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礼仪教化
作为一个穿越者，虽然无双在每次从书中、从网上了解到那些中华民族被异族、被外敌欺辱的历史时都会咬牙切齿、都会恨不得穿越到古代去将那些外敌异族亡国灭种。
但是他从没有想过，一个大秦的普普通通的百姓，面对国仇家恨，居然会是这种反应。
他们或许没有受过一天教育，或许一个字都不认识，或许连“忠君爱国”这个概念是什么意思都不太明白。
但是，这个民族刻在骨子里的爱国之情以及国仇家恨，却让他能够亲手将自己最后的孩子送上一个危机四伏的战场。
老汉对自己的孩子并非没有感情，而是他认为，国仇家恨，要高于一切感情！
不仅仅是这老汉，源城关关内数万百姓，皆是如此！
这个淳朴的民族、这份铭刻在基因传承中的情感，让无双忍不住落下眼泪来。
“老人家，还有各位百姓！”
“还请你们把自己的孩子带回家去吧！”
“请你们相信，大秦的军队，绝对可以守护你们！”
“孩子是你们的，也是大秦的希望，不应该让还没有长大的他们，这么就面临生死的考验！”
“匈奴过境，已经让这里身强力壮的男人几乎死绝！”
“如果你们再送孩子离开，你们接下来又该如何生活？”
哪怕再感动，无双也不想将这些孩子送上战场。
没有经历过军事训练的他们，无法与正规部队的军阵配合，如果真的将他们送上战场，只能是作为炮灰存在！
无双不希望今日带着这些百姓的希望上路，但来年归来之时，只能送来一套套死者的衣冠！
“将军无需担心他们，也无需担心我们！”
“匈奴在上郡肆虐了这么多年，我们早就熟悉了应对的方法！”
“而且边境并不平静，这些孩子虽然小，但也受过大秦将军的指点，不必担心他们会拖大秦军队的后腿！”
“我们只怕，他们没有拿起刀剑、砍下匈奴脑袋的机会！”
“还希望将军能够成全我们！”
看着那一双双闪烁着火光的眼睛，无双深深吸了口气。
那些眼睛中的火光或许并不明亮，但却无比坚定。
既然如此
“霍卿！”无双喊道。
“下官在！”一个副官快步走到无双身边。
“从这些人中，选出合适的成员，他们以后，也将作为大秦军团中的一员！”
“登记完毕之后，追赶大部队！追不上的，一律淘汰！”无双硬声命令道。
“是！”副官大声回应道。
言毕，无双猛然转身，朝着大部队走去。
背对着众人，无双吸了吸鼻子，将眼神中的柔和全部隐藏起来。
在无双身后，无数源城关的百姓对着无双跪下拜谢。
在那匈奴的尸体堆成的小山燃起的滔天火光中，无双骑在马上，一手大秦军旗，一手天问剑举向天空：
“众将士听令，出征！”
“杀！杀！杀！！”十万将士大声回应道。
就连那源城关的百姓，也有不少人举起手臂，高呼“杀”字。
无双率领十万大军先行离开，急行军至长城前线。
那里还有蒙恬数万大军，等待着无双的支援。
副官在筛选了一部分年轻人之后，带着他们准备追赶大部队。
老汉的小儿子，就在这次的队伍之中。
攥着那面死字旗，孩子在离开城门之前，最后看了父亲一眼。
哪怕老汉此时看上去已经像是一颗枯萎的老树。
但对儿子来说，父亲的身影依然高大。
孩子对父亲的决定没有任何怨恨。
他害怕的，大概只有自己无法砍下匈奴的脑袋、被同乡人嘲笑！
除此之外，再无所惧！
在副官带领最后的队伍离开源城关约半日之后，又一小支人马到达了源城关之下。
领头的人，一男一女，皆是满头白发。
在他们身后跟着的人，有男有女。
正是流沙、墨家、儒家等诸子百家之人。
他们放养要在无双离开咸阳之后对无双进行刺杀。
但没想到无双行军的速度居然如此迅速。
只能是骑马一路从中原大地追赶到这源城关。
他们没想到，这一路上居然畅通无阻，哪怕是经过秦军守卫的关卡、哪怕是秦军认出了他们的身份，却没有对他们进行丝毫的为难，一路放他们北行。
而在追逐无双大军的路途中，他们也凭借自己的眼睛，一点点看到了这大秦帝国最为真实的情景。
尤其是昨天见过丹城的惨剧之后。
就连卫庄那看上去冰冷到几乎没有感情的人。
都因为那匈奴的所作所为感到了极端的愤怒。
卫庄甚至想起了，当年韩国还没有灭亡的时候。
自己得知红莲要和姬无夜成婚、看到红莲的花轿被抬到姬无夜府邸的时候。
那时候自己心中燃烧的愤怒，恐怕都不及昨日，看到那京观的时候！
不仅仅是卫庄，其他人的反应同样强烈！
尤其是雪女！
女性的共情能力，总是比男性更强。
昨日在看到那燃烧的城池、焦黑的尸体、残酷的京观的时候，
雪女仿佛在眼前直接看到了匈奴屠城时的模样，在耳边听到了丹城百姓不甘与痛苦的怒吼。
好在这一次他们看到的，不再是一座燃烧殆尽的城池和一片焦黑色的残缺尸体！
虽然源城关已经被简单的收拾过、几乎没有尸体漏在野外。
但一场大战产生的痕迹，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被抹除。
地上的血迹、城外残缺的武器、城墙上的痕迹，无一不再诉说着，不久之前那场战争的残酷。
还有城外那依然没有熄灭的、由尸体燃起的火焰山。
一切的一切，都让这些从没有见过中原与异族战争残酷的人为之动容。
“这……这是……”
一个儒家弟子指着那座燃烧的尸山，结结巴巴地问道。
“那是匈奴的尸体。”
即便是隔着半透明的火焰，匈奴和大秦人依然可以很轻易地区分出来。
“匈奴的尸体？这是死了多少匈奴啊……”
“大概是从丹城来的匈奴，全都死在了这里吧？”
“这些匈奴……该死！”
“是啊，该死……杀得好！杀得好啊！”
“可是，把这些匈奴都杀了……会不会有些残忍？我中原上国，本应该对他们施以礼仪教化……啊——”
原本还在摇头晃脑的儒家弟子，下一秒钟居然被一枚弩箭穿胸而过，直接坠下了马！
“墨家的人，你们杀我儒家弟子，是什么意思？”
儒家弟子们看到这一幕，纷纷对着另一边的墨家亮出了兵刃。
然而那墨家弟子回应给他们的，只有不屑的嗤笑：
“我看你们儒家，怕不是读书读的脑子都跟竹简一样被虫蛀了！”
“匈奴在丹城做了什么，你们难道是眼瞎了没看见吗？”
“这种时候居然还能说出什么礼仪教化这种话来，我真想把他脑袋打开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
“当年的孔夫子，就教出来这种货色？”
墨家弟子的话，得到了不少墨家弟子的回应。
甚至就连儒家和流沙之中，也有不少人认同。
而他的话也让队伍之中的气氛立即紧张了起来。
无论儒家首领对自己家弟子的话认同与否，他都不应该被一个墨家弟子杀死！
就在双方弟子之间的眼神越发不善的时候，墨家统领雪女及时站了出来：
“诸位，我们现在最主要的任务，是追上那无双率领的十万大军。”
“我墨家弟子杀人确实不对。”
“等这次行动结束之后，墨家必然会对儒家做出补偿。”
“杀人的胡默，也会根据墨规施以惩罚。”
“但是，儒家弟子的话确实让人不喜。”
“昨日在丹城，你们应该都见过匈奴造成的惨剧。”
“若那匈奴值得教化，想必当年孔老夫子传道之时，也不会漏了他们。”
“这中原之地，始终应该是我中原人的土地。”
“哪怕是那秦人，也是我中原的皇帝！”
“我们所作之事，不过是因为秦国皇帝穷兵黩武、残暴异常，我等需要将百姓从那嬴政的手下解救出来！”
“但匈奴之祸，无论是对现在的秦国，还是对之前的六国来说，都是心腹大患！”
“雪女希望，以后儒家之人不要再说出这种话来！”
雪女的话让儒家首领狠狠哼了一口气。
但也算是找到了个台阶，放了句狠话之后也就没了下文。
毕竟他们的目的还是刺杀无双，如果这个时候儒家和墨家分裂，谁都不敢保证自己能够在那十万大军的瞩目之下完成任务。
而且，雪女说出这番话来，也不仅仅是不希望这支队伍分裂。
在见过丹城的惨剧、以及源城关外战场的痕迹之后，她的心中已经对之前所做之事有了些许动摇。
轻轻摇头将心中混乱的思绪赶出脑海之后，雪女提议道：
“诸位，我们也行进了不短的时间，此时人疲马倦，不如先进城休息一下如何？”
面对雪女的提议，儒家首领只是哼了一声，没有更多言语。
卫庄在沉吟一下之后，冷声说道：
“我们和无双大军的距离一直没有拉近。”
“如果再等一等、休息休息，恐怕等我们休息好了，无双大军都不知道走到哪了。”
“不过无双既然路过这里，想必城外的匈奴也是他杀的。”
“我们可以在城里找人问一问那无双准备去向哪里。”
“进城休息可以，但不要耗费太长时间。”
“买些草料、饮食之后我们就继续。”
卫庄的话得到了大多数人的肯定。
于是，这支队伍便骑着马，一路小跑着，进入了源城关城内。
虽然城外匈奴尸体已经清理了绝大部分。
但原本那些死去的守军却还有不少人的尸体没有被收敛。
面对这些用生命保护了自己的人，源城关的百姓对待他们的尸身自然不会像对匈奴尸体那般粗鲁。
收敛他们的尸体，所花的时间自然长。
在进入源城关之后，看到那一具具秦军的尸体、看着他们的惨状，卫庄一行人对这场战争的残酷有了更深刻的认识。
那些秦军尸体上密密麻麻的伤口、残破的铠甲、残缺的兵器，更是刺激着他们的神经。
尤其是当他们看到李光将军的尸体之后。
虽然他们没有看见李光将军将自己绑在旗杆上指挥战斗的场面。
也没有看见无双对李光的尸体单膝下跪、亲手将他从旗杆上解下时的情景。
当李光将军身上五十多处伤口、正面胸膛上深深插入的那些匈奴羽箭、还有李光将军至今不肯松开的宝剑，都让他们为之动容。
哪怕他们现在的身份是大秦叛逆，在这一刻他们也对这位秦军将领从内心深处升起了由衷的敬佩。
“原来这场战斗，如此残酷吗？”
“怪不得，在进城的时候没有看到秦军，原来他们都已经……”
“看来，那无双也来晚了一步。”
“还好来的不算太晚，看上去百姓还没有遭殃太多……”
“那无双领着十万大军，居然还能走出如此速度来。”
“想来城外那些匈奴，也都是无双那十万大军杀死的……”
“这些士兵到底是哪来的体力，急行军这么长时间，我们骑马都没有赶上，然后更是杀了那么多匈奴……”
“他们真的是秦军吗？”
“那无双在离开之前，居然没有留下士兵吗？”
“如果匈奴再度来犯，没有守军的源城关还挡得住吗？”
“或许他觉得，匈奴人应该不会再来了吧？”
“居然傲慢至此！他可知晓，如果那匈奴再来叩关，这座城池，必然会像那丹城一般化为一片炼狱？”
不知不觉之间，在见过丹城惨剧、有看过源城关秦军尸体之后，他们再也没有说过“无双小儿”这四个字。
而且他们对百姓们的关心，也并非是虚情假意。
一行人在源城关内兜兜转转，试图找到己家还开着的店铺进行补给。
而卫庄则找到了人询问无双的去向。
而他询问的，正是那位主动将自己的小儿子送到无双身边的老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