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二十四章 神游物外
而如今这个时代所谓的高素质人才,说白了就是儒家的读书人。
而这恰恰是冯恺认为华夏最急需要改变的地方,这并非是说儒家不好,哪怕儒家自宋以后就已经变质成为禁锢思想的元凶,也不能轻易否认儒家在历史长河当中所做出的贡献,尤其是对于皇权稳固的贡献。
一种思想能传承三千年,能在两千年当中始终屹立在金字塔顶端,这本身就是一种肯定,一味的去否定,本身就是最大的不负责任。
但是现在不行了,西方世界正在极速崛起,工业革命,大航海时代这些代表着文明进程的重量级事件已经领先古老的华夏,如果这个时候还不清醒一点,还继续以前那种一成不变的轮回,华夏只会被西方世界远远的甩在后面,直到有一天被坚船利炮打开国门,才能清醒过来。
想要改变这一切,说到底就两个字……民智!
民智不开,愚昧不除,那么华夏就依旧是一台老迈的绿皮火车慢吞吞的朝前前进,可民智只要开了,华夏就一定会爆发出无与伦比的源动力,届时就是飞速奔驰的高铁。
冯恺神游物外,之所以会想到这些,完全是因为军队,因为这里在座的一群身居高位的大老粗。
太平之战前,冯恺和这些大老粗一个样,除了文化人徐鹏以外,剩下的有一个算一个全他娘的斗大的字认不识一箩筐,他们追随大哥被八大王裹挟着东逃西窜,活脱脱的就是一群流贼,而且还不是八大王本部,属于那种随时随地都有可能被扔出去当成炮灰的流贼。
那几年弟兄们死了一茬接一茬,又补充进来一茬接一茬,谁都不知道自己那一天会死,也不知道自己死了以后能不能被草草埋了,又或者被路边的野狗还有山中的野兽给吞的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一点。
这就是一群正经的土匪,指望一群土匪谈军纪?他么的不打家劫舍,不奸淫掳掠就算良心发现了。
但是冯恺头脑很清醒,他知道一群土匪就算招募再多的兵,这些兵最后也只能是土匪,一支军队想要拥有争霸天下的本钱,军容、军纪、高强度的训练还有军队的整体素质必不可少!
这几点完全没有一丝一毫讨价还价的余地。
所以武锐军建军之初,冯恺下的死命令就是每一位军人除了日常训练之外,还需要读书认字,要求不高但是必须贯彻执行。
然而冯恺还是高估封建时代寻常百姓的惯性,如果这条命令是冯恺下达给成都百姓,让百姓必须让自己孩童出来读书,并且还实行义务教育的话,那百姓肯定会欢欣鼓舞,毕竟在当前这个时代,读书是阶级跳跃最直接的途径,哪怕读了书没有功名,也能有一个不错的营生。
这是因为底层百姓还在为一日三餐苦苦挣扎,哪里还能拿出束脩,哪里能让家里养一个脱产的读书人出来,这本身就不太现实。
另外孩童读书最大的优势在于可塑性很高,并且能对未来产生美好的憧憬,指望自己读书能够出人头地进而改变全家人的命运,更朴素一点来讲就是,他们受够了士绅阶层的欺压,所以也指望自己能够成为士绅,然后去欺压那些原本和他们一样的穷苦百姓。
这就是人的劣根性,毋庸置疑,很难改变。
谷羭
但是成年人与孩童有本质的区别,不是成年人接受能力不如孩童,而是抗拒心理在作祟。
十几二十岁了,早就过了读书考状元的年纪,又正好处于家中绝对壮劳力的年纪,读书?别开玩笑了。
征召入伍,算是吃了皇粮,当兵的就该有当兵的觉悟,大帅给一日三餐的饱饭,从来不短缺一文钱的军饷,当兵的该怎么报答?
当然是用命报答,只要上了战死以死想拼,死了还有抚恤还有政策,不算冤,要是侥幸不死,谁敢说自己不能给后代搏一个公侯万代。
当兵的是上战场轮刀子拼命的,玩毛笔算怎么回事?
几乎八成的兵都对军中的文化课采取不屑一顾的态度,哪怕军中明言,以后晋升需要一定的文化程度在和军功挂钩,依旧没有太好的效果。
冯恺基本上也放弃了,不过在军法军律的强力约束下,武锐军终究还是成为了一支令行禁止的强力军队,也算是对冯恺那颗受伤的心略微有了一点点的安慰,至少没有变成土匪不是。
但是这些将领……还是匪性难改……
冯恺走神的这段时间,以袁老四为首的众将讨论的极其热烈,其主旨说来说去万变不离其宗,无非就是大军是快速挺进还是正常行军,一旦抵达西安是直接攻击西安,动摇李自成的根本,还是奔赴潼关击溃李自成主力然后出关杀建奴一个片甲不留。
完完全全没有半点的新意,冯恺听的很烦。
徐鹏发现冯恺回过了神,于是重重咳嗽了几声,众将看到冯恺脸色不悦,于是再次闭嘴。
“汉中事务该做的咱们都已经做了,后面按照成例去执行即可,我军确实是时候北进和李自成、满清会猎于潼关,为今我军不在乎一城一地之得失,以我军如今的兵力,太在乎最后也只能是顾此失彼,当前,我们需要确定一个宗旨……
是先击溃李自成夺取潼关然后再和满清决战,还是联合大顺军共击满清,待到将建奴斩尽杀绝之后,再和李自成一决雌雄。”
徐鹏适时笑问道:“大帅先前神游物外,此刻想必心中已有决断。”
冯恺却摇了摇头叹道:“没有……李自成也好满清也罢,皆是我军一统华夏前进路上的踏脚石,这一点毋庸置疑,无非就是一个先后之分罢了。
先破李自成,咱乃官身,李自成是想当窃天之贼,官军剿贼天经地义,更何况此贼还逼死先帝,若不将其生擒,千刀万剐,咱如何还有颜面披着这身官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