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五章 你们承受不起
“如果你说的是真的，我们可以同意，这一次和你的交易。”
听到身后有人如此说道，苏方毅忍不住回过头去。
只见来人一头白发，一双银灰色的眸子中不带任何感情。
苏方毅没有注意，径直与那双银灰色的眸子对视了一下，深入骨髓的寒意立即让他出了满背的冷汗。
“卫庄大人……”
一声大人，两人的地位立即明了。
而卫庄能担得上“大人”这两个字，实际上除了本身的实力与流沙的势力之外，还有不少是因为红莲公主曾经在他手下从事过的缘故。
而在卫庄身后，还跟了不少墨家、儒家以及道家的主事人。
在他们一起出现之后，原本只能当喽罗的小首领们，此时更是只有在卫庄的凝视下，躬身后退、将舞台让出来的份。
“既然我在这里说了，自然也不会反悔。”
无双盯着卫庄那双冷冰冰的银灰色眼眸，淡然地说道。
“如果你这能说服嬴政，放了那些刑徒，我确实可以做主，让你们在六国各地修建英烈祠。”
“我诸子百家之人发誓，绝对不会打扰。”
卫庄慢慢说道，语调深沉。
此时的卫庄确实有资格说出这种话。
他除了是流沙主人，手上更是带着象征着鬼谷掌门的身份。
而鬼谷掌门，就是纵横家的领袖。
鬼谷纵横，虽然每一代都只有两个弟子，但一纵一横两个弟子，无论在哪个时代都是人中楚乔。
“苍生涂涂，天下缭燎，诸子百家，唯我纵横。”
七百年来，春秋五霸，战国七雄，每一国每一朝兴衰的背后，都有一个共同的名字——鬼谷。
历代首领因隐居鬼谷之中，而被称为“鬼谷子”。
历代鬼谷先生一生只收两名弟子，一个是纵一个是横，两人之间的胜者，就能成为新一任的鬼谷子。
历代鬼谷子虽一人之力，却强于百万之师，一怒而诸侯惧，安居则天下息。
其中流传最广的鬼谷门的弟子为战国时代的苏秦、张仪、孙膑及庞涓。
苏秦合纵六国，佩六国相印，逼迫秦国废除称帝的计划；
张仪雄才大略，瓦解六国的联盟，帮助秦国称霸乱世；
庞涓勇武过人，所向披靡，使得原本弱小的魏国雄霸中原；
孙膑智者无敌，围魏救赵，计杀庞涓，著旷世兵书流传后世……
横剑攻于计，以求其利，是为捭；纵剑攻于势，以求其实，是为阖。
捭阖者，天地之道。
捭是开，阖是闭，一阴一阳。
捭阖者，纵横之道。
若是卫庄以鬼谷子的身份说话，确实有很大威望，也值得无双报以一定信任。
但是无双此次前来，并非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大秦帝国、为了天下百姓。
容不得任何缺漏。
“当初我秦国相邦吕不韦，曾经以商人之身份，居于大秦百官之首。”
“而吕不韦做生意的时候，便曾经教导过小辈：永远不要在连订金都没有拿到的情况下，便将商品交付出去。”
“你卫庄又是以身份身份，来让我连一点订金都看不到，就将手里作为筹码的刑徒们全部释放掉？”
“到时候一旦你们这些六国之人反悔了又怎么办？”
无双朝着卫庄摊了摊手，明摆着不见兔子不撒鹰。
鬼谷纵横就是再厉害，也不可能单单凭借两片嘴皮子，就将六国的降卒刑徒全部换走。
卫庄皱了皱眉头，问道：“那你想如何？”
无双说道：“这些刑徒，我不可能一次性全都放走。”
“不过，可以分地区、分批次的释放。”
“我释放了曾经韩国的刑徒，就要在韩国修建英烈祠，你们的人，不允许阻拦！”
“释放了楚国的刑徒之后，就要在楚国旧地修建英烈祠！”
“以此类推。”
“一旦你们违反了约定，帝国便不会再给他们机会。”
“同样，若是我大秦帝国没有按照约定释放刑徒，你们也算是有了我大秦帝国真正的把柄。”
“这种约定一旦违逆，带来的恶名可是比你们这些人成天在嘴里喊的‘暴秦’更加严重。”
“我想，这已经足够体现我大秦帝国的诚意了。”
“不过，最先释放哪国的刑徒，需要你们自己去商议。”
虽然无双有能力将六国江湖人士全部围杀在这里，但是杀得了他们，却杀不了那些藏在更深处的人。
一旦他们将今日之事公布于众，在那些有心之人的挑唆之下，很有可能导致大秦在六国之地威信尽失。
防民之口甚于防川的道理，无论是无双还是始皇帝，亦或是当朝大臣们都十分清楚。
若非如此，朝堂之上始皇也不会同意无双冒着如此大的风险，一脚踏进着全天下都知晓实际上是个陷阱的武林大会。
听了无双的话之后，那些六国之人也开始小声地交流起来。
“你们说，这秦国皇子，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应该是真的吧，他这种身份的人，是不能胡乱说话的！”
“可是你也别忘了，他就是一皇子，又不是皇帝！”
“皇子和皇子也是不一样的。
你还记得，当年的韩非吗？”
“当然！”
“你觉得当年的韩非在韩国，和现在的无双在秦国，地位能一样吗？”
“说的也是……”
“但是我们花了这么大代价，死了那么多人，最后的结局，就这？”
“不然呢，你还想要怎样，再死一批人？”
“……”
尤其是那些儒家代表，脸上更是表达出了不屑一顾的表情。
或许在现在的儒家看来，所谓的天下百姓，指的也就是那些有资格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的贵族。
至于真正的平民，他们可一点也不在乎。
也不知道若是孔夫子泉下有知，知道他的儒家后世会变成这般模样，有怎样的感想。
“另外，还有一件事必须要告诉你们。”
就在那些人准备凑在一起说点什么悄悄话的时候，无双突然再度开口道。
“虽然我答应要释放六国刑徒，但是并不意味着，他们可以回归故国。”
“你什么意思？”
无双此话一出，有些人立即就急眼了。
“呵呵，我什么意思，当然是字面上的意思。”
“我可不想前脚把人放回去，后脚他们就又被你们拉到军队之中去。”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身后哪个没有几千甚至几万的军队？”
“只是我大秦看你们暂时还算老实，没想动你们罢了。”
“要是哪天，哪个不老实的家伙给父皇上了些眼药。”
“你们或许就能再一次看看，当年能够一统六国的军队，此时是何等盛况了！”
无双冷笑道。
“不让他们回归故国，那你要如何安排这些人？”
卫庄拦下面满怒容的手下，对无双发问道。
“自然是哪里有地，放到哪里。”
“这些刑徒虽然不会被放回故国，但是我大秦也会给他们足够的土地，让他们有能力自力更生。”
“你们应该也知晓，大秦已经破灭了匈奴汗国，如今北地草原尽数归我大秦帝国所有。”
“那片草原上，自然要迁移过一批人去。”
“原本我打算，直接迁移一批老秦人过去，不过现在看来，或许可以释放一批刑徒进入那草原之地。”
“南方百越之地，同样是如此。”
“另外，我也给他们一个参军的选项，想要加入我大秦军队的，只有附和条件，同样可以加入军队。”
“在释放这些囚徒之后，大秦会给他们一段时间，帮助他们去寻找亲人。”
无双的话，让卫庄忍不住皱眉说道：
“那你不过是将他们，从一个地狱送到了另一个地狱！”
无双摇头说道：
“你错了。”
“我给了他们生的希望和活下去的信念。”
“我将家人送到了他们身边，给了他们自力更生的条件，最重要的是还给了他们作为人的身份与尊严。”
“而且，你真的觉得，北方草原和南方百越之地，是地狱一般的光景？”
卫庄开口道：“别忘了，我曾经跟你一起去过匈奴王庭。”
“草原之上那些匈奴部落生活的情景我看过无数次！”
“大秦的子民，为什么要用那匈奴的生存方式？”
无双反问道。
“我和师哥这一代纵横，虽然专修剑术。
但是老师却也教过我们不少东西，包括农耕之术。”
“不说百越，单单说那草原之地，土壤贫瘠，气候寒冷，雨水随时月而动，就算是牧羊放牛，都要跟随时节不断进行迁移。”
“你说在那草原之地，百姓无需遵从匈奴的生存方式。”
“那你告诉我，在那草原之上，他们该如何生存、如何生活、如何养活自己？”
卫庄带着些许怒意，对无双质问道。
无双拥有能够窃听心声的系统，自然也知晓此时卫庄并非是在抬杠，问出这些问题也是出于对百姓的担忧。
无双也没想到，这个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可以给整个咸阳的百姓下毒的卫庄，竟然还有这一面。
真不知道他当初做出那办事情，还屠杀了咸阳外整个村子的性命，是出于国仇家恨之后的发泄，还是对大秦的仇恨让他失去了理智。
不过，无论是因为什么目的，既然选择了对大秦那些手无寸铁的百姓出手，卫庄在无双心中早就被判了死刑。
不过现在，还不是动手的时候。
“你说的不错，匈奴那片漠北草原，确实不适合种庄稼。”
“但是我大秦百姓迁移到那边之后，也确实不需要像匈奴那般不断迁移。”
“匈奴之所以迁移，是因为他们养的牛羊马匹之类的东西太多，很容易便会将一片土地上的牧草全部啃食干净。”
“而他们养殖那些牛羊，绝大部分都是用来宰杀食肉的。”
“但是，他们不知道，羊真正的价值在哪里。”
“你们也可以放心，短时间内，大秦不会将大批百姓向草原之上迁移。”
“等到时机成熟的时候，你们自然也就知晓，大秦的百姓在草原上，要依靠什么来养活自己。”
“现在，我们最好，还是先来讨论英烈祠之事。”
“另外，你们的那条密道，已经被我的人从出口堵住了。”
“想要下山的话，只能先和本公子达成建造英烈祠的约定。”
无双的一席话，让众人忍不住变了脸色。
立即就有人跳出来，指着无双的鼻子骂道：
“果然，你这秦狗根本不值得相信！”
“说好了不带军队，你却能直接找到我们的密道！”
“没有万人的队伍，如何才能这么快就找到密道的出口？”
“你这秦狗现在说的好听，怕不是再过几个时辰，就要大军压境、把我等全部堵死在这里！”
“你这……”
那人的叫骂声突然停了。
一把片残缺的剑刃，此刻正卡在他大张的嘴里，剑刃顶着上下嘴唇。
不过，他那张臭烘烘的嘴明显没有剑刃宽，无论是上下嘴唇还是上下牙框，此刻都因为被这剑刃撕裂而流出了血。
实际上，这片剑刃完全有机会在撕裂他的口腔之后，直接钻进他的颅骨内摧毁他的大脑。
只不过是在最后一刻，这枚剑刃被卫庄用两根手指夹住了。
“我奉劝你将嘴放干净一点。
万一下一次没有人帮你拦着，可不仅仅是烂了一张嘴这么简单了。”
无双冷哼了一声，说道，
“而且，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之中不少人，都打着在我到达之后将我困在山上，然后放火烧山的主意。”
“不过我还是希望各位，小心思可以少一些。”
“曾经墨家可以做出能够在天上飞的机关鸟，现在的效忠于大秦帝国的公输家族同样也有类似的技术，在火焰烧到山上之前将我从山顶接走并不是什么难事。”
无双的话让卫庄身后的墨家子弟互相对视了几眼。
他们自己都不知道原来墨家这么牛逼。
不过确实有人在书上看见过，相传战国时期，公输和墨子都制造出过类似的东西。
“但是一旦做出那种事情来，不说你们还能不能得到天下百姓们的信任。”
“单单是我的父皇始皇帝的愤怒，你么都承担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