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物理
贺如山进了他自己工作的隔间，于平心和李天煜在外面等待。
于平心整个人有些恹恹的，就好像风干的腊肠。
“师兄，其实，这也不全是坏事……“李天煜想了想，念及这位大师兄对自己这几天的照顾，还是劝慰道。
于平心悲愤的抬起头。
这还不是坏事？
小师弟，不带你这样落进下石的！
“不，我们换个方面想想……”李天煜按了按手，示意于平心淡定。
“首先呢，师兄，你要知道，一般情况下，以你刚才那番欺师灭祖……咳咳，好吧，离经叛道？好像也不对……”
“师弟，你够了！“于平心抱头痛哭。
你真的不是来戳我伤疤的吗？
“好吧，耿直，耿直的发言……说真的，正常情况下，直接把师兄你逐出师门都算是好的了，更大的可能是清理门户……“
于平心郁结的点了点头，心中绝望滋生。
不同于之前的玩笑，这一次，他是真的带着一些认真的在想。
果然，这剑炉是呆不下去了，要不，真的去找师叔算了吧？
上次通话的时候，师叔说他在那来着？
埃及？还是美洲来着？
“但是，师傅他只是给你布置了任务，尽管任务有那么点艰巨……但是，这可能就是师傅对你的考验啊！“李天煜一本正经的说道。
“考验？”于平心狐疑的说道。
“没错，考验！”李天煜眉飞色舞。
“你想想，现在师傅只是在气头上，但是哪怕这样他都没有清理门户，那么，等以后气消了，那就更不会了。”
“至于布下的任务……说不定，这是师傅想要根据师兄你现在的技术，然后为了下一步咱们剑炉‘秘技’的传授做铺垫呢？”
讲真，忽悠忽悠的，现在连李天煜自己都好像被自己忽悠了。
说不定，真的是这样呢？
于平心的眼神重新燃起了希望的光芒。
“师弟，谢谢你！师兄愚钝，竟然差点没能领会到师傅的良苦用心……”于平心泪眼汪汪的说道。
“不，师兄，你只是当局者迷罢了。”李天煜谦虚的说道。
“师弟！”于平心神情的喊道。
“师兄……不是，师兄，咱们可别整这套了！”李天煜感觉胃里一阵翻滚，几欲作呕。
好在，没等于平心再说什么虎狼之辞，贺如山已经回来了。
“拿去吧。”贺如山将一条项链递到了李天煜的手上。
冰凉宛如玉石般的链子，还有那淡紫色，仿佛兽类眼瞳般的项链。
“这是……”
“上一次，上一次你进入异空间的核心。”贺如山随手把隔间的门关上。
“原来是它！“李天煜恍然。
随即，他仔细地端详着手中的项链。
就是这样的东西，让那么多人趋之若鹜吗？
上一次，未曾见到这条项链的真身，他就陷入了昏迷。
醒来后，这条项链就已经送往了总部，他更是无缘得见。
没想到竟然在这里……
“现在它是你的了。“贺如山说道。
“为什么？按照规定，这种级别的炼金武器，不是我可以得到的。“李天煜心下一惊。
“能拿到这东西，你出了不少力，超按照保局规定，你本来就有选择的权力，之后叶九州那兔崽子又想了点办法……总之，拿着就是了。“贺如山摇了摇头，没再多说什么。
到手的时候，叶九州本来就是计划给李天煜防身的，只不过还是按照流程走了一圈，最后又交到他这里来好好的测试和检验一下罢了。
李天煜还没说话，一道黑影就从他身边向前扑出。
“师傅！“于平心一把抱住贺如山的大腿。
“我就知道，您老人家还是爱我的！您没有偏心……”于平心喜极而泣。
贺如山嫌弃的看着自己脚上的这个丢人现眼的玩意，深深的感觉到师门不幸。
“三秒内给我滚起来！”贺如山怒声道。
结果不到一秒，于平心就熟练的爬起身来。
顺便还抽了抽鼻子。
贺如山已经懒得搭理这个大弟子了。
大号练废了，果然，还是练小号吧。
他看着李天煜，眼里难得的有点欣慰。
幸好，姑且不论别的，至少小的这个，没大的那个不要脸。
李天煜总感觉自己在奇怪的地方被夸奖了。
“这条项链在超保局内部被命名为‘托特之眼’，精神属性。”
托特神，乃是埃及神话中的智慧之神。
传说中的形象为有着鹭鸶头的人形。
“先收进你的灵魂，待会我告诉你它的能力。”贺如山吩咐道。
很快，在李天煜的灵魂之中，一条项链的虚影若隐若现。
“它的能力主要分为两块，一方面是对于特定能力的增幅，很遗憾，这个特性与你无关了。”贺如山首先说出了一个坏消息。
李天煜默默点头。
异空间核心的最终成型并非经由他手，所以其附带的能力显然也不会和他太过契合。
不过，就算款式不合自己的意，跑车不还是跑车？
“你能够使用的，是它的另一种能力。”
“激活它所附带的炼金矩阵，你能在短时间内获得名为‘破妄之眼’的能力。”
至于具体的表现……
“无视幻想，看破虚妄，神智清明。”贺如山简洁的说道。
“另外还有一个，就是近乎常驻的能力，可以一定程度的屏蔽你的精神存在，隔绝精神探测，而且削弱精神冲击。”
总的来说，还是一件上等的辅助装备。
鉴于项链的能力，李天煜已经准备将这条项链长期挂在脖子上了。
低头看着自己胸前的项链，又感受了一下灵魂中的手套。
一种梦幻的感觉浮现在他心头。
他，一个刚刚成为能力者不到四个月的新人。
就这样获得了两件有价无市的顶级炼金武器？
这就是炼金术师吗？爱了爱了。
“行了，差不多就这样吧。“贺如山将该做的都做了，也不打算再说什么了。
为了锻造这个弟子的拜师礼，他这几天可都没有好好休息。
尽管经验和技术比起以往越加高超，但是，精神上总归不再年轻了……
“我先去休息了，你继续教导你师弟。“贺如山说完这句话就转身离开了工坊。
贺如山走后，于平心清了清嗓子，就想要继续上课。
但是李天煜却突然问道：“师兄，我有个问题。“
“之前，我听叶九州说，师傅是帝都大学的……老师？”
“差不多吧。“于平心坦然说道。
“物理系的？“
“嗯。“
“老师教哪一科？“李天煜有些好奇。
于平心古怪的看了他一眼。
然后，他也不说话，只是走到一旁的桌面上翻找起来。
过了一会儿，他找出一张名片，递给了李天煜。
名片简朴，没有什么多余的修饰。
上面写着……
“贺如山，帝都大学特聘教授，理学院名誉院长，硕士生导师兼博士生导师……”
“师弟，你明白了吗？“于平心说道。
李天煜愣愣的点了点头。
等他回过神来，他迟疑的问道：“师兄，你老实告诉我，咱们剑炉的生意是不是不景气，为什么师傅这样的炼金大师竟然都要去兼职当老师了……”
“这句话你自己觉得可能呢？”于平心无语的看着李天煜。
“虽然说咱们剑炉的产出极少，但是，哪怕只是卖出一把剑，都已经足够咱们剑炉一整年的开销，毕竟在材料方面，咱们背靠诸夏，几乎无需过于担忧……”
“说到底，咱们炼金术师，就没有哪个真的穷的。”
“那为什么……”
“师弟啊！”于平心语重心长的说道，一脸的痛心疾首。
“现在已经是二十一世纪了，你以为还是几百年前呢？炼金术师怎么了？就一定要玩神秘玩高冷吗？当然，我不否认，这依然是行业内的主流……但是，咱们剑炉不一样。”
“当老师多好啊！为咱们诸夏下一代培养优秀人才！多接地气，多有意义啊！而且还没有太过繁杂的教学任务，带不带学生也全凭自己喜好。”
“当然，每年总归有那么几次要赶论文，可能会忙一点……”
“师傅也要赶论文？“李天煜一脸的匪夷所思。
他实在想象不到，贺如山会苦着张脸，挑灯赶论文的场景。
“拜托，师弟，你可以马上手机上查查。”于平心扶额长叹。
“师傅虽然在学术界年龄不算大，但是在物理学界却也绝对是泰山北斗级别的人物了，每年都有无数国内外的高端期刊来向师傅邀文……”
多少人期待着贺如山最新的科研成果？
不止是炼金术界，还有着物理学界。
于平心不会告诉李天煜，之前错过结婚二十五周年的纪念日，就是因为师傅灵感迸发，把自己关在房间写着论文……
李天煜默默的在手机上输入了“贺如山”三个大字，然后，印入眼帘的的，就是一系列媒体的夸赞和诸多成果介绍。
“好吧，我明白了。“李天煜抹了把脸。
“至于师兄我……现在明面上算是师傅带着的研究生吧，不过明年就是博士生了……“于平心惆怅的说道。
“师兄，你……研究生？“李天煜看着眼前的师兄，哑口无言。
您不是体育专业研究生吧？
“别看你师兄我这样，但是你师兄我在学界也是发表了超过十篇论文的！“于平心傲然的说道。
有一说一，虽然性格上有点一言难尽，但是，在专业上，他绝对是专业的。
“师弟，别光说我，你也一样。“于平心拍了拍李天煜。
“师兄我现在的路，也是你未来要走的。“
“大学四年后，跟着师傅继续读研究生和博士生？“李天煜哑然。
“至于吗？“
这年头，就连高贵的炼金术师也要求文凭？
这也能卷起来？
“至于，师弟，说了，时代变了。“于平心语重心长。
“科学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尽管炼金术依旧属于化腐朽为神奇的‘奇迹’，却也并非完全不可代替。“
“老祖宗早就告诉我们了，固步自封，最终只可能是自取灭亡。“
“美洲那边的炼金术师已经最早开始研究机械炼金术了，如今虽然在世界依然存在争议，但是，却也不可否认，这是一种趋势。“
“咱们剑炉虽然不需要做到那种地步，但是，就算不做，但是，我们至少也得了解。“
这算什么？
继不想当个研究生的能力者不是个好能力者之后，衍生出来的又一种可能？
不想当个博士生的炼金术师，不是个好炼金术师？
“道理我懂，但是……“李天煜的面色有些为难。
过了一会儿，他偷偷的瞄了一眼于平心。
“师兄，额，我有个想法，当然，只是想法……“他小心的说道。
“师弟，咱俩谁跟谁，什么事还需要藏着掖着？没事，就算是离经叛道一点也无所谓，我又不是师傅……”于平心一双眸子一瞪，似乎有些不开心。
“咳咳，是这样的，我呢，也不是不想读博士，只是呢，这专业……”
他柔声说道：“就一定要是物理吗？“
于平心皱了皱眉头，挠了挠自己干枯杂乱的头发。
“师弟你对物理没兴趣啊？这就有点难办了，师傅在物理方面是最专精的……师弟，你想学哪科？”
“我觉得……化学？“李天煜仰起头，试探道。
“化……化学？“于平心愣住了。
“化学。“李天煜期待的看着他。
于平心低着头，睁大着眼睛看着李天煜。
李天煜仰着头，眨巴着眼睛看着于平心。
过了很久，于平心才迟疑着说道：“师弟，你老实跟我说，你不会是‘蓬莱’派过来的内奸吧？”
“蓬莱“工坊，在炼金工坊中排名世界第九，在诸夏仅次于剑炉。
但是，和剑炉不同的是，“蓬莱“制作的并非刀剑。
而是各类的药物。
从低端到高端，几乎所有药物，应有尽有，而且品质上堪称无可挑剔。
同时，“蓬莱“的现任掌管者，也是和贺如山同级别的”天工“。
“化学系，不是他们‘蓬莱’的地盘吗？“于平心狐疑的看着李天煜。
他们剑炉主职打铁，所以科学上主要研究物理。
而蓬莱主职炼药，所以科学上主要研究化学。
尽管两者业务领域完全不同。
但是，都是炼金术师，半个同行。
又都是诸夏最富盛名的炼金工坊，彼此间难免有些许的摩擦，和……
呃，良性竞争？
比如说，蓬莱的人称呼他们剑炉为“打铁的蛮子“。
而他们剑炉称呼蓬莱为“玩阴的娘炮。”
就是看不顺眼。
于平心的表露的眼神很明显了。
我刚才的二五仔发言已经纯粹玩笑，但是，没想到……
好小子，看你这浓眉大眼的，原来你才是内奸！
破案了！师傅！小师弟是“蓬莱“的水线子！
想到这里，于平心不自觉的脚步微移，似乎随时有可能夺门而跑。
李天煜连忙拉住了他，然后好说歹说，赌咒发誓，才让他打消了对自己的怀疑。
但是想着换学科换导师是别想了。
一边你收了人家贺如山给徒弟的礼物，一边享受着人家的倾囊相授，一边你又不肯当人家的研究生，而是跑到了另一家炼金工坊的地盘当研究生。
小老弟，你这是思想出了问题啊！
说实在话，这样一想，李天煜自己都感觉自己不是个东西，是个铁二五仔了。
人不能，至少不应该……
只是，这样的话……
似乎是想到了不久后要遭受的苦难，李天煜惆怅的叹了口气。
无可奈何……
惹得于平心一阵挠头。
怎么看小师弟这么不开心的样子？
是不是应该多布置点作业？
只要忙碌起来，就不会再去想别的乱七八糟的事了。
于平心深深的思考起这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