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2窗外黑影

  五十多年前的老王庄,还是一个只有十几户人家的小村子。还没有外来的人,在这里安家落户。村里的人都姓王,都沾亲带故。
  王冬梅是十里八村有名的大美人,未出阁前,好几个村的小伙子都上门求亲,可她最后还是嫁给了本村的王大力。
  王大力人长的精神,老实巴交,本分憨厚。他家住在村东,王冬梅的家在村西的山根上住。
  王冬梅嫁给他,并不是看上了他的长相,更不是看重他的人品,而是他家离她家进。
  她嫁到王大力家,方便她经常回娘家,照顾病重的老爹。
  王大力和王冬梅在小的时候,就在一起玩,对彼此也很了解。所以,俩人在结婚以后感情非常好。幸运的是,在结婚当年王冬梅就怀孕了,在一年以后就有了他们的孩子。
  孩子出生了,俩人的日子也越过越好。
  小两口对未来的生活都充满了希望,而且还计划着,再存点钱就盖一处新房,把王冬梅的老爹也接到新房里住。
  可两个人的这种好日子并没有持续多久,在他们结婚的第三年,王大力去山上拉石头的时候,被从山上滚落下来的石头砸死,王冬梅变成了寡妇。
  王冬梅的老爹也在当年,病入膏肓,撒手人寰。
  本来热热闹闹的家里,只剩下了王冬梅和一个不满三岁的孩子。
  村里的人都劝她,趁着年轻再往前走一步。孩子还小,交给孩子的爷爷和叔叔抚养,一个人改嫁,到了别人家,免得让孩子遭白眼。
  可无论村里人说什么,王冬梅无论如何都不肯改嫁。任凭来提亲的媒人踏破了门槛,王冬梅还是抱着孩子坚定的摇头。
  她说,嫁人是一个女人来到这个世界上,应该要走的一步,生儿育女也是女人该尽的责任。
  如今,她嫁了人,也有了自己的孩子,虽然丈夫走了,可她已经走过了嫁人、生子这两步路,不想再把这两步路重新走一遍。
  随着王冬梅一次次的拒绝,村里人和隔壁村的人都知道,她并没有改嫁的意思,大家也就不再去打她的主意。
  只是,大家在谈论起她的时候,都为她觉得可惜,年纪轻轻就守了寡,还要独自抚养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可这个话题并没有谈论多久,就被另外一个话题取代了。
  刚刚开春,王冬梅就满村找人,晚上到她家去,给她做伴。
  自从过完年,王冬梅每天晚上都能看到一个人站在窗户外面,可到院里去看,却看不到窗户下有人。在屋里跟那个黑影说话,他也从来不回答。只是静静的站在那,一动不动。
  她开始并没有在意,以为是什么东西的影子,投在窗户上了。
  可那黑影天天都在窗外,不管夜里几点,只要往外看,就能看到它。而且它也并不像影子似的,在不同时间,会转到不同的方向去。
  时间一长,王冬梅心里也没底了。总觉得浑身发冷,心里发毛。
  她忍了几天,终于忍不住了,先是找了本家的几个姑姑、婶子,让她们到家里给她做伴。
  家里有了外人,那黑影便消失无踪了。
  姑姑、婶子们轮流到王冬梅家跟她做伴,可到夜里却什么也看不到,都觉得是她看错了。在她家住了几天,就都不再去了。
  可家里只剩下她和孩子的时候,那黑影就又出现了。
  王冬梅几乎求遍了整个村子的婶子、大娘,去她家给她做伴。不管是本家的亲戚,还是比较远一点的亲戚,她都求到了。
  有的人去了她家,因为什么都没看到,不相信她,后来就不去了。有的人因为胆子小,根本不敢到她家去。
  王冬梅见村里的女人没人敢到她家去,她只好去求她公公。
  老爷子六十多岁,心疼孙子,怕大儿媳真的吓坏了,撇下孩子可怜。便答应王冬梅,到她家住几天。
  老爷子住到了王冬梅家的东屋,王冬梅带着孩子住在西屋。
  自从结婚以后,老爷子一直跟着小儿子过,王冬梅没怎么伺候过老爷子。自从老爷子住到了家里,王冬梅也尽心服侍老爷子,好吃、好喝、好伺候。
  可老爷子在她家住了没几天,村里就传出了闲话。
  老爷子的小儿媳妇在村里说,王冬梅和老头子之间关系不一般,她男人没了,死活不改嫁,就是因为在打老头子的主意。
  那些闲言闲语被村里人传的很难听,王冬梅可以装作听不见,可老爷子受不了啦。
  老爷子清白了一辈子,不想老了老了再坏了名声,在王冬梅家住了没几天也搬了出去。
  后来,有几个远房的亲戚在王冬梅家住了几天,王冬梅的弟媳妇说人家是有所图谋,人家都懒得听那些闲话,都不再去王冬梅家了。
  王冬梅遍求无门,因为她弟媳妇总出去说闲话,后来也不敢再去求别人,再害怕也一个人忍着。
  眼看着人一天天变憔悴,村里几个年纪大的婶子看不过去,经常问她家里怎样了,夜里还能看见那个黑影吗。
  开始的时候,她说还能看见,那黑影还在窗下。
  过了些日子又有人问,她说那黑影已经进屋了,最近几天都在外屋站着。
  后来又有人问她,那黑影还在外屋吗?
  她说,那黑影不在外屋了,每天都在炕沿边站着。
  半年以后,没有人再能从她的嘴里,问出任何关于那个黑影的事情了。
  但是,眼尖的人却发现,她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了。
  王冬梅,怀孕了!
  这时,村里又有了关于她的传言。
  有人说,她终于耐不住寂寞,出去偷人了。偷人还不小心点,竟然还怀了孕!
  有人说,她肚子里怀的,是个怪胎。肯定是那黑影爬到了她的炕上,还让她怀了孩子。
  王冬梅的公公见她整天疯疯癫癫,不着家,也不管孩子,还总是胡言乱语,终于看不下去了。他把王冬梅的孩子接到自己屋里,又到王树海家去找他帮忙。
  王树海就是王小二的太爷爷,当时也是村里有名的阴阳先生。
  可是,王冬梅的公公去的不是时候,那阵子王树海正好被别人请去办事了。
  没有办法,王冬梅的公公只好把王冬梅的事,跟王树海的儿子王凡说了。
  王凡也就是王小二的爷爷,当时他才二十多岁,虽然年纪不大,可阴阳先生也做了很多年了,经验丰富。
  王冬梅的事情,整个村里的人都知道,王凡也早就听说了。他早就觉得这事有蹊跷,可人家不来找他帮忙,他也不好意思主动上门去说。
  王凡见王冬梅的公公终于来找,便一口答应下来,跟着他一起到王冬梅家看看。
  算起来,王冬梅还是王凡的表嫂。只是亲戚关系有些远,虽然一个村子里住着,却并不怎么走动。
  王凡跟着老爷子到王冬梅家的时候,王冬梅并不在家,屋门和窗户都敞开着。
  窗户上的玻璃碎了一半,只有一块完整的玻璃挂在窗户框上。
  还没进屋,就看到屋里乱七八糟的,像是刚被打劫过了一样。
  王冬梅的公公大概已经看习惯了,并不在意,他率先进了屋,又招呼王凡进屋。
  外屋地上铺满了碎柴火,锅台上落了一层灰,白色的灰尘完全遮盖了锅台原本的颜色。两口铁锅里全是锈,不知道多久没用过了。
  王冬梅的公公带着王凡进了西屋,刚迈进门槛,一股子发霉的味道扑面而来,呛的王凡险些从屋里跑出去,连忙捂住了鼻子。
  王凡忍住想夺门而出的冲动,在屋里看了看。炕上的被子散乱,被子上全是破洞,露出了里面的棉花。地上还有几团粪便,不知道是人的还是动物的。
  “冬梅嫂子爱干净在村里是出了名的,怎么现在家里成了这个样子!她最近都没在家住?”从屋里出来,王凡问王冬梅的公公。
  老爷子叹息一声,说:“她除了这里还能去哪!自从家里发生了那件事,她的精神就越来越不好,最近更是疯疯癫癫的,整天也不着家!”
  王凡想问,既然家里出了这样的事,为什么不早点去找人来看看,可想了想又忍住了。老爷子已经够难受了,何必再去责怪他呢。
  王冬梅的公公又带着小凡在房前屋后转了一圈,问他:“小凡,你看出什么没有?”
  王凡摇摇头,说:“现在看不出什么,晚上我再来看看,看能不能见到那个黑影。”
  老爷子点点头,说:“那行!这事让你费心了!”
  “叔,都没外人,不用客气!我先回家吃饭,等晚上我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