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勘破外魔
陈元化双目紧闭，将心神沉浸在上丹田，运转《天魔策》中记载的心湖之法，观想自身化为一汪深潭，澄澈清明，幽深晦暗，波澜不惊，其上有一层清光笼罩整个湖泊。
这具肉身曾经的种种情感都倒映在湖面之中，犹如点点波纹荡漾，又在下一刻归于平静，忽生忽灭之间蕴含动静之理。
随着陈元化于外界大天地的相容，湖面好似微风拂过一般，之前生生灭灭的微小波纹交织在一起，在天地共鸣的放大之下变换为一道道微小的波浪，原本平静的湖面上掀起了一阵波澜。
“人神好清，而心扰之；人心好静，而欲牵之。常能遣其欲，而心自静，澄其心而神自清。自然六欲不生，三毒消灭。所以不能者，为心未澄，欲未遣也。
能遣之者，内观其心，心无其心；外观其形，形无其形；远观其物，物无其物。三者既悟，唯见於空；观空亦空，空无所空；所空既无，无无亦无；无无既无，湛然常寂；”
忽然，陈元化听见一位老者的诵经声，这道音穿透了肉体的限制，直接响彻在陈元化心灵的深处。
随着这股道音，陈元化嘴角微微翘起，心中无比的平静，一串经文自他心中浮起：“大道无形，生育天地；大道无情，运行日月；大道无名，长养万物。
有清有浊，有动有静；天清地浊，天动地静。男清女浊，男动女静。降本流末，而生万物。清者浊之源，动者静之基。人能常清静，天地悉皆归。”
自祖窍中引出人身潜藏的先天之气化作太上道轮，布气于十方，引天地浩荡之气，身孕太极，后分两仪，一黑一白两道先天阴阳之气冲出祖窍，降落在心湖中化作一把印有阴阳道文的神剑。再自心湖中一剑斩出，一剑斩断了心中诸多杂念和原本束缚着自己心灵的枷锁。
一剑起自心湖中，也斩他人也斩我。
借助王延老道的道音，陈元化以道性化作心剑斩却心中产生的杂念，达到一念不生一念不起的心境修为。也打破了他无意识中对自己设下的禁制。
平日里没有感觉，但在潜意识里，陈元化始终游离在这个世界之外，对世界有一种微不可查的隔阂，这也导致了他的子午罡始终没有完全和天地共鸣。
破山中贼易，破心中贼难，若是没有老道诵经帮他明心见性，陈元化可能会花不少时间才能看破这一点。
望着潺潺的流水、苍翠的山岭、天上的飞鸟、天空中变幻的白云，陈元化心中涌出一种感动，对于天地生灵的一种感动。心境平静了许多。
这个天地，自然、生灵，在这一刻都仿佛和联系在了一起。天地自然，阴阳流转都刻印在陈元化心中。
体内子午罡在这种道蕴中产生了一种蜕变，如果说之前是照本宣科，没有灵魂的死板真气，那现在它便拥有了一种灵性，诞生于人与天地共鸣激荡之际诞生的灵性，有了它，陈元化的子午罡才算是走上了曾经真传道祖师希望后人走到的路上。
这一刻，陈元化达到了此世的宗师境界。
周身的阴阳二气隐去，陈元化体悟着此世宗师境界的诸般妙用。
此世的宗师境界不同于大明世界，不重体内真气的积蓄，而在于对于心境的打磨，在乎精神的圆融。心灵圆满，与天地交互，师法天地，神通自然悉数自足。
虽然修行的层次并不算高，但此世的武道着实有可取之处。如此充满灵性的世界，修行如此自然的武道，此界大有可为。陈元化心中潜藏的一丝傲慢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对这个世界的人杰的期待。
睁开双眼，陈元化对着老道郑重行了一礼，“谢老师传法。”
老道虽然没有传授陈元化具体的法门，但教给了他一颗清静之心，帮助他勘破自身的魔障。虽然没有授业，但却有传道之恩，如此大恩，足以让陈元化真心实意地行了一礼。
王延老道对此坦然受之，点播陈元化的那一阵道音对他来说也不轻松，既要点醒陈元化陷入悟道的灵神，又不能打断悟道的过程。短短这一段时间差点没把老道累趴下。
果然，这种事还是禅宗那帮假和尚适合，老道心中暗自想道。
“老师，当今之世，北齐内部朝政混乱，吏治崩坏，皇帝荒淫无度，擅杀大臣，已无可用之臣。外有北周攻城略地，以是行将就木，日后北地恐将是北周所有，然而北周这位皇帝禁止佛、道，南朝又多崇敬佛门，世间局势已然至斯，我道法衰微之危不远矣！不知楼观道对此有何打算，我道门出路又在何方？”
陈元化终于想起了正事，开始向王延老道旁敲侧击。
“哈哈，元化啊，你怎么学起了纵横家的那一套了，是真传道在魔门待久了，和花间派学坏了么！一开口就来吓老道。”
老道银眉毛舒展，调笑了陈元化一句。接着说道：“这天下之大，自有我道容身之所。这佛门势大即是优势又是劣势。”
“南朝原本有混一天下的潜力，可惜一场侯景之乱使得南国残破不堪，南朝由强转衰。虽然经过武帝、文帝和现任皇帝三代君王励精图治，国力开始恢复，但为时已晚，北朝大势已成。况且南朝那位太子望之不似人君，南朝离败亡不远矣。”
“以北朝现在的这位皇帝的作风，一旦统一南北，首当其冲的就是在南朝广建庙宇的佛门。所以，佛门才是真正的心头之患。有他们挡在前头，我道门何惧？佛门越强我道门越安稳。”
不愧是道门宿老，王延老道对于当世南北的局势看得很清楚。确实，按照常理来推断，道门完全不用着急，只需要安静过自己的小日子即可，自有君主动手收拾佛门。甚至为了安抚道门不要添乱，可能还会对道门予以一定的让步。
“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