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8章
邮件中、顾言告知她伤口已无大碍,包括她找到了那个叫舒宁的女孩子,已经准备在柏林开启自己的新事业,还有一些就是对于舒宁这个人的看法,以及不通之初,希望他能给一些意见。
俞思齐就她问出的这些问题,开始一一解答,一件事一件事的回答她,邮件回复到最后,他敲出了一大行字,告知她近日他的一些活动跟动向,变相在解释为什么他没有及时回复邮件,可是当他将这几百字敲出来的时候,看了不下数十分钟之后、一一删除,徒留三个字,我很好。
他想跟顾言诉说自己这段时间的经历以及过往,但是担心自己的不好会渲染到她好不容易抚平的情绪,所以一时间,就止了言语。
此时的俞思齐根本就不知晓自己对顾言到底是何种情绪,那种忽远忽近,忽快忽慢的感觉竟然让他觉得难以把控,他很庆幸的是在这两个月的时间内,他并无多少时间去思念起顾言这号人,但当一打开电脑看到她发的邮件时,他们之间所说过的每一句话都萦绕在自己脑海中。
他不清楚这种感情算什么,友情?爱情?但他清楚、这并非友情,也不是爱情,这种感觉很微妙。
微妙到他难以把控。
初见之后,他会时时刻刻心心念念这个女孩子的存在,想知道她在得到帮助之后过的怎样,好还是不好?
可是现在、他不担心她过的好还是不好,担心的是另一些问题。
因为他知晓,现在的顾言、生活不在窘迫、也不再是孤苦无依,她有一个很好的合租伙伴,那个中国女孩子会很好的照顾他,难道是因为她有人照顾了,自己才放下的么?是这样吗?
他在心里一遍遍的问着自己,是因为她有人照顾了才这样的吗?
顾言在邮件里的每一句话都尚未提及她自己如何如何了,就算是告知他伤口恢复的很好,也仅仅是一笔带过而已。
俞思齐在想,自己为什么会在这两个月的时间里很少想起顾言,为什么?
这个问题,直到他下一次见到顾言的时候才得以解答。
他想,竟然她已经过的很好了,自己为何还要去打扰?就这样、不是很好嘛?
最终、他花了两个小时的时间写的这封邮件,并未发出去,准备关电脑时,看见好友本给自己发的邮件,时间显示一个月前,是一段视频,里面附带了一句话【你的朋友疯了】
而后当他点开视频的时候才知晓为何本会如此说,视频里的顾言在本的训练场里,以一挑十,最终结果是对方被她打趴下了,而自己也伤的很惨,本说、顾言自从受了枪击之后就疯了,她身上那股子温文尔雅的淑女气质,最后竟然完全看不见,有的是残暴,是狠历,是在面对十个高达威猛的男人时也丝毫不畏惧,甚至有一种跃跃欲试的感觉,哪怕最终的结果是被打趴下,她也能笑着爬起来。
俞思齐见顾言如此,握着鼠标的手缓缓收紧,顾言疯了、她病了、病得很严重。
她得了一种无药可救的病,看起来很好、但从她狠历的眼眸中俞思齐能看出来,这不是一个正常女孩子该有的表情,这也不是他一开始认识的那个顾言,那时的顾言、眼眸很坚决,但不至于冒出这种走火入魔的狠历,现在的她,似乎只是为了增强自己,根本就不顾及这个过程有多残忍。“去把三队叫过来,”他猛地起身,拉开了办公室大门,朝外面小兵喊了声。
老三进来时,见他坐在办公桌前抽烟,伸手挥了挥空气,怪异的眸子朝老俞望过去、而后道;“我感觉你最近抽烟抽的特别勤快。”
“弄个虚拟号码出来、”他要联系本、要联系许攸宁,问问他们顾言到底是不是真如她自己在邮件中所说的那样好。
这些事情对于老三来说是家常便饭,不过几十秒的功夫边弄出来了,而后俞思齐抬眸望了他一眼,他很识相的摸了摸鼻子出去了。
老俞最近很奇怪。
罗山进凌晨,还在睡梦中的本接到虚拟号码时,整个人都紧绷了、而后听闻对方直报代号他才缓缓松了口气。
老俞直接开口询问顾言的事情,似乎并不准备拐弯抹角,而此时本掀开被子起身,倒了杯水,润了润嗓子才开始道;“她变了,伤口好了之后就回了我的训练场,以往她的训练都是我安排的,仅仅是一些防身术而已,可最近、她好像不倾向于防身术,更多的是想找人练手,包括我、我跟她交过手,招数我都熟悉,但是她出手的狠劲太吓人了,我一度以为自己回到了战场上。”他将杯子里面的水一口喝干,然后迈步至楼上接着道;“以前总觉得她是个女孩子,可现在哪里敢把她当女孩子对待,你不能想象、就这一个月,她跟疯了似得、我想,是不是安娜夫人的事情给了她什么刺激,以至于让她这么拼命,她单挑十个人,输了一场,被人断了三根肋骨,第二次开始,她开始反败为胜,在没输过,而且被她打的人,都看不出伤口,很奇怪。”
“包括我自己,跟她对手的时候,她碰到我了,我刚开始会觉得没什么,但当天晚上回去之后就浑身难受,跟断了骨头似的,找医生看,医生看不出原因,说我骨头没断。”
“其实她不厉害,就是下狠手,不管对谁,这种劲头很可怕,”本说着不免想起了顾言这个女人,她对待每一个对手都会下狠手,不知轻重,只知道全力以赴。
这种感觉、太可怕。
不怕死的人、永远都是王者。
俞思齐带着耳机静静的听着本跟他说这些,心中不免一寸寸寒下去,顾言病了、病得很严重。
“如果她愿意,带她尝试尝试我们以前的训练,”俞思齐想,竟然顾言有这股狠劲,就应该让她学习更多,而不是仅呆在训练场里学习一些浅显的东西,她得有足够的能力不管在任何场子里都能保护自己。
“你疯了?男人都扛不住,何况是女人,”特种兵的训练岂是她一个女人受得住的?
“如果不给她足够的能力,她的这股狠劲以后会害了她,本、你应该知道,这世上有很多亡命之徒,”俞思齐的想法很简单,让顾言变更好,有足够的能力保护自己,他知道顾言现在心里病了,但是、也知晓,如果现在不给她一个往上走的平台,到日后、她可能会病的更厉害。
要有足够的资本保护自己,像他们这种在刀尖上舔血的人,更能懂。
“强大才有话语权,”俞思齐将这句话甩给本。
此时的本站在床前,思忖着俞思齐的这些话,想了很久之后才悠悠然冒出一句;“我看出来了,你并不爱她。”
如果爱一个人,会想着去保护她,会将她护在自己羽翼之下,而俞思齐只想让顾言成长,能够自保,所以、这并非爱。
听闻此话的俞思齐,似是忽然就想通了自己刚刚一直在脑海中盘绕的那个疑惑,对于顾言是什么感情?
但他似乎想得到更准确的答案,而后收敛好自己的负面情绪问道;“怎么说?”
“如果你爱她,一定不会让她去承受这么多,而是愿意去护着她,你宁愿让她自己去承受苦痛去教会她成长也不护着她,所以、这不是爱,这只是一种牵引,一种关心,一种很平常的普通朋友的感情,”本一字一句传到俞思齐耳内时,他是震惊的,他也没想到,本会如此准确的说出自己心中所想,他曾经也这么想过,他对顾言不是爱,也许仅仅是一个长辈,一个教会她成长的长辈,仅此而已,可是他不敢确定,今日本说的这番话,似是让他彻底觉悟了一般。
是的、他想让顾言自己成长。
长成一棵参天大树,来庇佑自己,而不是一开始就想着自己要去保护她,对于顾言、俞思齐一开始的想法是给予关注,而不是庇护,这一刻、所有的一切都说的通了。
这不是爱。
“如果你爱她,你怎么会扔下受伤的她一个人在洛杉矶,你就算是要走,也会将她带回身边,而不是在这里,你明知道她一个人在洛杉矶孤苦无依,你可以给她找合租伙伴,但从未想过要带她远离这个地方,给她依靠,所以、这不是爱,”本很肯定,俞思齐对于这个女孩子,不是爱。
“我承认,”他不能不承认本说的一切都有道理,他必须承认。
“给她列份计划,征求她的同意,你会看见她的韧性的,”俞思齐并不像在纠缠他会顾言是何种感情,只想快点结束这个话题。
有时候直面内心也是一件很残忍的事情。
“我已经看到了,”本说。
俞思齐收了电话之后,手肘放在桌面儿上撑着额头,他从未想过自己有天会因为这样一个女孩子而感到头疼欲裂。
十分钟之后,他没有念及洛杉矶那边是几点,而是在一通电话拨给了许攸宁,此时许攸宁正在研究院通宵、并未回到公寓,所以接电话的速度有些速度。
“我是俞思齐,”他说。
“天啦!吓我一跳,你最近怎么一直没出现?”她很好奇俞思齐最近两个月怎么一点儿声响都没有。
“很忙,”俞思齐清冷的话语从那侧传过来,对于许攸宁,他没有顾言那样有耐心,许是因为认识时间较短,又许是他这次打电话是有事情想询问。
“顾言最近怎么样?”他开口询问。
闻言、许攸宁脱了身上白大褂,从实验室走出去,而后道;“你等下,我从实验室出去。”
一分钟过后她站在了研究院的阳台上,而后对俞思齐道;“我一直想联系你,联系不上,上次阴雨天、顾言伤口疼,痛昏过去了,从那之后,她整个人看起来没什么问题,但我好几次晚上起来上厕所时,都能听见她在房间里哭的声音。”天晓得、许攸宁也是吓得魂儿都没了,她不止一次听见顾言在房间里的痛哭声,那种感觉撕心裂肺,她不敢去打扰,怕惊了她。
所以好些次,她都是坐在顾言房门口听着她屋里的哭声停止了才敢去睡觉。
她一早想告诉俞思齐的,可联系不上,不知道联系方式。
“她身上有伤没?”俞思齐问。
“有、大面积淤青各种伤,我问她、她说是在练防身术的时候跟人对战伤着的,都是小伤、不碍事,”她是医生,怎会看不出来那不是小伤,那晚顾言洗完澡穿着睡裙出来,整条腿上布满了淤青、看的她吓一跳,直问她是不是被谁给打了。
但顾言似是很不以为意,说是练习的时候伤的,都是小伤。
“最近洛杉矶天气不好,阴沉沉的,我想着她可能会伤口痛,但除了第一次我看见她因为伤口疼的昏过去之后,后面不管是下雨天还是阴天都未听见她喊痛的声音,有时候疼的面色发白躺在床上起不来,她也只是跟你说没事,我挺怕的、顾言最近很奇怪,”许攸宁是怕的,甚至是很怕,因为最近的顾言真的太奇怪了,表面上看起来没事,但总有那么一个时刻、能让她放下所有防备哭的死去活来,压抑久了是会病的,许攸宁担心顾言病了。
俞思齐想、他所有的猜想都对上了。
顾言病了、很严重,她白日里什么都好,一到了晚上,所有掩饰起来的情绪就会决堤,就会崩溃,而这种决堤跟奔溃只有跟她住在一起的许攸宁才知道。
“找个心理医生,”俞思齐直言。
“试过了、上次我带我同事回家,回家前将顾言的所有情况都告知他,而后他们在交谈的时候,我同事并未找出顾言心里存在哪些问题,因为顾言总能将话题带跑,”她也知道,顾言在拒绝,在排斥。
一开始他们担心的问题,在后面的岁月里慢慢显现出来,俞思齐说、顾言从未经历过这种事情,让她目睹一场杀戮是残忍的,她可能会接受不了,心里会出问题,在离开时,她只是情绪不好,有些低沉而已,可现在、通过本跟许攸宁的话语,他间接性的验证了自己的猜想是对的。
顾言接受不了那个事实、所以变了、在公司有工作发泄,在训练场出汗发泄,但回到了家里,漫长漆黑的夜晚,只有她一人时,她所有的负面情绪都会涌现出来。
“怎么办?”许攸宁问的很急切,她不知道怎么办,所以就问俞思齐。
但此时的俞思齐根本就没有解决办法,他也不知道怎么办。
他觉得无能为力,束手无策。
因为鞭长莫及。
顾言的状态一开始他便想到了,但是他在的时候,她隐藏的很好,可过去这么久了,她就像一坛酒似的,那些状态越来越浓烈,别人是随着时间减少,她是随着时间加深。
“老俞、”许攸宁听闻那侧久久没声音,便出言喊道。
“我也不知道怎么办,”他也没办法,没有丝毫的办法。
顾言太会隐藏了、在心里医生面前都可以将自己的情绪收敛起来,如此一想,他更是束手无策了。
此时的二人,似是都只能听到对方的呼吸,听不见一句话语,直至最后俞思齐交代;“我报个邮箱你留下,有什么事情邮件我,关注顾言,我担心她会出事。”
俞思齐担心顾言会出事,很担心。
当某日、许攸宁回家看见割了腕、躺在浴缸中顾言时,才知晓俞思齐为何会如此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