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章
许攸宁趴在床边的模样让她心中一阵感激,她何德何能,能换来这个女孩子这样对待自己?
她撑着身子起来,在衣柜里拿了件外披搭在她肩上,而后自己穿上衣服,去了屋外沙发,将自己窝进去,异样情绪席卷而来的速度太过快速,快到她没有丝毫可以把控的准备,她心中万千思绪如翻涌的海浪朝她砸过来,砸的她猝不及防,防无胜防、这些年,她越是难熬就恨不得将他们碎尸万段,此时的她、更甚。
许攸宁一早睁眼见她不在,吓的整个人都惊住了,而后摸了一把床上,发现还有一丝温度,猛的从房间出来拉开门,赫然见她低垂着头颅坐在沙发上,提起来的心猛地放下去。
“你怎么样?”她急切问道。
“我很好,别担心,”她抬起头,已经收列好自己情绪,嘴角清澈露出一抹微笑,让她莫要担心。
许攸宁闻言,稍有不信,伸手将手放在她的手背上,而后严肃认真道;“不管什么时候,我都会跟你站在一起的,相信我。”
不关顾言是好是坏,她都会在,不为别的,只因为这个女孩子让人心疼,明明差不多都是同龄人,但在她的眼中,不难看出一股子岁月沉浮过的味道。
“谢谢,”顾言紧抿唇,伸手将她拥进怀里,白慎行、顾轻舟、你们看看,一个认识了不过短短数月的外人尚且都知道跟我站在统一战线,你们呢?你们能做到吗?
这么多年,你们是怎么狠心放弃我,不要我的?你们是怎么做到的?
“谢谢你,”她无声哭泣,泪水砸在许攸宁的脖子上,她直觉滚烫的吓人,她从未想过顾言竟然会无声哭泣,竟然会将她紧紧搂在怀里一声一声道谢。
顾言想,她也许是被这个冷漠的世界伤怕了,所以现在别人稍稍给她一些温暖都会将她烫伤,她跟许攸宁在一起住了一个多月,今日的她,才算是彻底接受许攸宁这个人的存在,平常时候呢?没有、她一直都心存芥蒂,都不敢相信任何人,哪怕这个人是老俞钦点她的,她也信不过。
没有理由,没有为什么,只因这些年,她已经习惯了冷漠。
“老大、HD的项目送过来了,杰克说让你过目,”张晋见她远远提着包过来连忙站起来说道。
“好,”她应允,而后推开办公室大门进去。
此时的她,早已没有清晨那般抱着许攸宁痛苦的模样,有的不过只是一身坚强,与一身将自己包裹起来的铠甲。
“老大、茶还是咖啡?”张晋推开门问道。
“咖啡,”离国这么多年,她嫌少有喝茶的时候,几乎不沾,为何?只因年少时,顾轻舟喜品茶,经常带着她跟白慎行二人说茶道,所以她也算是个识茶之人,可现在,她准备将这些东西全部都摒弃掉,
能不沾染就不沾染。
“杰克说、HD的项目让你好好看看,争取拿下来,”张晋将杰克的话语转交给顾言。
顾言伸手翻阅着HD的项目,而后花了一上午的时间将文件浏览一遍,一下午的时间做好批注,在拿着文件上楼转交给杰克,他过目之后,频频点头,而后对顾言道;“从一开始我就知道我没看错人,果真的,”他对于顾言好不吝啬自己的赞美之情。
在杰克来看,她确实是个很好的员工,各方面能力都很棒,而后行事果断,丝毫不会拖泥带水,单刀直入,就好比此时他手中的这份合作案一样,她给自己的结果很明细。
“你来负责,”杰克直接断定。
顾言并未推脱,只因她现在需要的是经验与名气,杰克给的任何案子她都会接。
从柏林回来之后的第三天,她规划了自己一整日的行程,而后上班,六点准备下班,下班之后穿过两条街区去本的训练馆,她开启了新生活,这种新生活的动力是老俞带给自己的,她自己或许并无什么感觉,但本清楚的知道,顾言、越来越狠了,手段越来越狠辣了,如果他说,一击出拳用七分力的话,那她必定要用十分力,如果他说三分力,她必定是六分力,她喜欢求虐,不管是男是女,但凡是愿意跟她对上的,她都欣然接受,哪怕是挨打,她也愿意。
他时常看见训练馆里面人都走空了,未有她在对着沙袋挥汗如雨,本不清楚为何会有这种状况,但心中知晓,与那次枪伤离不开干系,直至见不下去了,他才出言提醒她时间到了,该回家了。
老俞说,只有自己足够强大,才不会让人践踏,她时时刻刻记着这句话,无论如何都不会忘记,所以、她在公司才力争第一,在训练馆往死里虐自己,虐到那些男人都不敢跟自己对手。
柏林。
舒宁从工作的咖啡馆回到自己住处,打开电视听国际新闻,这是她多年以来养成的习惯,而后迈步至厨房准备随便给自己弄些吃的,猛然拉开冰箱门问道一股肉味时,恶心感突如其来,甚至来不及奔跑至卫生间,直接在厨房的水槽上大吐特吐,吐到昏天黑地,整个人软绵绵的跪在厨房冰冷的地板上,她无力思考其他,只觉现在格外难受,片刻之后她缓过来。
强撑着身子躺在沙发上,歇了足足两个小时才让她缓过劲了,瞬间犹如五雷轰顶,她离开汉城两个月,与许溟逸最后一晚是她离开的前一晚,不会是……。
来不及多想,狂奔下来,寻了好久才找到一处药店,猛的推门进去。
“老板、验孕棒,”她掏出钱放在柜台上。
“几根?”老板问。
“几根试的准?”她从未有过这种经验、所以此时,完全是靠懵的。
“不一定,”老板并没有给出肯定答案。
“你这每个牌子给我来一根,”她来柏林两个月,最大手笔的事情应该就是花在了买验孕棒上,大手一挥、好不阔气。
当老板拿出五根验孕棒给她时,她手中像是握了千斤重的石头似的,她不敢相信,但也确确实实记得那晚许溟逸死活不肯做措施,嚷嚷着怀孕了正好结婚之类的话,在她耳边磨蹭了好一会让,才让他如愿以偿,而自己第二日并没有吃避孕药,急着离开。所以将这件事情抛之脑后,今日的反应,让她恨得要死。
拿着验孕棒进卫生间时,卫生间的大门她丝毫没有力气拧开,万一真的是怀孕了怎么办?
她该怎么办?是留还是不留?不留的话,何其残忍,好歹也是个小生命。
留?她没有勇气去做一个单亲妈妈,她也做不到那么伟大。
她进了卫生间,第一根、双杠,第二根、双杠、第三根、第四根、第五根、全部都是,五根验孕棒显示给她的消息均是怀孕了,此时的她,坐在马桶山捂着脸颤栗不止,她宁愿这不是真的,这只是一场梦,可很显然,不是的,这不是一场梦,摆在她眼前的都是赤裸裸的现实,都是现实,她摆脱不了的现实。
她该怎么办?
国外的生活不比国内,她现在自己只是飘浮在这个城市,怎能养得起一个孩子?此刻的她,心乱如麻,恨不得能倒回两个月前,自己要走就完完整整的走,为何还要回去睡了许溟逸?
她的存款不多,够不起她挥霍,现在能怎么办?怎么办?
泪水侵透她的指隙,缓缓留下来,她要疯了。
这晚、十一点,国内时间凌晨两点,许溟逸接到一个跨国电话,此时他正在跟公司一众高管商量第二天与市政合作事宜,这是舒宁离开之后的第一个会议,他未去公司,秘书将一众高管都带到自己公寓来,而后沙发成了他们的办公地点,他手机放在卧室,并未拿到客厅,自然听不见任何响声,凌晨五点,方案敲定之后一众高管横七竖八躺在了客厅沙发上,而后他整理好资料,转身回房间拿起手机,才看见有未接来电,响了五秒钟,以为是骚扰电话,并未理会。
殊不知,如果当时他接了这个电话,一切都不一样了。
舒宁鼓起十二分勇气去楼下打了这个电话,可当电话响起的时候,她胆怯了、后悔了、已经决定要走了,为何还有如此矫情的反身回去?仅仅是因为自己怀孕了吗?
这一刻、她像是被人一盆冷水浇下来,透心凉。
所有的矫情,在这一刻似乎都显得微不足道。
要走的是她自己,走了就走了、不要回去了,她有自尊心,容不得自己太过矫情。
没有能力去创造能力,全程不走回头路。
从离开的时候开始,她就告诉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要走回头路,无论如何都不要吃回头草,日子艰难、那也是自己选的、年少时,她能认准一个目标不懈努力,现在也能,她还年轻,有足够的精力去面对这一切,都不算什么,不算什么的。
这晚,她都在跟自己做思想工作,努力在做思想工作,哪怕头疼欲裂,她也绝不认输,
第二日清晨,她突然将自己扔到垃圾桶的那份文件再度拾起来,看了整整一个上午之后,列出了一张计划表,而后花了一天的时间做总结,觉得尚有可行的余地之后她才拿起手机打电话。
殊不知,她这个电话,决定了她后半生的命运。回来之后第五日,她接到了来自柏林的电话,此时她正在办公室做资料,见到来电显示的地点,不由的嘴角勾起一抹浅笑,而后故意缓慢接起,她就知道,舒宁会来找自己,女人的第六感简直就是可怕。
“你好,”她故意装作漫不经心的模样。
“我是舒宁、我看过你的计划案,我想、我们可以谈谈,”她单刀直入,并不觉得跟顾言这样的女人打口舌之站自己能赢。
“14号下午、老地方见,”顾言道,今日十号,十四号下午老地方见证明还是在那个咖啡馆,舒宁知晓,而顾言也知晓。
将手头上事情安排好之后,她飞到了柏林,她想不到的是,短短一个月之内、两次踏足这个地方,有熟悉,有陌生。
“我以为你不会答应,”此时舒宁坐在自己对面,一身羽绒服里面一件简单的黑色高领毛衣,牛仔裤,单调,却很干练。
“是不准备答应,”如果不是突如其来的怀孕,她绝对不会答应跟顾言一起干,因为她给的那份合约是不平等合约。
“很想知道是什么让你改变心意的,”顾言话语中带着一丝丝好奇,她很奇怪这个女人当初坚硬的态度为何现在会有所改变?难道短短的几日她发生了什么事情?
对于舒宁、顾言的第一印象便觉得这是个强硬的女孩子,不会轻易改变自己的决定。
但今日、她坐在这里直接了当的告知他,是不会答应的时候,她有一丝丝震愣。
但这份震愣中,多了一丝丝怡然自得。
“责任,”舒宁浅答,因为想了整整两日要将这个孩子留下来,竟然想留下来,那她必然要有一定的经济来源,因为自己不再是一个人了,所以不能任性妄为,竟然想做单亲妈妈,就应该要肩负起这个责任,她是这样想的。
顾言缓缓点头,责任,很伟大的概述,她知晓这两个字的重量。
“你呢?为什么会想找到我?我与老俞也仅仅是一面之缘而已,”舒宁很好奇,如果单单是因为老俞的推荐她才来找自己的,说不过去,因为老俞也不了解自己,他们之间仅仅是一面之缘而已。
“因为我相信他,”因为相信老俞不管他介绍的人是好是坏,她都会去尝试、仅仅因为是老俞推荐的。
“你男朋友?”舒宁说出这句话时,心中对顾言跟俞思齐有一丝丝佩服,她跟许溟逸两人一个在首都一个在汉城都不能将一份感情维持下去,而顾言跟老俞两人一个在首都军区基地,一个远在洛杉矶,如果他们之间真的是恋人、自己应该会很佩服他们。
但顾言浅笑一声道;“不是。”
她这声低眉浅笑包含了太多东西,而这其中的情愫,舒宁阅人无数、竟然看不懂,在高翻院,他们除了学好自己专业,心理学也是要熟知的,包括怎样去辨别别人的面部表情,只因在日后他们面对的是外来人员,她学了很久、但此时的顾言,她看不穿,她那低眉浅笑中包含的东西太多,太杂。
“我理解为暂时不是,”舒宁端起面前的白开水喝了一口、悠然的妄想她道。
顾言闻言、轻挑眉,暂时不是吗?不是的、她的预感中、她与俞思齐可以是知己,可以是过命交情,但不可能有男女之情,因为她看不懂俞思齐,看不懂俞思齐对她的感情,亦然是看不懂自己对俞思齐是何种感情,她信任他、依赖他,但这种信任跟依赖,她分的清楚,他来、她很高兴,他走,她会伤心,会悲痛,但那种悲痛不会太长久,一日、两日之后便会过去,不似她当初离开国门,日日夜夜思念白慎行那样,睁开眼睛是他,闭着眼睛也是他,街头街尾看见的每一个人都是他,对于俞思齐、她没有这种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