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章:担当与爱

  这场谈话持续了很久,大多时候是裴叔叔和老姜在说,为了缓和紧绷的情绪,姜书杳强迫自己像个没事人一样,慢条斯理地去浴室洗脸刷牙,然后换上一身大方得体的衣服。
  再出去时,客厅氛围似乎陷入了一阵不太正常的安静中。
  姜书杳紧了紧神色,呆愣愣地站在卧室门口,不敢动。
  “杳杳。”
  老姜突然开口:“你过来。”
  叫她?
  看父亲一脸严峻,完全没了之前的笑意,姜书杳愈发觉得不对劲。
  她走过去,看到茶几上放着一大摞厚厚的文件,最上面两份的封面上,写着股权转让书几个字。
  老姜示意她打开看看。
  姜书杳手指有些发紧,慢慢俯下身去,将那两份转让书拿起。
  一份是至臻,一份是希杳。
  裴衍把他在两家公司的所有股份,都转给了她。
  不仅如此,茶几上还有很多类似的财产转让书,大到别墅房产,小到他那辆摩托车,全给她。
  这家伙想干什么!
  “杳杳。”
  比起姜庭松,裴东翰倒显得淡定很多。
  至臻集团的董事长,第一次以父亲的身份,替儿子争取这辈子得来不易的幸福。
  他指了指那些文件,轻松道:“臭小子把他全部的身家都给你,这是他作为一个男人的担当,也是他对你的诚意和爱,你不要有心理负担,如果你看得起我们爷俩,愿意叫我一声爸爸,你就收下。”
  不止这些,等裴东翰退休后,剩余的至臻股份也会一并转到小两口的名下,届时两人想怎样安排,便是后话了。
  人们常说,谈钱伤感情。
  但父子俩扔起钱来,眼睛都不带眨的。
  姜书杳心里不知是何滋味,目光轻抬,静静看向坐在对面一直沉默不语的裴衍。
  空气仿佛静止。
  她看到裴衍慢慢地从沙发上站起来,面朝老姜和朱女士。
  没有过多的感人之言,他语气平静,却是这二十几年来,她听他说的最有分量的一句。
  “姜叔叔,干妈,从此以后我除了杳杳,一无所有,如果婚后给不了她幸福,我愿意净身出户。”
  婚姻本就是一场豪赌,再相爱的两个人,都无法百分百保证婚后能够几十年如一日的相守下去。
  未来的事谁也无法定论,姜书杳相信裴衍,可作为父母的姜庭松夫妇,站在理性的角度,凭那两份股权转让书,就足以看出裴衍想要好好对自己女儿的决心。
  事在人为,那小子有这份心就够了。
  姜庭松叹了口气,拿话问闺女:“杳杳,你有什么想法?”
  姜书杳垂下眸子,小声说了句:“你们没意见,我就没意见。”
  她不能表现的太过急切,不然会让老姜以为自己的女儿嫁不出去。
  这大概是全天下父亲的一个共性,在闺女终身大事上,必须要让做父亲的占据绝对主导地位。
  平时家里很多事都是朱韵说了算,唯独今天,她从始至终没有反驳过丈夫一句。
  姜庭松不会看在裴东翰的面子上轻易妥协,但凡他心有疑虑的事,哪怕触及裴衍的敏感禁区,他也一定要问清楚。
  诚如在谈话期间,姜庭松问及裴衍暴躁症的治愈情况,当时裴东翰与朱韵齐齐一震。
  心理疾病是那孩子难以言喻的痛楚,丈夫如此一问,无疑是揭开伤疤在人伤口上撒盐。
  朱韵心疼裴衍,却还是生生忍住。
  做父母的,婚前应当替闺女排除掉所有潜在的隐患,她支持丈夫的做法。
  姜书杳当时在浴室里洗漱,并不知道客厅里发生的一切,当然,大概这辈子也不会知道。
  两人领证的时间定在第二天上午。
  不是什么特别的日子,裴衍一锤定音,他给的理由很简单,就是担心夜长梦多。
  夜长梦多
  姜书杳仔细琢磨了一个晚上,觉得这词用的真差劲。
  好歹是受过九年制义务教育的人,讨个媳妇儿感觉像在拐卖人口。
  那些股权和财产转让书还放在她床头柜里,她什么时候签字,就什么时候生效。
  姜书杳揣着户口本下楼的时候,她在想要不要先回去把字签了。
  呵呵。
  那家伙连心爱的摩托车都能舍弃,真算是下足了血本。
  从小锦衣玉食,看着上面的白纸黑字可能激不起太大的波动。
  但每每一想,那男人能为自己做到这个份上,心里还是止不住的感动。
  她曾经说过,无论他求不求婚,有没有钱,都会嫁他。
  如今他带着天价聘礼,连人带钱全给了她,至臻太子爷一夜间秒变穷光蛋,说出去不知要震惊多少人。
  可不管怎样,想想裴老板以后要在她手下讨生活,日子应该不会无聊。
  心里藏着幸福,只要稍微一想,就会忍不住地笑出来。
  直到一段悦耳的旋律,将她从幻想中拉回现实。
  出租车里播放着音乐电台,前不久,Moon乐队的一首《情诗》火遍全网,短短一个星期,在某音乐平台的播放量已超五千万。
  钟原的声音几乎没怎么变,淡淡的中性低嗓,民谣风徐徐道来,给人讲述一段美好浪漫的故事。
  那段故事,却是三年前,姜书杳躲在天台拿着速写本,一字一句用笔写出来的。
  她没想到钟原真的会用她写的那些文字去创作歌词,更没想到曾经从裴衍口中说出的,她认为无稽之谈的感情,会在三年后的今天,以这样的方式,毫无征兆地直直撞进她心里。
  有多久没见了。
  那把断了弦的吉他还搁在家里,当时接二连三发生了很多事,干妈自杀后那几天,她生了场大病,所以没有办法履行约定,带着它去看Moon乐队在海市的第一场演唱会。
  如果以后有机会见面,姜书杳除了说声抱歉,可能再也无法像从前那样,揉着钟原的肩膀,告诉她努力工作的女人最美。
  长时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等姜书杳意识到周围环境不对劲的时候,空气中那股钻入鼻腔的熟悉药水味,已将她的意识慢慢淹没。
  那刻她心生恐惧,脑子里响起一个名字。
  元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