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道劫

  今日的昌兰镇街头格外热闹，所有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谈论的便是昨晚镇东头李员外的离奇死亡。
  “听说了没有？李员外昨晚死了！”
  “哼！活该，这种人早该死了！”
  “对啊，听说是被一名云游仙人杀的。”
  “仙人？夸张了吧，那些仙人哪个不是高高在上的，有谁会管咱们这些凡人的生死。”
  “就是，应该是被王铁柱家婆娘杀的吧！”
  虽然李员外的伏诛大快人心，众人却始终觉得，最可能杀死李员外的应该是王铁柱家的婆娘。
  一名男子摆出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探头探脑的看了看四周，这才悄声道：“真的是被仙人杀的！我听刘捕头说，李员外是被一片树叶杀死的。一片树叶啊！除了仙人还有谁能有这种手段？”
  眼见众人全都一副一脸期待的模样，男子顿了顿，清了清嗓子，直到众人纷纷催促，这才接着道：“而且我听刘捕头说，仙人在李员外房间里还留了一张字条，上面亲口说李员外是被他所杀，还说他的道号叫苟道人！”
  “苟道人？你就吹吧，仙人会起这么个粗鄙的名字？”众人有些不信。
  男子一看急了：“真的！刘捕头今早还特意去了王铁柱家，他婆娘也亲口说是被一名叫苟道人的仙人所救！”
  这边众人议论的热火朝天，不远处，苟楠和老头却是愁容满面。
  “老头，今天怎么办？都看热闹去了，谁有空搭理咱们啊！”
  老头没好气的冷哼一声：“你还好意思说？这叫自作孽不可活！”
  苟楠知道老头意有所指，莫说老头昨晚便在李员外家，就是不在，怕也无法瞒过这老头。顿时便有些讪讪的岔开话题：“老头，你说这修仙者悟道，究竟悟的是什么道啊？”
  “道？你昨晚怕是有所感悟吧？”
  老头抱头躺下，眼望苍天，口中唏嘘：“道，便是这天地间的道理，也是修行之方向。这天地间的道理无数，修行之方向便也无数。修仙，不过是探求真理大道而已，若是一朝顿悟，便可直登大道！”
  苟楠听的似懂非懂，老头却是嘿嘿一笑：“苟道！嗯，不错，名字虽粗鄙，却也是这世间无处不在的至理！”
  苟楠讪讪摸了摸头：“老头，你不怪我？”
  老头两眼一瞪，没好气道：“怪你干嘛！老头子只是让你遇到麻烦能躲则躲，就一个凡人，能有什么麻烦？”
  苟楠嘿嘿笑着，赶紧打蛇随棍上：“就是，就是！”
  老头却是懒得搭理苟楠，依旧两眼望天：“修仙路处处凶险，老头子让你少惹麻烦不过是希望你能在这残酷的天道下多活些时日罢了，但若真个修仙修成眼中只有自己，那与这冷漠天道又有何异？”
  或是说到无趣，老头腾的一下坐起身：“不说了！这街上吵的聒噪，左右也没人打赏，老头子我先回山神庙睡觉去咯！”
  苟楠刚刚若有所思，就被老头的打岔瞬间破功：“哎！老头，你偷懒就偷懒，今晚的酒钱我可不管！”
  老头摆摆手远去，留下一个自认为潇洒的背影：“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老头子掐指一算，今日——命里有酒！”
  看着老头那副欠揍的模样，苟楠不由得朝着老头消失的背影恨恨的唾了口唾沫：“我呸！”
  月上枝头，苟楠手里拎着壶酒回了山神庙。前脚刚踏进庙门，躺在稻草堆里一副沉睡模样的老头后脚便抽着鼻子凑了上来：“嘿嘿，我果然没算错，今日命里有酒！”
  苟楠没好气的把酒壶往老头怀里一塞：“算你命好，昨晚的好酒好肉小爷还没消化，活该便宜你这臭老头了！”
  老头嬉皮笑脸的接过酒壶一通猛灌，忍不住又是摇头晃脑：“有酒无肉，不美！不美呀！”
  苟楠顿时大怒，追的老头满庙乱窜：“不美？小爷我饿着肚子给你省下酒钱你还不美？来，来，来，死老头，有种把酒还给小爷！”
  老头抱着酒壶哈哈大笑，一边闪躲一边猛灌，不出片刻酒壶便已空空如也，随即将酒壶朝苟楠一抛：“臭小子，你说还我就还，诺，接好咯！”
  “哐当”，苟楠任由酒壶掉落在地，捡了根稻草叼在嘴上，便躺进了稻草堆里，嘴上赌咒发誓：“死老头，看下次你还有没有酒喝！”
  老头嬉皮笑脸的凑了上去，也躺进了稻草堆：“嘿嘿，不怕，不怕，老头子知道你有孝心！”
  皎洁的月光从庙顶破洞直射而下，一老一少各叼着根稻草，看着破洞外的群星闪烁。
  “臭小子，你快要突破元婴初期瓶颈了吧？”
  苟楠并不意外，以老头子的本事，看不出他即将突破才怪，于是淡淡道：“嗯！昨晚救下那女人后就感觉明白了点什么，瓶颈就开始松动了！”
  老头罕见的露出了一丝满意之色：“不错，小小年纪就能感悟大道，也不枉我老头子苦心栽培。”
  苟楠却是一声嗤笑：“少往你脸上贴金了，那是小爷有本事！”
  老头顿时气的吹胡子瞪眼，像极了赌气的三岁小孩：“是啊！你小子天赋异禀行了吧！不过也好，这样就算我老头子哪天真个不在也能放心了！”
  苟楠顺势火上浇油，继续刺激老头：“那我就谢天谢地了，再也不用饿着肚子给你省酒钱了！”
  老头终于按捺不住心头怒火，一翻身便要掐苟楠的脖子：“臭小子！想这一天想很久了是吧！”
  苟楠却是哈哈大笑，还不等老头掐上自个儿脖子，洞府大门忽然出现，一个翻身便滚进了洞府大门。
  “哎呦！死老头”
  苟楠的痛呼从洞府内传出，却是后脑勺被老头捡起的酒壶碎片直接砸中。
  “哈哈哈哈！”
  听着洞府大门消失前传出的怒骂，老头笑的酣畅淋漓，待得笑声渐渐平息，老头喃喃自语：“若是老头子我真个不见了，这臭小子怕是要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吧？要不，找个机会吓吓这小子？”
  一想到苟楠有可能出现的悲天跄地，老头便是一脸坏笑嘿嘿直乐，片刻后却又想起平日里苟楠和他斗嘴的那副嘴脸，不由得又有些担心：“那小子平日里看起来没心没肺的，不会到时候真个弹冠相庆吧？”
  老头顿时又喜又悲，时而呵呵偷笑，时而唉声叹气，最后干脆再也不想，直接裹在稻草堆里鼾声如雷。
  洞府内的苟楠对此一无所知，摸着后脑勺一口一个死老头的骂骂咧咧半天，便要盘膝打坐突破瓶颈。
  其实他昨夜便感觉到了瓶颈的松动，加上老头今日对道的解释，苟楠也渐渐体会到了一丝道的真意。
  他不相信老头子说的一朝闻道即可荣登大道，开玩笑，若是修仙当真如此简单，那还要几千上万年的苦修作甚。
  不过他也有些明白了道的重要性，若是把修仙比作苦海行舟，那道便是苦海中随波飘零的一叶扁舟，唯有用悟道的方式不断加固扩大这艘轻舟，才可能熬过万千风雨，终达仙路彼岸。
  “修仙路漫漫，万道皆可成！莫道仙路险，苟活也成仙！这——就是我苟楠的道！”
  只见苟楠盘膝而坐，全身渐渐发出蒙蒙金光，一阵若有若无的缥缈之音围绕四周，竟似有无数生灵幻影在苟楠周围交替闪动。
  细细一看，这无数幻影竟都是昌兰镇居民，有无力复仇只能卖身葬父的狗蛋、二丫，有为保护幼子而屈服于李员外之下的王铁柱婆娘，有如苟楠幼年时般迫于生计沿街乞讨的乞丐，有忙于生计而日夜不休的贩夫走卒。
  这一个个幻影栩栩如生，走马灯般在苟楠身周轮转不休，渐渐越转越快，最后竟转成了一圈白色光影，没入苟楠体内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苟楠体内丹田处，一个相貌与苟楠一般无二的元婴小人突然睁开双眼，一道精光在小人眼中闪过，没入苟楠体内的白色光影瞬间被吸入小人丹田处，变成一颗散发着蒙蒙白光的种子状光点。
  光点形成的瞬间，苟楠的气势急速攀升，元婴初期的修为竟如井喷一般，元婴初期、元婴中期、元婴后期直至元婴后期大圆满境界这才堪堪停住！
  与此同时，洞府外异变丛生，洞府内的一幕在外界再次上演，天际间回荡起嘈杂的众生之音，天幕上竟如海市蜃楼般显现出一片众生奔走之相。
  明心宗的一处洞府内，一名鹤发童颜的老者看着天际异象大惊失色：“众生大道！不知是何方前辈悟到了这等惊天大道啊！”
  此人正是明心宗老祖明心道人，也是这大夏国修仙界明面上的修为第一人。
  但他却很清楚，修仙界藏龙卧虎，随随便便哪个不起眼的旮旯或许就会钻出一两位修为惊天的前辈，比如——导致产生眼前这一幕奇景的前辈！
  能够悟出此等惊天大道的人会是何等修为？明心道人不敢想，他只知道，悟出此等大道亦福亦祸，毕竟——天都会嫉妒！
  明心道人犹自还在惊叹，天际的众生虚影便已消散一空，随之而来的是乌云压顶，乌云密布之中，一道道霹雳划破长空！
  一股股巨大无匹的天威随着乌云笼罩而下，明心道人的道心都在天威下瑟瑟发抖，从心底生出一股臣服膜拜之意，不由得惊呼出声。
  “道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