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谁在乎？

  轰隆隆~哗啦啦~
  一处矮小的山丘，像是被拼拼图一样，七歪八扭的拼凑在一起，只有几处巨大的山石，紧紧依偎，像是别离多年的孩子刚刚相见一般。其他的地方，全是窟窿。
  小的碎块早就化作尘埃，只有大的山石，才可以被找到。月光只能努力拼凑成昔日的轮廓出来。
  山丘自身孕育的灵力，喷涌而出，将断石浸泡起来。
  断裂的地方一点点开始接连在一起，一座千疮百孔的山丘，缓缓的出现在月光面前。几只鹧鸪在山丘之上细心地忙碌着，两只大的正在一丝不苟的种植着植物，另外三只小的，则不断在缝隙里，用脚翻着新品种的灵植。
  古月宝珠里面，已经全是生命气息，就连月光神水孕育的时间，也开始有了缩短。
  尽管没有一株拿得出手的灵植，但满是月光和鹧鸪一家的心血，心神投进宝珠之内，满眼的绿色昂然之意，一种生机勃勃的气息怦然而生。
  等到鹧鸪一家将种子完全种植之后，月光催动咒术。
  枯木逢春！
  无数种子生长出了嫩芽，像是咿呀学语的稚童，传递着欣喜的意念。
  咒术——一日三秋！
  嫩芽迅速的生长开来，有的化作鲜花，有的成为绿树。逐渐将坑坑洼洼的缺陷缝补干净。
  每一座高山，都会给月光一份馈赠，但全部都是培养类的神通。
  增加生长速度的一日三秋，就是其中的佼佼者。
  迅速增长植物的生长速度。
  除了一日三秋，还有度日如年，度月如年这种延缓生长的神通。
  有些天材地宝成熟不过是几息，超过时间之后，就会迅速的腐烂，而这两道神通，可以让月光有足够的时间采摘。
  盘膝打坐，整理着自身修为，木道、水道和土道的感悟生在突飞猛进的提升着，还掺杂着一些宙道、光道、云道等。
  都是和培养有关的咒术，像雷道、火道则完全没有。
  月光将此次馈赠整理完毕，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其他大道的感悟一直在提升，但是自身的月道却还在原地踌躇不进，不由得有些惆怅。
  突然，身下的地脉发生了变化，两股浓郁至极的土道气息出现在身边。一睁眼，两位身材高大，浑身洋溢着地煞之力的大汉，正站在面前，饶有兴致的打量着自己。
  巫族！
  两位巫族身形壮硕，浑身聚集着天地煞气，形成了土系光华，在身后不断衍生变化着。月光站起来，不过是刚到两位大巫的肩膀，像是一名稚童站在成年人面前一样，一种压迫感扑面而来。
  从气息上难以判断修为，但出现的如此毫无生息，最起码要比自己高出一段。
  月光连忙施礼：“不知是那两位巫族大人，月光有礼了。”
  一位脸上画着白色符文的大汉，耳朵上穿着两只白蛇，蒲扇一般的大手摆了摆：“巫族一向直来直去，不喜欢这套礼数，我俩都是巫族的大巫，他是季布，我是白中，前段时间突然感觉到天地煞气上涨，所以赶过来看看，却没有想到是道友在此梳理山川，一时好奇，所以特意来找道友问问。”
  大巫！
  大罗金仙境界的大巫，还是两位。
  月光只觉得心头一紧，连忙回应道：“我不过游历此处，见这山川河流，看起来欣欣向荣，但还是可以从繁华之后，看见当年巫妖之战所留下的满目疮痍。新的在不断孕育而出，而往日巍峨挺拔的巨峰，只能无奈的逐渐消散，一时心有不忍，便打算用自己的绵薄之力，补全群山。”
  季布大巫双手带着绿色的圆环，身披兽袍，对着月光笑了起来，问道：“道友可知巫妖之战，毁坏的地方有多大？”
  “没有亲眼见过，只知道大战惨烈，死去的巫妖不尽其数，无数河流断裂，群山崩塌，满地都是鲜血和残肢，产生的破坏过于庞大，无法估量。”
  季布大巫又问：“那依靠道友的天仙修为，修补千年，又能修补多少？”
  月光一愣，然后面带羞愧的答道：“永不停歇，天仙修为，修补千年，不过三万里。”
  白中坐在地上，像一只巨大的黑熊，粗糙的大手搬起来一块大石，像弹珠一样把玩着。见季布和月光一问一答，实在是磨叽，便打断二人的话，对着月光说。
  “月光道友，季布的意思就是，你夙兴夜寐，宵衣旰食修补千年，不过三万里。拿我后土部落来说，不过是千分之一。如今天地已经在孕育新的山川河流，第一次巫妖之战的余息很快就能被新的生命淹没，而你大费周章，所做的事，根本毫无结果，又有谁在乎？既然是徒劳无功的事情，又有什么做的必要？”
  月光面色不改，双手合十，对天地深施一礼。
  “我自知修为浅薄，修复的速度甚至不如天地自身缓和的百分之一，但是我就是要这么做。因为——”
  月光身处单手，食指坚定的指向自己第一次修复的山峰：“它在乎。”
  然后再指着第二座山峰。
  “它在乎。”
  “它也在乎。”
  随着月光的声音，铿锵之意的从口里吐了出来。
  每一座被月光修复的山峰，被月光一指之后，都闪耀出点点微光，山上的奇花异草，稚嫩的飞禽走兽，一起欢呼雀跃。
  像是黑夜里的萤火虫一般，只有点点微光，却一直坚定的闪耀着。
  “他们都在乎。”
  遥望着远方，在十里之外，还有着一处碎裂的高山。“它也一样。”
  月光面露坚定，一身青色道袍，没有配饰，没有宝光。
  普通、平凡的站在青石之上，眼神里满是星辰，透出清澈坚定的目光。
  “我并不在乎最后的结果如何，也根本不在乎是否做了无用功，但是，只要有在乎的生灵，或许是高山，或许是花草，或许是蝼蚁，那么我付出的辛劳，就没有付诸东流。”
  月光深吸了一口气，在季布面前矮小的身躯突然挺拔了起来。
  “可能，这就是我修行的意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