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反思

  不得不说,杨俊文的挑拨真的起到了作用,原本对初程还有些同情的人,在杨俊文关门后,立马散了大半,剩下几个不痛不痒的安慰了几句,便也各自回房了。
  “要不,先和我凑合一下?”唯一留下的,是一个个子矮矮,长相普通的男子,他叫陶一泽,是一名选秀出身的歌手。
  就性格来说,陶一泽和初程差不多,都是那种不擅长争抢,混在人堆里很难让人注意到的类型,平时俩人也来往,却也说不上有多好。
  这个时候,对方向自己释放出善意,初程是有些意外的。
  他很清楚大家伙儿为什么散开的那么快。
  一部分的确是因为杨俊文的挑拨,而大部分,则是事不关己,实在是懒得掺合。
  “和我住一间的同事离职了,正好空着一张床。”笑笑,陶一泽又解释一句,“不过,我那个房间在北面,阳光不太充足,面积也相对比较小。”和他同一间的同事,就是没抢过别人,又接受不了比别人差一级的待遇,干脆辞职走人了。
  对此,初程自然是没意见的,当初和杨俊文在一间宿舍,也是巧合——杨俊文长的高壮,性格又有点儿暴,公司没几个人愿意和他近距离接触,偏生的,杨俊文又比较争强好胜,抢到了特别好的一间房,最终,却是落了单。
  而他,则是没抢到房落了单的那个,然后,现在负责他们的周导,便安排他和杨俊文住到了一间。
  对他来说,谈不上喜欢不喜欢,反正,只要有地方住就行了,所以,这会儿只要陶一泽愿意收留他,大点儿小点儿的,他都无所谓。
  帮忙一起提着东西里宽了房间,初程真正明白了小一点儿是什么意思,就别人的房间,活动空间还是比较充足的,而这个房间,除了站着坐着,旁的动作,基本上就不用坐了。
  “谢谢。”
  这声谢谢,初程说的特别真心,这样的情况下,还愿意让他住进来,如果对方愿意,这个朋友,他绝对是交定了。
  倒是陶一泽有些不太好意思:“先和我凑合一下吧,明天上班后找周导说一下,他这人处事儿公平,应该会给你一个说法的。”
  初程神色就一怔。
  说实话,他还真没想过要找领导主持公道,但,陶一泽的话提醒了他,一直以来,他都是被欺负的那个,究其原因,就是凡事儿他总想要顺其自然。
  可顺其自然,似乎真的让他越来越差。
  考大学的时候,老师不希望他考影视学院,可他坚持了自己的想法儿,为此,一向待他如同亲生儿子的老师,和他断绝了来往。
  他难过,却不后悔。
  因为他觉得,老师是没有在他的那种家庭条件下生活,不明白,他到底背着多大的压力,看着只有光感的父亲,为了他,见天的去工地做苦力,他的心真的刀扎一样。
  而母亲,除了忙活地里的活计,还接了搓麻的活,一双手,永远皴裂红肿着。
  他们生了他,真的是在以生命为代价养育他。
  父母甚至和他说,他们喜欢孩子,特别特别喜欢,所以生了他,而生了他以后,他们真的觉得特别特别幸福,但是,他们又觉得特别特别对不起他。
  因为别人的父母,能给孩子好的生活,他们却不能。
  而他们的这个不能,不是他们不想努力,是他们的能力只有那些,哪怕他们再努力,也永远不可能像别人的父母一样。
  就像父亲去工地做筛沙工,从一开始的被嫌弃,到后来,比任何人做的都好都快,而工钱,却永远是给的最少的。
  很简单,对方知道父亲找工作的障碍,离了那儿,可能,连那个钱都拿不到,所以,哪怕知道不公平,父亲也只能认了。
  母亲更是,搓的麻永远比别人多,却从来没有比别人多拿过钱,多说两句,人家就直接板脸轰人——不想做就不做,又没人逼着你做。
  都是以他们身体缺陷导致的难处,来拿捏他们,因为那些人知,为了家族,为了孩子,他们只能忍了认了。
  小的时候,他在学校里,永远是被人笑话欺负的那个,放学的时候,调皮的同学会跟在他后面喊瞎子儿子是瞎子的顺口溜。
  他争辩他能看到,他们就说,总有一天,他会看不到的。
  孩子嘛,还真的就信了。
  搞的他怕了好长时间,直至长大,有了分辨能力才明白,那根本是无稽之谈。
  他想变强,想要有钱,想要父母不再辛苦,不再受人欺负,想要父母以他为荣,想要父母不再为他的未来担心
  以上种种,让他铁了心的要进这个圈儿,而起因,无非就是特别容易的赚到的那笔与他而言是巨资的酬劳。
  也因为他的那笔巨资,是顺其自然的情况下得到的机会,他一直以为,只要顺其自然,机会,仍然会眷顾他,而他要做的,就是提升自己的业务能力,关键的时候不掉链子。
  大学的时候,他谈了个女朋友,他付出了全部的真心,他以为,他们会开花结果,他觉得对方是一个特别善良单纯的姑娘。
  然而,在为一部电影的选角,对方投入了投资方的怀抱。
  她收拾行李离开的时候,他问她为什么,她特别嘲讽的看着他,难不成,你真的以为就你这样的,就这么等下去,会有飞黄腾达的一天?哪个女人愿意跟着一个没有斗志的窝囊废过一辈子?你给不了我的,我只能自己争,无论什么方法手段,只要能达成所愿就行。
  可笑的是,后来,他接了她演女二号的那部剧的一个比群演稍好点儿的角色。
  他很想有骨气的拒了,可不行,他要赚钱,他要养活自己,是的,到了那个时候,他的目标已经成了,先养活自己,再考虑为父母争光的事儿。
  对方看着他时那趾高气昂又鄙视的眼神,深深的刺痛了他——可他,仍是硬着头皮把戏演完了。
  回头想想,他还真的是窝囊透了,难道,要一直这样窝囊下去?那他的以后,是不是就真的像对方说的,永无出头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