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他们因我而死
本来按照原定计划，他们小队只会在洛林地区呆很小的一段时间，然后就准备继续出发去那些“阴暗”、“潮湿”、“混乱”的地方，继续寻找圣女梦中的那个恶魔的。
但是在见完卡珊德拉，特别是在被卡珊德拉安排下，大概浏览、了解了一下这个组织之后，一行人还是留了下来。因为，这里实在是太奇怪了。
几位蔷薇骑士也说不好奇怪的地方在哪里，但是就是能够感觉到空气中都有那种和他们以往所处的世界不相同的味道。
“不知道，但应该不是什么小事情。”队长路西维德回答道。
“为什么这么说？”李察骑士年纪最小，很好奇路西维德是怎么做出判断的。
“那些人板的是扩音用的装置，上次见到这么多的音螺，还是在教皇大人的开年演讲上。”路西维德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正一群人正在安装摆放着的，核心由一个大海螺，和一些宝石、矿石构成的装置。
“她一个偏远城市的大修女，拿来来的钱，去制备这么多音螺。”李察瞪大了眼睛，这可是堪比教皇的排场，脑子开始飞速地滚动了起来，感觉就跟古人在诸侯、封王家里发现了明黄色的五爪金龙袍一样。
你这个人，是不是有反心？
“应该是从各个贵族家里收集起来的。”队伍里另外一个稳重的骑士笑了笑，“这些音螺之间花样、风格，甚至年代察觉感都还挺明显的。”
听到他这么一说，李察果然注意到，现在正在布置的音螺虽然乍一看差不多，但是那是因为音螺结构的问题。仔细看就会发现，它们的设计、花纹区别的确十分明显。
“哦。”李察点了点头，算是结束了这个话题，他左右张望了一下，看到卡珊德拉暂时还不会出来，等着也是等着，就接着向路西维德提问了第二个问题，“话说队长，你已经向教会汇报了这里的情况了吧？”
从广义概念上来看，卡珊德拉他们其实也算是教会的一员，甚至是这片地区教会的代表，路西维德肯定不会向卡珊德拉汇报的。所以李察话里的教会其实是专指，指的是中央教国。
“嗯。”
“他们同意了我们继续留在这调查？”
“他们认为大修女有可能堕落向恶魔了，希望我们好好调查。”路西维德如此回复道。
“啊？”李察骑士惊讶地张大了嘴，“队长你没有跟他们说明，大修女已经是以为白衣主教了？”
“当然说了。”路西维德摇了摇头。
“哈？他们是在质疑我们的判断力吗？认为我们认错了？”李察有些愤怒地说道。毕竟受到女神眷顾、承认的白衣主教是不可能堕落的，教会还在怀疑卡珊德拉，最大的可能就是教会认为几位蔷薇骑士认错了，“他们当我们是白痴吗？！”
“或许吧。”路西维德耸了耸肩膀，“至少我们留下来调查的目的达到了不是吗？而且向上面汇报这里事情的，又不止有我们，米格依的牧首可是直接向上面汇报这位大修女是魔女，向外宣称开除了她的教籍了。”
李察骑士小心地扫视了周围一圈，发现队长的话没有被人听到，才松了一口气。大修女被开除了教籍、打成魔女这种事情的，对于这个组织的冲击肯定会很大。
他本能地不想这种事情发生，毕竟在这群只是想要找到足够的玫瑰求存的人，在他看来一定错都没有，事实上对于圣女的那一条谕令他其实也不太明白的。
如果大修女倒了，这群人肯定就没有什么希望了吧。
“为什么牧首会说大修女是魔女？”李察疑惑地询问了路西维德，且不论卡珊德拉现在已经是一位可以直接成为枢机主教的白衣主教，只要回一趟教国，身份不会比四大王国的牧首来得更低。
就算她依旧只是一位普通的大修女，被革出教籍，认定为魔女，也是能够让她的人生直接物理上结束，被人抬上火刑架的事情。
而那位牧首甚至没有来过这里，见过大修女一面，就这么认定了。李察十分不理解，就像是不理解教会为什么在听到他们汇报卡珊德拉是一位白衣主教，还认为她有堕落的可能一样。
“米格依的牧首当年……”路西维德像是回忆起了什么事情一般，微微眯起了眼睛，“……算了，这些事情你们不知道会比较好。总之有些事情不是你们想象之中那么简单，那么单纯的。”
整个小队都陷入了沉默，而在这种沉默中，场地终于布置完毕了。一组又一组，一批又一批人，在引导下进入了事先拿石灰划分好的队伍。
人数之多，整体之有序，又一次让蔷薇骑士小队受到了震撼。他们都是见过上一届神降仪式的，单从人数上来说，这一次被卡珊德拉聚集在这里的人数，已经不比神降仪式选出圣女后的花车游行来得少了。
但是正是因为经历过，他们才明白，那样一次花车游行，需要多少维持秩序的人，需要多少次的排练和准备。
但是这里，往往是一个人引导着上百甚至数百人的方队，手里出了一面彩色的小旗子，一无所有。没有武器与铠甲，没有骑士与卫队。那些被引导的人，眼中虽然带有一些迷茫，但是却显得格外地遵守规则，亦步亦趋地跟随着。一群一群的人，像是会自动移动的拼图一样，渐渐拼满了整个场地。
然后，大修女卡珊德拉出场了。
“大家好，我是卡珊德拉，洛林地区的大修女。”在说完自己的名字之后，她就完成了试音环节，将自己的声音控制在了一个比较合适的区间，让全场数百个音螺能够很稳定地把她的声音传递到每一个与会的人耳中，“同时也是那个许诺，会给你们每一个人都找到一朵玫瑰的人。”
和林过云他们带回大蛇梅丽尔时，在小广场上跟一群自发前来看热闹的人说话不同，这一次的演讲，卡珊德拉几乎做到了最大的动员，将所有在洛林片区的人都集中了起来。
这些人里，每一个人都听过她的名字，但是真正见过她的人，或许连百分之一都不到。在听到卡珊德拉的自我介绍的之后，人群就起了一些小小的骚动。
“今天请大家来这里，是有些事情想要告诉大家。”卡珊德拉像是没有听到人群中纷杂的声音一样，继续用着低而冰冷的声音说道。
“我们的组织中，有一些同志牺牲了。”
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刚进入组织的人，学会的第一个词就是“同志”，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明白这个词具体是什么含义。
“根据我们的统计，到目前为止，我们总共牺牲了439人。”
卡珊德拉继续抛出着重磅炸弹，连路西维德都睁大了眼睛。
脑子转得最快的李察更是已经脑补出了一本，抓住了队长的袖子，“难道是大修女发现隐藏的恶魔了？四百多人牺牲者？这就是教会和牧首认为这里有问题的原因？”
可是他没有等到路西维德给出答案，卡珊德拉就先一步给出了回答：“他们都是因我而死的。其中三百二十人，是在开辟黑森林的过程中，发生了意外，八十人死在各种建筑和房屋施工之时。”
听到卡珊德拉这么一说，人群中紧张的氛围瞬间低了不少，每个人都知道，黑森林里有一片发现玫瑰园，里面有上百万朵玫瑰等着摘取。
开辟传说中的黑森林，有牺牲真是再寻常不过了，这才三百个人而已，传说中黑森林里的那些怪物，谁不是一下就能够屠村灭城的。
至于施工意外的，更是小事中的小事。新人或许不清楚，但是老人都知道，组织每天在进行的工程量有多么巨大，几十上百万人在进行着大施工，没有人发生点意外反而才奇怪，就是平常日子里，还有几个人被狗咬死，喝醉了跌进护城河里淹死呢。
甚至已经开始有人责怪大修女大惊小怪了。这种事情，也要把所有人聚集到一起说一下。
“剩下的三十九人，死在与南境公爵的战争中。”
卡珊德拉这一句话又一次把众人的心脏吊了起来。南境公爵与数万骑士，这几乎是最近每个人在工作之余聊得最多的内容。所有人都在惊恐着，上万骑士，那几乎是整个南境的全部武装力量了，他们怎么挡得住？凭什么挡得住。
但是如果离开，玫瑰怎么办？自己洗劫贵族宅邸的事情，会不会被清算？
组织是一条快沉的贼船没错，但是同时也是大家手里的最后一根稻草。
“大修女说这个是想干什么？”李察有些疑惑地看向了路西维德，他不明白，在这种事情，除了扩大人群的恐慌还有别的作用吗？
“不知道。”路西维德也摇了摇头，但是他观察着听众们的神情，却发现大家脸上的表情和他想象之中，有一些区别，不仅仅有惶恐和不安，还多了一种奇怪的情绪在里面。
像是不满、像是愤怒，又像是有一种怨气在里面。
他不明白为什么这群人会是这么一个表情，但是此刻他的心脏已经开始快速地跳动了起来，仿佛能够预见到有什么大事情要发生了。
“他们遇上了神眷骑士。被神眷骑士杀死了。”
神眷骑士，这个名词一出，又像是重锤砸在整个人群之上一样，让气压整体再低了几分。这个细节连蔷薇骑士团的小队都是第一次听说。
“她不会想……”
“神眷骑士之所以会参与到战场中，是因为牧首认为，我堕落成为了魔女，诱骗了你们。他们也是因我而死。”
她怎么敢？！
每一个蔷薇骑士脸上都是这样的表情，他们从未想过卡珊德拉敢公开这种事情，一个被教会、牧首认定的魔女，怎么能够做成为领袖，这个组织瞬间就会崩溃吧。
你听，人已经吵起来了。
“去他娘的牧首！”
“他就是在放臭屁！”
“他才是魔鬼！”
“大修女你放心，我们早晚把他给吊在路灯上！”
“大修女，你不要自责，他们是为了自己，为了同志们的未来而死的。”
“大修女，你不要自责！”
等等？路西维德突然发现自己听到的声音和想象中有些不同，疑惑地转过头看向其他人，“他们在喊什么？”
“他们……好像不接受牧首和教会的判定……”
路西维德猛地转过头看向越来越亢奋的人群，突然感觉到一股凉意从骨髓里蔓延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