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六章 第一神主

  众生神殿作为一个存在久远的超凡组织，原本其实有着自己的总部。
  那是在城邦地区唯一的一座高山上。
  掌握惊人力量的强大骑士们耗费无数人力物力，在那里建立了一座巨大的金色宫殿。
  无数用金粉刷成的墙面屹立在山巅，离老远看去都能被闪到眼睛，可谓十分气派恢弘。
  但那只是过去式了。
  帝国女皇掌权后，励精图治的她很快将帝国的整体实力带到了一个新的高度，同时也回想起了当年一桩无主惨案。
  百多年前，当时的阿瑞斯皇帝遇刺身亡。
  时值歌明兰与阿瑞斯因艾尔王国归属而陈兵对峙，所有人都以为阿瑞斯皇帝的死，是歌明兰人的不宣而战。
  自此，大陆南北两个最强大的国度，便开始了为期二十多年的惨烈战争。
  可直到战争结束，歌明兰却从未承认过这场战争的导火索——帝国皇帝之死，是他们所为。
  阿瑞斯这边起初还不相信，可后来仔细调查，却发现了其中的不少疑点，也终于怀疑到了众生神殿。
  可哪怕有所怀疑，众生神殿也不是泥捏的组织，其内数名巅峰骑士成员的存在，让当时的阿瑞斯皇帝颇为忌惮，最终也没有任何动作。
  直到艾斯汀莉的上位。
  作为新任的帝国女皇，艾斯汀莉不仅需要有着过人的统治手腕，还需要稳固皇室的声威和实力。
  于是，当年那位皇帝遇刺的事情，就被重新提了出来。
  在发现众生神殿确实是当年之事有关后，艾斯汀莉在此事上魄力惊人。
  她征调了皇室所属的八位亲王，直接打上了众生神殿的老巢，质问神殿的巅峰骑士。
  众生神殿这边当然不可能承认当年之事是他们做的，可奈何艾斯汀莉本身并不在乎这一点。
  她只是要表现出自己对皇室力量的掌控，以及对十二公爵展现皇室的底蕴与实力。
  而事实上，她也确实做到了这一点。
  众生神殿的总部被夷为平地，六名神殿巅峰骑士当场打死三个，剩下三人也是重伤逃命，开始东躲西藏的转入地下活动。
  艾斯汀莉没有继续追捕。
  她已经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向十二公爵展现皇室的力量，以及她对皇室的掌控力。
  而对此仍然心惊胆战的神殿骑士们，却并不清楚这一点，只能如老鼠般藏匿起来，生怕再被围剿。
  ……
  幽深的地下走廊，克罗沃特被蒙着眼睛，带到了一处房间。
  一名表情木讷的仆人摘下他的眼罩，干哑的嗓音响起：
  “请换上我们准备的衣服。”
  仆人准备的衣服很简陋，就是一件差不多能遮盖到大腿根的背心。
  克罗沃特看着眼前那间白色亚麻编制而成的无袖单衣，皱眉脱光了身上的全部衣服，将之换上。
  他心知，这不是因为神殿那几位巅峰骑士害怕有人刺杀他们，能来这里的，都是神殿知根知底的人。
  他们之所以这么做，只是单纯在打压自己，让自己认清身份。
  对此，克罗沃特心中虽然极其不满，但还是依言照做。
  在神殿面前，城邦长老的身份根本毫无用处。
  换上简陋的仆人衣装后，克罗沃特再次被带上了眼罩，由仆人带领走出了房间。
  接着是一段漫长的走廊，十几次的转弯让克罗沃特很快失去了方向。
  直到仆人领着他来到一扇大门前，眼罩才再次被摘下。
  与他同样打扮的刘易斯和马尔科，在此时出现在眼前。
  他们三个虽然都要见神殿的统治者，但按照规矩必须只身前来。
  三人汇合后互相对视一眼，都没有说话。
  克罗沃特打量了下眼前的环境，发现与上次确定他为首席接任者时被召见的地方并不一定。
  他从没来过这里。
  ‘已经谨慎到这种地步了？看来还真是被帝国吓破了胆子。’他内心想道。
  而这，也加重了他心中两方天枰的筹码。
  三人在大门外默默站立了十几分钟，周围的仆人全都不知踪影。
  直到某一刻，大门被从里面推开，一名穿着银色铠甲的魁梧骑士走了出来。
  伴随的，是一股股极其令人作呕的腥臭气息涌出。
  若非三人久居上位，心理素质极高。
  恐怕就要当场吐出来了。
  “第一神主，要接见你们。”骑士的声音毫无情感起伏。
  三人点点头，随即跟着他走进了大门。
  大门内的环境有些出乎三人的预料。
  这是一个空间很大的殿堂，但里面却显得颇为拥挤。
  在昏黄灯火的照耀下，克罗沃特依稀看见，大量两侧有着很多五六米直径的池子，墙面上不断涌出红色液体，灌入这些大池中，并在一旁仆人的搅拌下，发出极其浓厚的血腥味。
  而池边黑得发紫的干涸痕迹，则证明这里不知道已经流淌过多少人的血。
  克罗沃特三人见此一幕，心中都很是恶心。
  他们大概猜到，这些血恐怕就是城邦每年失踪的那大量人口所提供的，而自己等人也都服用过由它们提炼而出的所谓‘永生药剂’。
  没敢多看，三人低着头穿过这些血池，在那名面无表情骑士的带领下，来到大殿深处的王座之前。
  王座上此时正坐着一个穿着金色长袍的巨大身影，身高快要接近三米。
  “第一神主，城邦的人带到了。”
  看着那道身影，原本面无表情的骑士露出极为恭敬和狂热的神色，单膝跪地说着。
  而克罗沃特三人虽然没见过第一神主，但也很自觉的跪下。
  他们的跪姿和那个骑士还不一样，是双腿跪倒，以头抵地，双手手心向上摊在两侧。
  “尊敬的第一神主，您的仆人觐见。”
  三人异口同声道。
  这是他们之前第一次被神殿召见时就勒令牢记的礼仪。
  他们都是神主的仆人和奴隶。
  过了片刻，王座上的巨人开口道：
  “此次你们过来，是为了何事？”
  跪在中间的刘易斯头也不抬，保持着原有的姿势，恭敬道：
  “回禀第一神主，两周前，魔法议会由城邦北部边境发起攻击，连下五城，直奔内罗尼堡袭来。
  我等无能，面对魔法议会，城邦军力毫无胜算。
  所以特来请示神主，应该如何击退敌人。”
  “魔法议会？”那威势极重的声音再次从三人头顶响起：“他们为何进攻城邦？”
  “据说，他们名义上是以扫清……扫清血巫师为口号。”刘易斯略微顾忌的说道。
  “哼！”神主不满的冷哼一声，激的下面三人不由颤抖。
  “一群废物！你们都是吃干饭的吗？”
  马尔科这时跪伏着往前挪了两步，解释道：“第一神主，魔法师们的武器实在是过于强大，以元老院的实力，镇压城市暴动和反抗还可以，但面对那群东大陆的施法者，实在是……”
  “哦？”神主冷笑道：“那你们想怎么办？”
  马尔科：“我们……我们希望……”
  他磕磕巴巴，似乎不是很敢说出接下来的话。
  而这时，克罗沃特却卑微的开口道：
  “我们恳请神殿的诸位大人们施以援手，帮我们赶除外敌。”
  “放肆！”一声雷鸣似的话语在大殿中炸响。
  无论是此时三人面前的骑士，还是后面那些搅动血池的奴仆，都被吓得跪伏在地，颤抖着不敢出声。
  赤裸裸的杀意与愤怒笼罩在所有人身上，神主的身形也突然出现在了以头锄地的克罗沃特面前。
  看着地面上变化的影子，克罗沃特脑门上全是冷汗，身体也忍不住开始打颤。
  巅峰骑士的杀意笼罩在四周，他此时甚至已经无法思考。
  高大的金袍身影一步步来到克罗沃特面前，语气饱含杀意。
  “你们，在命令我？！”
  刘易斯和马尔科心中叫苦不迭。
  这就是他们都不愿意来见神殿这帮人的理由。
  喜怒无常，还把他们这些城邦最高层视为无物，随时有可能因为一句话被杀死。
  而面对神主的问题，克罗沃特颤声解释道：
  “我等奴仆怎敢命令神主大人，只是……只是魔法议会实在过于强大，他们的各种武器我们根本对付不了。
  如果是平时，我等哪怕拼尽最后一滴血液，也不敢劳烦神殿出手帮忙。
  可这次的敌人目标很明确，他们就是要铲除血巫师，奴才唯恐因此耽误了神主大人的计划……”
  话音落下，大殿内久久沉默。
  但过了一会儿，那恐怖的杀意却缓缓收敛。
  “你们回去吧，正常备战。”
  三人不敢多言，齐声称是。
  回去的路程中，三人再次被蒙眼分开。
  克罗沃特换上自己的衣服后上了辆马车，等再次摘下眼罩，就身处一片无人荒野了。
  而他的管家索里科，此时正站在一旁恭敬等待。
  “老爷。”
  克罗沃特环顾四周，也搞不清这里是哪儿、神殿又在哪。
  他深吸口气，平复那种心悸的感觉，长长叹了口气。
  “回去吧。”
  “是，老爷。”
  两人乘上索里科带来的马车，一路回到了内罗尼堡家中。
  深夜，当所有人都睡下以后，克罗沃特通过一条暗道来到书房，安古斯已经等在这里。
  “找到了吗？”
  一看到儿子，克罗沃特便有些迫不及待的开口询问。
  安古斯嘴角含笑：
  “大概位置已经确定了，在内罗尼堡西面，大概三十公里左右。”
  克罗沃特松了口气，为自己倒了杯烈酒一饮而下。
  随后，他对儿子问道：“既然按照你说的方法真能感应到，那就说明当时神主真的想杀我，还想杀了咱们全家？”
  安古斯点了点头：“我的预知天赋能看到所有针对我生命而来的危机，而今天感应到的这股，更是极为强烈，确定是实力远在我之上的人发出的。
  而以我的实力，能产生这种感觉只可能是有九级骑士想杀我。”
  说话间，他眉宇间也有一丝庆幸。
  虽然人的念头时刻在变，但至少在那一刻，自己父亲真是从鬼门关走了一遭。
  克罗沃特也是心有余悸，同时也很是愤恨。
  元老院给神殿当狗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那个第一神主却仅仅因为自己一句略微带点冒犯的话语而起了杀心，简直不可理喻。
  他愈发坚定自己的选择是对的，因为哪怕继续忠诚于神殿，说不定哪一天也一样会被莫名其妙的杀死。
  只不过……
  克罗沃特一口饮下杯中烈酒，神色认真的确认道：
  “你们魔法议会那位大人……真的不能再商量一下？”
  安古斯苦笑摇头：“您还是不清楚议员对于魔法议会的意义。”
  “正因为我从你这里清楚了解到它的意义，也笃定魔法议会的未来，所以才拼命走了这一次。”克罗沃特沉声道：“你我父子拿命去拼的。”
  安古斯无奈解释：“父亲，我的实力不够，而且加入的太晚。
  这次勒斯阁下给出承诺，将高级魔法师进入议会的条件扩大到我这个外人身上，已经是很大的让步了。”
  安古斯不想当议员、掌握对所有魔法师发号施令的权利吗？
  不想获得庞大的资源支配权吗？
  但人贵有自知之明。
  他安古斯是什么时候加入的？又对魔法师群体有什么贡献？
  而图尔斯、寇费、摩西这帮人又是什么时候跟随在勒斯左右的？
  如今能站在同一起跑线上，已经是相当慷慨的奖励。
  克罗沃特见此也不再说什么，他并非贪婪成性，也并非权力欲望过剩。
  他只是想为自己儿子搏一个远大前程。
  城邦看样子是不行了。
  随着自己倒下，家族必须有新的人站出来。
  所幸，安古斯虽然不是非常喜欢追逐权利，却加入了一个强大的势力。
  “大概位置弄到了，那位大人什么时候会动手？”克罗沃特转而聊起正题。
  安古斯摸着下巴琢磨了一下，估摸道：“大概会很快。”
  身为那场预言的最核心当事人，安古斯很清楚目前魔法议会的计划。
  为了抵挡未来可能出现的异界文明，魔法议会需要一个完全掌控的兵源和人才获取基地。
  城邦这里的情况，非常适合魔法议会肆意施为，而不受其他国家太多的忌惮，所以必须尽快拿下。
  安古斯甚至毫不怀疑，当自己的情报送到晨星城以后，勒斯立刻就会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