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8章 一场大戏

  草草披上衣服起身,他跪在沈焕面前:“奴婢知错,请掌印责罚!”
  “你该请罪的人不是本司!”沈焕移开步伐,一旁傅太师气到发抖的身形便出现在全安面前。
  全安俯低身:“下官一时糊涂做了错事,愿听傅太师责罚!”
  傅太师忍了许久,又听见床幔里傅雨薇的哭声,顿觉自己尽心培育数十年的心血毁于一旦,心如刀割一般,拂袖去了外室。
  沈焕淡淡看着全安:“穿好衣服出来。”
  他离开房间,全安连忙站起身来,拉开床幔去取自己的衣服,至始至终看也没看傅雨薇一眼。
  傅雨薇却拉住了他的长袍,阻止了他的离去:“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不是你说计划万无一失吗?”
  全安抬起眼来,冷冷看向她,半点之前的温情都没有:“傅小姐做事之前,都不知道认人的吗?”
  他微一用力,便把衣衫从傅雨薇手中抽了出来,随后穿戴整齐离开了房间。
  傅雨薇整个人僵持在那里,随即大哭。
  怪她,昨夜竟没点灯,但凡她点灯看一眼,这件事也不会成了这个样子,可事已至此,后悔也没用了,如今她与他人有了夫妻之实,再想嫁给那个人如同痴心妄想,可她不甘心啊!!
  明明就差一步,差一步她就可以称为他的人,可到头来不仅镜花水月,还把自己赔了进去!
  傅雨薇闭上眼睛,只觉得心狠狠抽痛起来。
  “傅小姐,奴婢受掌印夫人之命来服侍傅小姐起身!”
  帘幔外忽然有了声音,傅雨薇尚未曾自己的情绪里缓过来,两个丫鬟已经一左一右搀扶起她,不由分说给她穿戴衣服。
  傅雨薇想要抗拒,可才一低头便看见身上痕迹,霎时之间羞耻得脸色雪白。
  她怎么就那么傻!
  木偶一般任由了两个丫鬟摆弄,直到再出来,才发现外间坐满了人。
  不仅有傅太师,还有掌印以及掌印夫人,尤其是看见江雁回那一刻,傅雨薇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往头上冲,耻辱到无地自容。
  可事情已经发生,再无回旋余地了!
  她跪在了地上,跪在傅太师面前:“爹……”
  “孽畜!我没有你这样的女儿,你把傅家的脸都丢尽了!”傅太师冲上前直接给了傅雨薇一个耳光,下人拉住他的时候,他双目圆灯,涨红着脸,浑身发抖,气得险些吸不上气。
  “傅太师稍安勿躁,”沈焕在一旁好言相劝,“事已至此,我们该想的是如何保全傅小姐的声誉,将影响降到最小。”
  江雁回是被全府的人给请来的,原本还想着会不会狼入虎穴,所以她带了不少人过来,却没想到刚到全府就听见下人来传这里发生的事情,等她赶过来,木已成舟,亲眼目睹了一场闹剧。
  她心里原本还有千百个疑问,为何傅雨薇和傅太师都在这里,后来得知傅太师也是全安给请来的,霎时间恍然大悟。
  就像是她当初在江府被王氏算计的事情一样,必然是以相同的招数算计在了沈焕身上,却不知怎么被沈焕给破了,破了不说还弄成这样一个难以收场的局面,果不其然,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才是最解气的事。
  她倒是有些期待,接下来事情要以怎样的面目发展了。
  “如何保全?”傅太师坐回椅子上,手指紧紧抓住身下椅子的扶手,狠狠盯着地上跪着的两人,“事已至此,唯有让他们二人立刻成亲,才能消除影响。”
  “爹?”
  “我不同意!”
  傅雨薇原本要说拒绝的话,可乍然听见身侧的声音,她不可思议盯着全安:“怎么?难不成娶我还委屈你了?”
  全安却不看她,抬目看向沈焕和傅太师二人:“我不过一介阉人,担不起傅小姐这样的名门闺秀,傅小姐嫁给我,只会害了她,更何况今日之事只是意外……”
  “意外什么?”傅太师盯着他,“我不管你今日这桩事的起因是什么,但你们有关系是事实,难不成你还想让我女儿以这副残身嫁给别人?你让我傅家的脸面往哪儿搁?”
  一想到从此以后满朝堂的人都知晓自己精心栽培数十年的女儿是个破瓜,他如何在朝堂立足?那些昔日同僚指不定怎么看他笑话挖苦他,一想到以后要背着这样的丑事过下半辈子,倒不如让女儿嫁给一个太监,至少这样,是他傅家的选择,而不是丢人现眼!
  “你毁了我女儿的清白是事实,无论如何,今日你娶也得娶,不娶也得娶!”
  “我不嫁……”傅雨薇在那里哭,“爹,我不喜欢他,你怎么能让我嫁给他啊?!”
  “我不管你喜不喜欢,你做出这种伤风败俗的事情,便没有回旋的余地,你必须给我嫁!”说到这里,傅太师看向沈焕,“掌印,全安可是你司礼监的人,你说,这件事当如何处置?”
  沈焕看向全安:“此事全凭傅太师做主。”
  躺下,全安抿紧唇,脸上没了半点血色。
  事情就这么敲定了。
  傅雨薇被傅太师带回傅家,而二人间的婚事将由沈焕明日带着全安上门重新提亲,未免夜长梦多,三日后便举行大婚礼。
  虽然操之过急,但这是顾全傅家脸面的唯一方式。
  而且沈焕还做了另一个决定,认了全安为弟弟,从此以后,他便是司礼监第二,这样的身份配傅家千金,虽仍旧委屈了傅家,但总算是弥补了一些。
  全府里,全安仍跪在沈焕面前。
  傅家的事情虽然解决了,但他算计沈焕这件事却没完。
  “背弃主子,谋害、算计司主,你是云坊坊主,你自己说,以司礼监的规矩,当如何处置?”
  全安跪在那里,脸上没什么表情:“算计掌印确实是奴婢之错,可掌印迟迟不曾遵从提督大人遗命,难道就没有错吗?奴婢这么做,掌印应该知道因由!”
  “所以义父的那封退婚书是你伪造的?”
  全安抿紧唇,脸色似有白了几分,没有说话。
  沈焕从上位下来:“还是说,今日之计,其实是义父一早安排好的,只是你没有料到,玄霆会把你打晕,救了本司?”
  他一早便察觉到全安叫他过来不简单,来的路上便心存戒备,同时吩咐玄霆小心,果不其然,进了那个房间,他便感觉到房间里的熏香味道有些怪异,并不是之前自己闻到过的味道,当时便留了心眼,所以头脑昏沉之时,他其实已经屏息,只等对方接下来的动作,果不其然,两个下人进屋把他抬到了榻上,同时把熏香放到了榻前。
  沈焕在二人走后,便把熏香熄灭了,然后他留在房间里,静等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
  不过他还没等到事情的发生就看见玄霆扛了昏迷的全安过来。
  玄霆把刚才房间里听到的对话同沈焕一说,二人便明白了全安的目的,竟是这样阴毒狗血的戏码。
  “掌印,这件事正好找不到一个出路,倒不如将计就计,如此一来,傅家与司礼监的联姻没有遭到破坏,另外一个方面,这傅小姐留着就是个祸患,倒不如将计就计,彻底绝了她的心!”
  沈焕从不是善人,虽然自与江雁回成亲后,很多事情上他放柔了手段,但不代表他就是个善人。
  如今绝好的机会摆在他面前,如果不加以利用,那他就妄为掌印这么多年了。
  他同意了玄霆的做法。
  玄霆立刻把房间里的灯都熄灭了,独留了那个熏香点燃,临走时还顺走了房间里的灯盏,就怕到时候被傅雨薇点着了。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傅雨薇居然连点灯的勇气都没有,以至于他的这番动作有些多此一举。
  全安终于抬起头来,看向沈焕。
  “奴婢知道掌印不喜欢奴婢,当日奴婢险些害得掌印夫人丧了命,让掌印记恨在心,可奴婢又是提督大人亲自保全的,掌印不好杀奴婢,所以才留到了今日,但不管掌印信不信,奴婢对掌印,对司礼监绝没有二心,这一点,奴婢可以用性命发誓!奴婢今日所做的一切,全是为掌印、为司礼监,绝没有一丝一毫的私心!”
  沈焕冷冷注视着他:“如今说这些已经没有了意义,该发生的事情已经发生,倘若你当真还对我存有真心,那就老老实实把傅家小姐娶了,记着,稳住了傅家便是稳住了俞太尉,如今皇上对我已心生芥蒂,叶家已然成为了皇上的靠山,如果这个时候俞太尉再倒戈,那朝堂之上便真的没有司礼监立足之地了,懂吗?”
  全安叩首:“既是司礼监和掌印需要,奴婢万死不辞。”
  沈焕看了他良久,才走上前,亲手把他扶起来:“当日之事,错不在你,没有你,义父也会指派另一个你,你只是义父手里杀人的刀罢了。”
  话音落,他握住全安的手:“你是义父带大的,你对司礼监和义父的忠心,我从没有怀疑,所以我希望,未来的日子,我们能携手,共同完成义父的遗愿,把司礼监打理好!”
  全安眼底动了动,今日这一切为没有波动他的心神,唯有这句话才是他真正想要听到的。
  “只要掌印需要,奴婢随时听候掌印差遣!”
  沈焕拍了拍他的肩:“婚事有些仓促,委屈你了。”
  全安一笑:“奴婢不过是个阉人,从未想过娶妻,此乃掌印恩典,奴婢铭记在心!”
  沈焕没再说什么:“早些休息,明日起该忙的事情还有很多。”
  从全府出来,玉箫和清扬坐在马车里八卦,两个人说起傅雨薇来,绘声绘色。
  “夫人,您是没有看见,奴婢们进去的时候,那傅小姐身上那叫一个精彩!不知道的,还以为对方是个多厉害的角色呢!”二人捂嘴偷笑,分明对傅雨薇今日的遭遇幸灾乐祸。
  江雁回听了没什么反应,只是懒洋洋闭着眼睛休息。
  “若是今日的主角真的是掌印,你们只怕就笑不出来了。”
  玉箫脸色一板:“夫人,您这就是对掌印没自信了,掌印是什么人,哪儿能被全公公这么轻易算计了去?”
  “是啊,夫人!”清扬也跟着道,“掌印日理万机,什么阴谋手段没见过,要是这么轻易被算计,那府里的小妾不得和提督大人一样精彩?”
  玉箫撞了清扬一下,指责她不该口无遮拦。
  清扬立刻捂住嘴,身为伶人出身的她,到底还不够警觉。
  “幸好这次有惊无险,不过夫人,掌印这次可算是将计就计解决了大危机,说到底,他还是心心念念着夫人,要不然以傅雨薇这样的姿色,旁的男人肯定心动!”
  “是啊!”清扬跟着道,“今日之事,足以证明,掌印待夫人那绝对是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
  江雁回终于是睁开眼来看向清扬:“到底是戏班的,说起戏词,便信手拈来。”
  清扬得了夸,立刻不好意思地笑起来:“奴婢虽有一点童子功,但绝不算信口胡诌,而是真心实意!掌印待夫人,那绝对是戏里才有的宠爱!”
  江雁回眼底飘忽了下,笑道:“那你们说,待会儿掌印回府,我该如何犒劳他?”
  沈焕再回府已经是两个时辰之后。
  玄霆送他到了微安居,便下去找人换岗了,两个丫头把他迎进殿内,一脸神秘地模样说夫人已经歇下了。
  沈焕点了点头,只让她们在偏房备水,等他沐洗完出来,微安居外已经没人。
  沈焕只觉今日有些奇怪,倒也没多想,来到榻前,见江雁回睡得正沉,便熄了灯直接上榻。
  人刚卧下去,便觉身侧一道清香扑来,是她平日里沐洗时的花香。
  沈焕稳稳接住她的身体,讶然道:“你没睡?”
  “原本是睡了,但被你吵醒了!”江雁回趴在他身上,头发全垂了下来,落在他胸口,“今天你是什么时候知道全安算计你的事?”
  “大约是他说出傅小姐在全府吧,”沈焕理了理她垂下来的长发,“全安叫你过去的?”
  江雁回点了下头:“我就猜到他没安好心,却没想到满心戒备的去,竟然看了一场大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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