是什么。
直到那些水滴开始越来越多，越来越频繁。
她才明白过来，原来那就是她的泪水。
原来她还是会哭的！
“呜呜呜！”
福嘉终于再也忍不住的靠坐在墙边环抱着自己的身子肆无忌惮的哭了出来！
天台上的风又开始不断地吹拂而过，寂静的一方天地里只有福嘉的痛哭声伴着那缕微风不断地在徘徊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