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离开
亚当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叶晓。
“看来你也不是什么都往外说呢。”叶晓说。
“人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亚当说，“而且我已经告诉你够多了，我已经相当仁慈了。”
“我不觉得你告诉我这些单纯只是因为你很仁慈。你肯定有某种目的。”
叶晓说，
“你觉得我会相信一个从数千年以前存活到现在的魔鬼会像你这样仁慈吗？”
“大家都是聪明人，不妨把话挑明了说。”
亚当平静地看着叶晓，许久之后微微一笑。
“这算不上仁慈，你可以把这看做我对一个将死之人的怜悯，你的死几乎是必然的，随着时间的推移，你的灵魂意识会逐渐被我吞噬，最终彻底变成我灵魂的一部分。”
“果然如此呢，看来我的预判还是一如往常的准。”
叶晓淡淡地说，古井无波的脸看不出什么情绪波动。
“所以这个时间大概是多久？我还能活多久？”
“粗略估计的话，大概是十二年零三个月。”亚当说。
“你就这么直白地告诉我了，不怕我因为绝望直接拉着你同归于尽吗？”叶晓说。
“不会。”
亚当摇头，
“我的确说过，如果你死我也会跟着一起死，但是我没有说我不会重生，而你显然是没法重生的。如果你现在死，过个十年我同样会重生，两者其实差不多。”
“看起来是个死局。”叶晓说。
“是的。所以，好好享受你生命中最后的这一段时光吧。”
亚当轻声说，随后化作一团雾气融入了叶晓体内。
叶晓面无表情地站在高架路中央，眼神像是思索又是在回忆，高架路两边的阔叶林在风中摇曳，世界微妙地扭曲着，风声，雨声，还有死侍那宛如窃窃私语的梦呓声混杂在一起，宛如一首由恶魔谱写的索魂曲。
奥丁立马站在叶晓面前，八足骏马的马蹄刨着地面，发出细微的火光，马背上，奥丁浑身裹着尸布，外面罩着暗金色铠甲和蓝色风衣，手里提着弯曲的金色长枪。
说这里是地狱也并不为过，因为这里的一切都是那么地令人恐惧，却又庄严肃穆，那站在金色火焰中的奥丁就像是索命的死神，而那金色的火焰便是死神的王座。
叶晓静静地站在原地，感受着周围浓郁的死亡气息，这里的精神元素浓郁得令人震惊，他闭上眼睛感受着周围的元素波动，淡淡的古青色雾气不知从何处出现，随后迅速弥漫开来，被它洗过的一切都从扭曲变回了它原本的形态。
叶晓全神贯注地享受着这个过程，精神元素从四面八方向他涌来，然后被他的身体吸收，他可以清楚地感受到某种变化正在自己身上发生，独属于现实世界的那份真实重新回归到他身体之中，他知道自己正在通过某种方式重新回到现实。
回归现实的通道即将打开，奥丁就站在这个通道的出口处，千年来他一直扼守住这个位置，为的就是防止有人能够从这里离开。
叶晓缓缓地朝着出口前进，一步，两步奥丁看着逐渐靠近的叶晓，缓缓地举起了昆古尼尔，叶晓可以清楚地看见奥丁白银面具上反射的冷光，八足骏马喷出的电光撕裂空气，昆古尼尔上的金色火焰呼吸般涨落，王的威严如山洪一般倾斜而出，高潮即将来临！
叶晓静静地看着昆古尼尔，任凭它枪身上的火焰不断高涨，然后又慢慢下落，像是熄灭的火炬一样黯淡下来，那宛如神一般的威严顷刻间便散去，盛宴才刚刚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昆古尼尔已经没法锁定叶晓了，因为叶晓是已经死过一次的人，他的命运之线已经被截断了，在昆古尼尔的世界之中，叶晓已经不存在了。
奥丁低头凝视着手中的绝对圣枪昆古尼尔，露出沉思的表情，叶晓慢慢地从他身边走过，迈入他身后的出口，而他已经保持着沉思的状态，任凭叶晓在他扼守的出口重新回到现实。
死侍们看着叶晓的背影，发出婴儿般的啼哭声，像是在哭泣又像是在哀求，知道叶晓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地平线的彼端，它们才再次陷入了沉默，然后像孤魂野鬼一样从四面八方散去——
从尼伯龙根回归现实是在一个瞬间便完成的过程，上一秒叶晓还处在遍布孤魂野鬼的地狱之中，下一秒他便回到了那条车来车往的高架路上，四周满是极速奔驰的车辆，而他站在高架路中央，有好几辆车为了躲避他差点跟旁边的车子撞上。
“是不是有病啊！想死自己找条河跳去！”
有人打开车窗对着叶晓破口大骂，不过话音还没完全传达出来就被呼啸的风声撕裂了。
叶晓回过神来，言灵永恒的领域瞬息间扩张，在时间停滞的领域中，叶晓慢慢走到一辆路过的计程车旁，上了车。
当永恒的领域散去之时，有人发现那个刚刚还站在马路中央的人已经不见踪影了，刹那间还以为自己见了鬼，吓得出了一身冷汗，赶紧脚踩油门加速离去。
那个计程车司机同样也是如此，敢准备踩油门离开，却发现自己的后座莫名其妙地多了一个人，而自己坐在副驾驶的乘客竟然莫名其妙地晕了过去。
计程车当场半条命被吓没了，他开车大半辈子，听说过很多邪门的故事，但真遇到还是第一次，他不敢回头看突然出现在后座的人的脸，害怕自己只是看一眼便会被恶鬼勾走魂魄。
而那人却主动凑了过来，手里攥住一大叠钞票，塞到了他的手里。
“先送一下我，这是车费，地点是”——
日暮的时候，叶晓如愿以偿地找到了那个藏在高楼大厦背后的老旧小区，夏弥曾今的藏身之所，刚走进小区大门，迎面便看到一颗很大的梧桐树，树叶已经快掉光了，枯枝在黄昏阳光的照耀下流露出一股萧瑟破败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