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3. 各方

  半个小时之后,奥利安坐在区长办公室里,拨通了陈熵的电话。
  “嗯,吉吉里区已经被我的部队全面占领了。多亏你们在夜枢城闹出这么大的骚动,否则我这边不可能这么顺利。”奥利安在电话里侃侃而谈:
  “我们的下一步就是率领军队冲出吉吉里区的边境,与你们里应外合。”
  挂断电话后,奥利安看了看坐在旁边的父亲。
  这位曾经耀武扬威的区长大人,此时被绳子绑在椅子上,如同一条落魄的落水狗。
  “收手吧,儿子趁着事情还没有闹大”奥因区长仍旧在念叨着。
  “已经没有回头路了,父亲。”奥利安站起身来,拍拍父亲的肩膀:
  “你就好好看着吧,我将为吉吉里族开启新的纪元!”
  夜枢城的外围,楚剑莱率领的军队正在对驻城守军发动一次又一次的进攻。
  如果这是一场普通的战争,那么仅靠天空都市的军事实力是无法攻破夜枢城防线的。
  然而,天空都市却有楚剑莱这样的恐怖存在。
  他就像是一根势如破竹的搅屎棍,孤身一人冲入敌阵,任由炮火和子弹倾泻在身上也永不停下脚步。
  楚剑莱的存在令夜枢城守军们闻风丧胆,大大削弱了他们的士气。
  然而对于天空都市的军队来说,国王亲自冲锋陷阵的行为却让他们大受鼓舞,军队的斗志越烧越旺,攻势也变得越来越凶猛。
  “怪物!那家伙是午夜斩首人吧?根本杀不死他!”夜枢城的守军很快就认出了楚剑莱的身份,直接抛出素质三连:
  “他妈的!我打你妈!根本打不了啊!”
  夜枢城外围的战斗虽然表面上势均力敌,实际上却是天空都市占据优势。夜枢城的守军早就军心涣散,只能硬着头皮强撑
  夜枢城的边郊地带,一家辐射鸟公司旗下的军工厂接到了财阀联合会的紧急命令。
  这家军工厂是公司用来制造生化武器与进行人体实验的,像这样的工厂在夜枢城周边还有十几座。
  事实上,所有军工厂都接到了命令,要求他们调出新研发的生化武器来支援夜枢城前线。
  “他妈的,财阀联合会出事了就想着第一时间找我们。”一名正在进行人体实验的研究员骂骂咧咧地吐槽着,顺手给绑在椅子上的实验体小孩灌下一瓶不明药剂:
  “行啊,事后要让财阀联合会给我们全额报销!我们的研究可都是公司自掏腰包!”
  就在这时,军工厂里却突然响起了猩红色的警戒灯。这就意味着工厂遭遇了不明武装势力的袭击,要求所有工作人员避难。
  不多时,一群由天空都市特种部队和革命军混合的游击小队攻进研究所。
  “全部放下武器,缴械投降不杀!”革命军的士兵朝天鸣枪十几次,大声吆喝道。
  游击小队很快就占领了军工厂,保安人员和研究员全部成为了他们的俘虏。工厂里的实验体也被他们营救了下来,除了那些已经没有任何存活希望的可怜虫。
  “真是惨无人道!”搜查了整座工厂后,一名革命军干部发出了愤慨的声音:
  “只有恶魔才能制造出这么可怕的病毒武器!而且你们的仓库里的尸体都已经成堆发臭了,你们居然绑架了这么多无辜人来做人体实验!”
  早在制定计划的时候,陈熵就料到财阀联合会有可能动用生化武器以及其他大规模杀伤性武器,而夜枢城里最擅长制作这类武器的就是辐射鸟公司。
  所以陈熵和黑卡莉丝花费了不少时间,定位了夜枢城周围所有辐射鸟公司的军工厂和武器仓库,并且准备在战争打响后第一时间把这些地方全部占领。
  即便无法占领,陈熵也要求手下的部队将这些地方炸毁,务必摧毁掉里面所有的危险武器
  陈熵带着那由多离开家后,便来到了中层区的一座私人地下避难所,这是陈熵和黑卡莉丝提前安排好的战时秘密基地。
  “你妹妹也来了吗?”千代好奇地打量他们,随口询问道。
  千代已经换掉了一身染红的婚纱,穿上日常服。她将机械太刀枕在膝盖上,轻轻擦拭着刀身的血迹。
  “千千千千代姐,你也在这里?!”那由多惊讶地问道。
  “你哥我可是当着全城人民的面劫走了千代学姐,她在这里有什么奇怪的?”陈熵对此见怪不怪。
  “呵呵,你还挺骄傲啊~”千代掩嘴笑了笑。
  “对了,白狐呢?”陈熵问:“我怎么没看到她?”
  “她出去了,说是要帮你在城市里多制造一点骚乱。”千代惋惜地说道:
  “真是一个懂事的好姑娘,可惜遇到了你啊”
  “可如果没有遇到我,她现在还要被病痛折磨呢!”陈熵感叹地笑了起来:“你应该见过她那副浑身溃烂的样子吧?”
  “是的,她的血肉喷得德川社地下室到处都是,我让人清理了一个月才弄干净。”千代捂住脸颊,回忆起了不好的画面。
  “等等,你们说的白狐是那个通缉犯白狐吗?”那由多迫不及待地问道。
  “是的,就是那个和策划有关系的通缉犯。”陈熵果断回答道。
  “哥哥,你到底是谁?到底背着我干了多少可怕的事情?”那由多顿时耐不住性子了,直勾勾地盯住陈熵:
  “你今天一定要把所有事情都告诉我,别想再瞒住我了!”
  “好吧~不过我现在要出门一趟,就让千代酱来给你讲解吧~”陈熵对千代抛了个媚眼,顺势将那由多推给了她。
  “喂哥哥!”那由多焦急地看向陈熵。
  “抱歉啦,那由多~”陈熵伸出手指,戳了戳那由多的额头:
  “现在是最关键的时刻,我不能在这里耽搁时间。之后再跟你慢慢地讲一讲我的故事吧!”
  “哥哥”那由多眼神复杂。
  “让你哥哥先走吧。”千代叹了一口气,劝导道。
  “你们要好好躲在这里,千万别擅自出去哦~”陈熵对两人挥了挥手,推开避难所大门走了出去。
  “哥哥哥哥!”目视着哥哥即将消失的背影,那由多终于还是忍不住大喊道。
  “嗯,怎么了?”陈熵停下脚步,转过头。
  “你你这个满口谎言的混蛋臭哥哥”那由多紧皱着眉头,纠结地喊道:
  “一定要活着回来啊,我要听你亲口向我解释清楚!”
  “哦,我知道了~”陈熵对那由多露出一个温馨的笑容,然后戴上塔罗眼镜出门离去。
  陈熵现身在大街上后,很快就被引起了注意。
  “策划!策划现身了!”
  “抓住他!”
  “允许开枪击毙!”
  在街道上紧急巡逻的警察与士兵们立刻向着陈熵涌来。陈熵则对他们竖了一个中指,随后在大街小巷中逃窜起来。
  身为夜枢城现在的头号通缉犯,陈熵也有他自己的任务。那就是尽可能制造更多的混乱,吸引夜枢城的警备势力,帮助正面进攻的大部队拖延时间
  五十州区的一间酒吧中,光头酒保看到了婚礼的现场直播,也早早听到了风声,于是打电话让他的妻女回家避难。
  光头酒保以前是革命军的政委,算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因此他果断开始收拾地下酒窖并存储物资,争取尽快制造出一个简易的地下避难所,与他家人在里面熬过这场暴动。
  “亲爱的,你们没事真是太好了!”他的妻子和女儿很快就回到家里。看见一家人平安无事,光头酒保与她们相拥而泣。
  就在这时,一道不和谐的敲门声打破了家庭齐聚的温馨氛围。
  “抱歉,冉阿让在吗?”一个亲切的大叔声音从门外传来。紧接着,三名全副武装的民兵推门走进了酒吧。
  光头酒保一眼就认出,这三个民兵是曾经与他一同离开革命军的战友。
  这家酒吧开张后,这三个人也没有少来支持生意,大家直至今日还保持着联系。
  “你们要做什么?”光头酒保警惕地盯着那三个民兵,因为他们竟然都戴着赤红色的袖章,这是“革命军”士兵们曾经佩戴的袖章。
  “我们是来向你告别的,冉阿让。”其中一个两鬓斑白的民兵笑了起来,又用慈祥的目光看向酒保的妻女:
  “你的妻子依旧风韵犹存,你的女儿也是端庄秀丽,你可要保护好她们啊!”
  “我们要回到革命军了,继续践行我们曾经的理想。”另一个大叔民兵瞪起眼睛,中气十足:
  “此战之后,或许我们会一去不复返。你是我们最好的朋友,所以我想要在最后一刻来见见你。”
  第三个民兵递给光头酒保一张纸条,说道:“如果你和你的家人遇到了危险,需要革命军的协助,就拨打上面的电话吧,我们会想办法过来救你的。”
  “为什么我已经不想和革命军扯上关系了。”光头酒保低头看着纸条,没有伸手去接:
  “我现在只是一个普通的酒吧老板,饶了我吧。”
  “也对,政委已经有家室和自己的酒馆了,不像我们还只是社会底层的老鼠。”那个大叔民兵尴尬地挠了挠头,抢过纸条塞进自己的兜里:
  “我理解你,老政委。是我们冒昧打扰你了,我们现在就走!”
  光头酒保苦着脸,心中很不是滋味。
  他听了策划刚才在婚礼现场进行的演说,策划说得不无道理,也很振奋人心。
  夜枢城病了,早就已经病入膏肓。这也是为何革命军会成立,并且在数十年前对中心区发动袭击。
  但是他现在已经拥有了完美舒适的生活,又有相亲相爱的家人。他没有任何理由和义务,去掺合这场不知输赢的战争。
  他想起了以前在革命军中学到的一个词汇:“既得利益者”。他觉得自己现在就是就是这个词汇所形容的人,他感到可耻却又无可奈何。
  这座城市或许需要被拯救,但救世主绝对不可能是他。
  “别叫我政委了,我担当不起。”光头酒保沉声说道:
  “赶紧走吧,别吓着我的妻女。”
  三个民兵尴尬地笑了笑,随即快步离开了酒吧。
  “爸爸,他们的袖章是革命军?”光头酒保的女儿紧张地看着父亲,小心询问道。
  她的大学社会课曾经提及过,“革命军”是一支袭击中心区的恐怖份子。他们妄图推翻城市的秩序,再建立极权政府,让所有人都陷入暴政主义的压迫当中。而这支恐怖军队,最后自然是被英勇的财阀联合会打败。
  “是的,是革命军。”光头酒保如实回答。
  “可他们刚才叫你政委”女儿接着问道。
  “别管这些了!”仿佛是自己一直隐藏的秘密即将被揭开,光头酒保尴尬地摆了摆手,撇开话题:
  “快跟我一起把物资搬进地下酒窖!”
  就在革命军民兵离开后没多久,三名夜枢城警官踹门进入了酒吧。
  “喂,我刚才接到举报,说是有可疑人士进入了你们酒吧。”一名警官语气粗鲁地说道:
  “谁是这里的老板,出来!”
  由于夜枢城出现了大规模骚动,因此现在全城都进入了戒严状态。财阀联合会勒令警局进行全城搜查,务必要把策划和其同伙尽快抓出来。
  “来了,警察大哥!”光头酒保笑眯眯地跑出来,跟他一起来的还有他的女儿和妻子:
  “请问您有何吩咐?”
  “刚才是不是有人来过你们酒吧?他们是谁?”警察咄咄逼人地问道。
  “是我的几个老顾客,我们平时只是普通的生意关系~”光头酒保对答如流。
  “他们是革命军的人。”光头酒保的女儿却冷不丁地开口说道。
  几乎是一瞬间,光头酒保和妻子的面色就变得惨白,如同见了鬼似地看向女儿。
  “怎么了,爸爸?”女儿见怪不怪地反问道:
  “革命军是恐怖份子,告发他们是公民的义务,你不会想要包庇他们吧?”
  “哼哼~革命军包庇罪有意思~”那名警察和他的同事顿时眼冒精光,仿佛是碰到了一个大业绩。
  紧接着,那几名警察掏出手枪,对光头酒保一家吆喝道:“你们涉嫌与恐怖份子有接触往来并包庇他们,你们一家全部都被逮捕了!”
  “诶我,我也被逮捕了?”听到这话,光头酒保的女儿急了:
  “我什么都不知道,而且我是举报者啊!难道难道没有奖励吗?”
  “靠,这小妞是不是脑子被门夹过了?”听到这话,一名警察顿时大笑了起来。
  紧接着,那名警察走上前去,用手指勾住了女儿的下巴,邪魅地冷笑起来:
  “本来我们还没理由抓你,这不是多亏你给我们找了个理由吗?放心,等到了警察局,我会好好奖~励~你这个小美人的~”
  光头酒保的妻子顿时面色一惊,冲上前去推开警察并抱住女儿,紧张地说道:“把我抓走就行了,小孩子是无辜的!”
  “不不不,抓走我就行了!”光头酒保也及时站出来,挡在了妻女前面:“跟他们有来往的是我,与我的妻子和女儿无关。”
  “啊?开什么玩笑?谁对你这个勾巴大叔感兴趣啊?”警察用枪托给了光头酒保一嘴巴子,将他抽飞到地上,随后上前抓住他妻女的衣领:
  “你这妻子长得也挺不错,先拘留进去再说!”
  看着警察眼中那份掩饰不住的贪婪色欲,光头酒保的心中陷入了绝望,而他的妻女也是面色惶恐,龟缩着身子抵抗警察的拉扯。
  光头酒保十分清楚,夜枢城的警察并不代表正义,他们只不过是财阀雇佣来的打手。
  夜枢城常年秩序混乱,警察的伤亡率和需求量都很高,因此警察的入职门槛已经一降再降。
  如今应聘警察的求职者们大部分都不是正规学校毕业的高材生,而是一群找不到体面工作的三教九流之辈,甚至包含不少街头混混或者黑帮打手。
  在这样的环境下,警察的素质可以说是层次不齐。故意刁难勒索平民,甚至借着各种理由把平民女子拘留起来凌辱的警察不在少数。
  只可惜光头酒保平时对女儿的保护太好,没有向她科普过这座城市的黑暗面,却没想到在今天酿成大祸。
  他应该反抗吗?挺身而出保护妻女?可他就算打死这几名警察,很快就会有新的警察来抓捕他们,他们一家子都会变成通缉犯。
  就在这时,酒吧大门被踹开了。来者依旧是那三个革命军民兵,也是光头酒保的老朋友。
  “哒哒哒——!”民兵举起手枪,对准警察的背部接连开火,让他们倒在血泊中。
  “因为有点不放心你,所以我们刚才在你的酒吧里藏了一枚监听器,没想到你们这么快就出事了~”一个民兵收起手枪,开玩笑道:
  “你这女儿有点蠢啊,以后别这么宠她了!”
  光头酒保低下头一言不发,而他的女儿也愧疚地坐在地上,整理凌乱的衣服和头发。
  “还有,小姑娘!”另一个民兵对光头酒保的女儿说道:
  “我们可不是恐怖份子,我们是为了这座城市的平等和美好而战!”
  “行了,别贫嘴了,我们赶紧去和大部队汇合!”第三个民兵拍了拍同伴的脑袋,随后对光头酒保吩咐道:
  “你这里已经不安全了,赶紧去其他地方避难吧。”
  “”三个革命军民兵再次离开后,光头酒保注视着门口的方向,沉默了许久。
  他的妻女也沉默不语,显然是被地上的警察尸体吓得不轻。
  “你们从柜台的第三个格子里拿出一张名片,上面有我一个老朋友的地址,你们赶紧去他那里避难。”光头酒保站起身来,吩咐道。
  “老公,那你呢?”他的妻子担忧地问道。
  光头酒保一言不发地回到自己的房间里,从衣柜中拿出那把老猎枪。
  “我曾经以为,只要适应这座城市的游戏规则,足够的谦卑和谨慎就能活得很滋润。”光头酒保来到吧台前,给猎枪上子弹:
  “但是我错了。在财阀的统治下,我们终究只能仰人鼻息。我居然因为有了一点家业就开始沾沾自喜,沉浸在财阀给我们设计的糖衣炮弹中,觉得这座城市多么美好呵呵,我根本就不配当他们的政委。”
  “冉阿让,你要做什么?!”他的妻子察觉到了不对劲,瞬间紧张了起来。
  “我要去践行一个革命军同志该有的责任。”冉阿让端起猎枪,语气坚定地说道:
  “我是他们的政委,不能抛弃他们,更不能抛弃信仰。这世上没有任何救世主,能救这座城市的只有我们自己!”
  在妻女的注视下,他端起猎枪走出了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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