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七十五章 东山石

  战斗在这一刻,完全分不清了你我。
  深渊是那种混乱到打起来,有时候看到自己的影子都会上去一顿打的性子。
  敌人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有敌人。
  尤其是,这处‘人间’本质是深渊,结果让那些石头人,莫名其妙先是将圣域搞了出来。
  然后临界一看圣域和深渊都在,便也来到了这个维度,兽群不知为何也莫名其妙的来插了一脚。
  事情就变得这样一路混乱起来。
  而此时,在人间的某个临时改造成祭祀场的地方,那创立了石心教会的东山石,此时正格外的迷茫。
  他被称之为天生的圣灵。
  在他小的时候,便是识破了一只潜伏在人间的恶魔,并联系了石头人护卫队,将其驱逐。
  他也顺理成章的加入了护卫队,为驱逐恶魔,保护人间的安宁。
  只是很快他便发现了一个问题,并不是恶魔潜伏在了人间,而是人间早已经成为了深渊。
  所有的一切,都只是深渊为了彰显欲望的放纵,为了有着一个对比,才让他们这个对立层面存在。
  这种真相,差点让东山石崩溃,然后就此沦为一个肆意释放自身欲望的混蛋。
  过往也不是没有人发现这一点,但是那些人根本不敢将这种情报传递出来,因为这只会将眼前虚假的秩序刺破。
  于是发现者要么是就此疯狂,堕落成为恶徒,要么便是麻痹自己成为浑浑噩噩的废物。
  只有东山石,他凭借着内心之中的一口气,找到了出路。
  那就是心灵的力量,以心灵的约束,来克制欲望。
  并在这种修行中,他渐渐多了一个视角,那就是观测到圣域的视角。
  他认为圣域是这个世界的救赎,于是在此时大规模的传播自己建立的石心教会。
  然后揭开了世界的真相,想要让所有人在这修行之中,然后让人间和深渊脱离,以此来前往那圣域之中,挣脱那如同猛兽般的欲望。
  东山石做到了,起码在早期的时候,他以为自己做到了。
  引入了圣域的力量,人们终于对于深渊有了反抗的力量,能够将恶魔真正的杀死。
  在教会的誓约约束下,人们内心之中的欲望受到了束缚,恶魔的肆虐渐渐减轻。
  一切都在向着美好的方向转变。
  就连圣域给他们的支援也越来越强。
  直到临界的出现,那种扭曲人心灵的怪物,是和深渊一路的肮脏货色。
  但是也正因为临界的出现,让东山石渐渐从圣域和深渊的对立中清醒了过来。
  他之前固执的认为,圣域是希望,圣域是救赎,圣域是未来。
  只是这种认知,很快便被戳破。
  圣域并不是那么完美的地方。
  其讲究心灵的永恒,如何永恒,那便需要持之有物。
  通过种种戒律修行,在这种修行中,透过戒律发现自身内心的力量,领悟外在皆外相,外界的一切都是虚假泡影,然后升华自身的心灵,让自身变成圣灵。
  就此,便可享受心灵的永恒,获得绝对的寂静,能以心灵的力量干涉外界万事万物。
  但是更多的民众,根本没有那种能力。
  他们只能死死持着誓约戒律,然后因为一心一意全是圣域,才能被圣域吸收,成为灵体。
  他们只会成为圣域的食物,甚至是他的食物。
  换句话说,纯度不够的心灵,也只是虚假,是可以随时抛弃之物。
  东山石便陷入了这种迷茫之中。
  他建立石心教会,选择和圣域联系,目的仅仅只有着一个,那就是为了广大民众,寻找一个活下去的机会。
  然而现在,他寻找的机会,只是在将大部分人,从一个火坑,推入另一个火坑罢了。
  他曾就这个问题询问过那些来帮助他的圣灵们,然后那些圣灵十分自如的将那些灵体招过来,然后将其吸纳进身体之中。
  “心本一体,何来你我?”
  一句十分具备哲理的话语。
  “假我皆为虚,真我才是善,他们自身的心灵没办法勘破虚妄,能在假我磨灭之后,和我等真我融为一体,也是一件善事!”
  更有圣灵如此教导到。
  东山石当时只感觉到一阵心灵发凉。
  他是为了拯救这一切才这样做,但是现在你们却告诉我,我原本要拯救的一切只是假。
  那在邻家阿婶是假,她救济自己的行为是假,她救济自己的食物是假,她那为了和恶魔战斗死去的丈夫是假,他那和自己从小作为玩伴的儿子是假,自己一路走来,那些信任自己照顾自己的人是假?!!
  如果不是那时的东山石,已经经过了心灵修行,恐怕他早已经要再一次崩溃。
  但是那一股迷茫,却从此融入了他的身体之中。
  而在这过程中,他也发现,所谓‘陷入心瘴’的自己渐渐成为了一个摆设,石心教会这个他成立的教会,渐渐变成了圣灵的模样。
  为了圣灵的命令,无数人付出生命,然后最后连心灵也成为了圣灵身体的基石。
  那原本起码还有着正常模样的人,已经变成鬼。
  而这一切,都是由他一手带来的。
  东山石越来越迷茫。
  “我只想活下去,只想带着所有人都活下去,有错么?”
  也正是这个时候,东山石突然听到了远处传来的一声兽吼。
  如同野兽在为了争夺食物,和敌对生物的战斗时的嘶吼一模一样。
  “兽群……”一股感悟涌上了东山石的心头。
  他不愧是天生的圣灵,生来便心灵强大,往往能够透过外相,看到一个事物内在的道理。
  然而现在,他便已经看到了兽群到来的真相。
  “原来,放弃思想,只为了生存,才是我们能够活下去的唯一出路么?”
  这一刻,东山石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割裂了。
  他一方面是能够心灵永恒的圣灵,一方面是那个挣扎求生,有着各种欲望的普通石头人,一方面则是一只野兽。
  他为了自己和族群生存,选择了来自心灵的力量,但是却发现,心灵抛弃了他的过往的一切,让他放下族群的一切。
  临界那扭曲心灵的力量也在这一刻趁虚而入,想要将他扭曲成一位异魔。
  不过随后,东山石的心灵力量一震,过往的欲望,求生的本能,乃至于临界的扭曲的心灵,都在这一刻被清除。
  而这个时候,诸多的圣灵,便已经到来,祂们的目光审视着东山石,然后在看到东山石那依旧纯粹的心灵后,发出了恭贺。
  “今日心灵如磐石,贺尔破除心瘴!”
  一时之间,周围的一切都好似变得那么神圣且高贵,好似神佛凌凡尘,除了他们之外,一切的事物,都变得那么虚幻和微不足道。
  东山石又成为了石心教会的教宗,再一次掌握了实权。
  那些圣灵,其实也不在意些许教派的权力,反正都是虚妄之心,最终都将化作泡影,最多掀起湖水中的一点涟漪之后,便化作些许水分,来弥补湖水的消耗。
  圣灵教会之所以会派遣诸多圣灵来支援石心教会,只不过是因为两个原因。
  一,这里是深渊的对立层,一个完全被深渊恶心欲望所笼罩的地域,如果能够将其净化救赎,那么这便是一场功德。
  二,东山石,不得不说,天生圣灵的他,确实是有着强大的心灵力量,哪怕处于深渊的对立层之中,也能以自身的心灵挣脱深渊的控制,然后观测到圣域的存在。
  这种资质,东山石有着成为圣域高级战力的可能性。
  现如今,东山石从虚妄之中看清了真相,度过了心瘴之毒,那么现在便只差最后一步,便能功德圆满。
  东山石走在这一片石头人仅剩的土地上,以他目前的心灵力量,他能够十分轻易的便将这片土地给笼罩。
  来来往往不知道多少人,看到他之后,都是一脸狂热的想要融入他的表情。
  所有的教众对他依旧是那般的尊重,或者说对于他所代表的圣域那般尊重。
  远处,有着人正在进行誓约。
  这已经很迟了,为了对抗深渊,他当初号召全员誓约,以此来摆脱深渊对于人们的影响。
  在那之后,少数抗拒誓约,抗拒加入石心教会的个体,便被认为是深渊的走狗。
  如果不是因为种种原因,检测到他们并未受到深渊的污染,恐怕他们早就被拉出去烧死了。
  当然,也有着更多的人被这样烧死,只是没有在东山石面前罢了。
  那个进行誓约的人一脸痛苦,被拖拉着砍掉了一条感知须,然后戳瞎了眼睛。
  他痛苦的哀嚎,嘴里想要咒骂着什么,但是却连嘴也被堵住。
  在呜呜咽咽之中,他渐渐没有了动静,任由这些石心教会的教众,在他身上刻下种种誓约。
  东山石知晓那是因为什么,周围拖着他进行誓约的人也知晓,石头人的眼睛连接着脑子,在眼球后方是一个十分重要区域,一旦受伤就有可能导致死亡。
  那个人死了。
  但是他们依旧在他身上刻下誓约,然后满脸虔诚的看着尸体,祝贺他早日抵达圣域。
  没人在意这是一场谋杀,因为所有人都是凶手,包括东山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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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