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烛火中的战意
看着熊廷弼的模样，左天问轻声说道。
努尔哈赤出事了，对于大明来说，是个好消息。
甚至都让熊廷弼这个苟王，甘愿冒着六七成胜率的情况，鼓动左天问对后金出兵。
但是，战场上的事情，显然并不简单，左天问也不会听从熊廷弼的以一面之言，就冒然的出兵，与后金开始交战。
这种做法很蠢。
左天问才来到辽阳并没有多久，他对整个辽东战场的了解程度并不是很高。
按照道理来说，和正常的流程，左天问肯定是要先在辽阳这里，呆上几天，将整个辽东战场的事情，全部弄清楚，熟悉了之后，在进行下一步的计划。
不过，现在，特事特办。
努尔哈赤出现了意外，是个千载难得的机会，时间就是生命，如果大明拖的越晚，皇太极坐上皇位，慢慢站稳脚跟的机会就越大。
左天问自然不会愚蠢到，放任自己的对手发展，任由他慢慢壮大自己的势力。
所以，今天晚上，左天问需要从孙承宗和熊廷弼这里，了解到辽东的情况。
除去身负重伤的袁崇焕，他们两个人是这辽东战场上，身份最高的存在。
辽东现在是个什么情况，没有人比他们更加的了解。
再加上孙承宗和熊廷弼两人之间的矛盾，左天问也不用担心，这两个人会串谋在一起，将辽东的事情，对自己进行遮掩。
这才是左天问要求等到晚上的缘故。
虽然说孙承宗和熊廷弼，对于大明的忠心应该是没有问题的，但是防人之心不可无。
警惕一些，是个好事情，这还是左益教给他的。
当然，就算孙承宗和熊廷弼真的有些问题，左天问还有一道保险在。
今天夜里，常家的常怀春会来找自己，作为左天问一手扶上去的存在，常怀春的地位和背景，对辽东的情况，了解的也算是清楚。
到时候孙承宗和熊廷弼的话语，有没有问题，左天问通过常怀春的讲解，就能够明白了。
更何况，此刻的马升正在外面打探着消息。
孙承宗，熊廷弼，常怀春和马升，当这四个人给出的话语，最后结果都是一样的。
这种情况，左天问要还是被骗，左天问自己也认了。
那时候就不是他左天问不警惕，如果孙承宗和熊廷弼，真的联手做到了这一步，对辽东能够有着如此的掌控力度。
左天问就算再多的办法，也无可奈何。
一力降十会，这种事情，左天问自己就经常做。
自然能够深刻地明白，其中的无奈感。
左天问走在这硕大的宅院里面，辽东的情况，需要晚上在了解，而马升也同样被他派出去打探情况，似乎一时间，左天问也没有什么需要做的了。
熊廷弼，在听到左天问的应声之后，也连忙离开了经略府，开始安排各种部署。
袁崇焕受了重伤，能够在军队之中安排战略的，就剩下了他一个。
至于左天问说的晚上谈论，熊廷弼自然也是明白其中的意思。
不要说身为辽东提督的左天问，任何一个官员，来到这辽东，都不可能在不了解任何情况的环境下，听从下属的话语冒然出兵。
如果左天问真的这么做，熊廷弼反而需要开始考虑，自己的这个上司，到底能不能应付的来，此刻辽东战场上的环境。
辽东的时间过得很快，或许是因为冬日的缘故，白日的时光变得短暂了不少。
夜幕降临，孙承宗也将现有的物资分配整理完毕。
翻看着孙承宗的计划书，左天问不得不承认，作为朝中老臣，又是兵部尚书，孙承宗能够在军营之中，有着如此威望，其本身的实力，也是不容小觑。
短短的半日时间，孙承宗不仅仅将左天问运送过来的物资清点完毕，甚至已经做好了每座城池的分配方案。
并且每个理由都是恰到好处，有理有据。
“天关城的物资分配这么少，没问题吗？”
其他三座城池的物资分配，基本没有什么问题，倒是作为四座城池中，最深入后金的前线战地，天关城的物资比例，竟然是所有城池里面，最少的。
这让左天问不由的感到疑惑。
听着左天问的话，孙承宗摇了摇脑袋。
“这样做才是最合理的，天关城是一柄利刃，直接插进了后金的腹地，也是大明接触后金最深的地方。那里不适合长期防御，应该要做到出其不意。
给后金那边带来足够的伤害，撕出一道口子之后，就需要撤回来，不然等到天关城被后金的军队，包围起来，那才是麻烦事情。”
黑夜里，烛火燃烧，红色的光芒，与窗外白雪映衬透亮的辽东，形成了两种融洽的颜色。
隐约间，人似乎能够听到，火焰燃烧之时，在寂静的雪地里面，发出的爆响。
当然，这一切，只不过都是白雪带来的幻觉。
默默地点了点头，孙承宗说了很多东西，刚开始的情况，左天问还能够听的明白，至于后面……
虽然不知道对方在说什么，但是总感觉很厉害的样子。
左天问也只能够不断地点头附和。
不过他也算是弄明白了孙承宗为什么给天关城，分配最少的物资。
原因很简单，不值得。
天关城的位置，深入后金的领地。
如果不是因为担心，大肆攻打天关城，会引起剩下三座城池的动静，努尔哈赤早就将这天关城占为己有了。
当然，现在天关城一直被放在那里，也有一点恶心大明的味道。
那样的地理位置，不上不下的，加大防守力度不值得，而且损失会很大。
但是如果放任不管，又同样的不可能。
孙承宗和袁崇焕，都在反对熊廷弼拖延战术的原因，最大的因素就是有这天关城的存在。
如果真的按照熊廷弼的战术发展，那大明在天关城上面，投入的精力和物资，都会是一个天文数字。
并且，这么做很不值得，大量的投入之后，并不能够带来很好地效果，顶多是将现有的情况强化一下而已。
所以，此刻孙承宗的安排计划，对于天关城，几乎是半放弃的状态。
大明快要调动所有兵力，攻打后金了，如果给天关城带去太多的物资，很影响那里的机动性。
同样的，明白天关城的尴尬，熊廷弼此刻对于孙承宗的物资分配，没有任何的意见。
两者之间虽然都是互相看不顺眼，但是对于双方的军事实力，还都是十分认可的。
当然，这里面基本是孙承宗对于熊廷弼的认可。
以孙承宗的身份，熊廷弼就算不认可也没有办法，不管是军中威望，还是在官场之中，熊廷弼都没有孙承宗这个权臣的实力。
官大一级压死人，更何况孙承宗这官，大了好几级。
“物资分配就先这么定了，至于攻打后金，你们两个是什么想法。”
将手中的分配方案放到了桌子上，左天问的目光看向了房间中的二人。
今日，他们在这里相聚的最大目的，就是为了商议如何对付后金。
“努尔哈赤的情况基本能够确定，今天后金的动作很大，不少后金国的贵族已经去见皇太极了，恐怕新皇帝继位的时间就在这两天。”
最先开口的是熊廷弼，努尔哈赤被袁崇焕砍了半死，大明自然是不会当做没看见，无数的斥候和间谍被派了出去。
就是为了弄清楚，此刻后金国里面的具体情况。
很幸运，从现有的状况来看，跟袁崇焕说的相差无几。
“要快，这样的好机会不等人，更何况，大明也拖不起。”
这一次开口的是孙承宗，身为兵部尚书，位高权重，孙承宗对大明的现状有着更直观的了解。
大明拖不起，比后金还要拖不起。
如果不是因为天启和左天问联手，将整个朝堂清扫了一遍，现在的辽东可能会变得更加的糟糕。
但是就算这样，此刻的现状也位置不了太久，速战速决，这才是需要做的事情。
后金想这么做，大明比它更想。
“这么说，攻打后金，你们两个人都是没有意见了？”
目光从孙承宗和熊廷弼的脸上扫过，其实这样的想法，也同样是左天问需要的。
他在这神武大明的世界，带不了太久，这几日，天宫的提示会不断地浮现在左天问的眼前。
更何况天启，他的身体状况比大明更加糟糕。
“基调定下来就好，现在先说说辽东的情况吧。”
任何的作战都需要详细的计划，好用来应对各种各样的情况，毕竟现在的辽东，大明算是半个弱势，靠着最后的挣扎，能够勉强跟后金打个平手。
如果大明能够爆发出所有的力量，想要剿灭后金可定是能够办到的，但是这一点不可能存在。
这里不是左益的世界，左天问能够调动几乎整个国家的军马，甚至核心层的人都是左家的死忠。
大明的现状很不好，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了解对手之前，清楚的看明白自己的情况，才是最重要的。
听着孙承宗和熊廷弼的讲解，左天问对辽东的现状有了大致的了解。
怎么说，不好不坏。
原本的大明，面对后金的压力很大，不过最近朝廷的几员大将都赶来了辽东，军事上的实力也在不断地加强。
更重要的是，补给的持续跟进。
辽东拖欠了十多年的军饷，这一次，终于发出去了一部分。
此刻辽东的士兵，气势都很高昂。
现在的状态，几乎是辽东几十年以来最好的局面，正是因为如此，才给了孙承宗和熊廷弼攻打后金的底气。
思考着两人的话语，左天问的手指在桌面不断地敲打。
这两个家伙一心想要对后金进攻，左天问并不确定，他们有没有夸大此刻辽东的状况。
大明给的供给和左天问的时间都很有限，机会只有一次，谨慎一点并不为过。
“明日子时，如果真的可以，明日子时对后金发动最后的总攻！”
思索了一番之后，左天问对着面前的两人说道。
子时，夜以至深，这个时候是人心最容易放松警惕的时候。
尤其是对于后金这样的游牧民族来说，努尔哈赤出现了问题，深夜他们的警惕心里，绝对不会很高。
这算是个很好的时机。
军队的部署不需要左天问去操心，这件事情袁崇焕已经做好了战略，剩下的靠熊廷弼一个人就能够解决了。
一个能够让辽东安稳镇守十多年，努尔哈赤攻打这么多次，都没有一点成效的将领。
熊廷弼在辽东的布局能力，还是非常可观的。
至于军队补给的问题，这件事情自然是孙承宗来做了，他在这辽东也呆过，也打过仗。
再加上他兵部尚书的大局观和自身的能力，补给的问题，在他手上，能够保证万无一失。
剩下的，就是军队内部和谐的问题了。
袁崇焕的派系现在归在了孙承宗的雮下，孙承宗自己手上的人也同样不少，这两者相加，已经有了辽东近乎四层的士兵和战力。
至于熊廷弼，他也掌控着两成左右的核心派系。
还有常怀春掌控的二成，这件事情，左天问待会见到常怀春的时候，会跟他说。
想加起来，整个辽东八层的力量，都能够保证状态。
至于剩下的二成，都是一起的勋贵世家掌控的地方，这是被常家侵蚀之后的成果。
现在也勉强归到了孙承宗的手上，都是一些游兵散将，也不会整出什么幺蛾子。
这么一算，此刻大明对于辽东战场上，所有战力的掌控力度，可以说是前所未有。
八成的死忠状态，对付后金，足够了。
毕竟现在大明这里，可是有着四十万出头的人马，后金那里，只不过才十万左右的有生力量。
只不过，这十万里面，八万左右的都是骑兵，精锐战士。
虽然是精锐，但是大明这里士兵的实力也并不差，如果在考虑到左天问，一字并肩王的称号加成，靠人海战术，淹没整个后金，完全是有可能的。
经过这样一番计算之后，房间之中的三个人，都不由自主的舔了舔嘴唇。
目光相互交换一番，烛火之下，皆是看到对方眼中，那闪烁着的雄雄战意。
而左天问的目光还在思索更加深层的东西。
后金灭亡了，那萨满教就变得更加好对付了，天启是不是能够有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