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4章
她花了多久的时间才站上那个位置的,是什么事情能让她说放弃就放弃?顾言想,事情应该不那么简单,她说,苦才能让人记住。而这句话带了一定的私人感情。
相比较起来,她的简历太过苍白,无任何过人之初。
第一日、她站在自己面前,四国语言轮流切换跟自己打招呼时,顾言都听懂了,但就是未言语。“高处不甚寒,”舒宁没未纠结为何顾言会知晓她的简历,也并未反驳她的言语,只是很平常的说出了一件事情。
高翻院确实是一个让所有人羡慕的地方,可就是那样一个地方也会有那种裙带关系,她多年的梦想就是那个地方,可是最终转身离开的时候并未有多少留恋,一个留不住人心的地方,在呆下去也是徒劳。
“但你人生中前十几年都在为了那个它而努力,”顾言语气坚定望着她,她必定是付出了常人所不能及的努力才能到达那个位置。
“有些东西、细思极恐,”就好比高翻院,她没去之前,心心念念向往着,去了之后才发现那个地方跟自己所幻想的不太一样,深入了解之后才发现里面那些恐怖的地方。
人这一辈子有太多可望不可及的东西,也有太多得到了想丢掉的东西。
这个女人的言语太过强势,强势到近乎将血淋淋的现实摆放在她跟前让她观赏,人性中最脆弱的一部分都被她轻描谈写道出来。
“所以你选择离开?”顾言反问。
“是非之地无人想久留,”她道出实情。
“你是懦夫,”顾言一语击中。
在她的认知里面,舒宁不算是个披荆斩麻遇到群山必要踏平那种强硬性子,相反的、她站在自己的对面,遇事会婉转迂回。
“如果你对懦夫的定义是这样的话,那么我承认,”她大方承认顾言对自己的评价,不准备去解释,突如其来的一个陌生人对自己指手画脚、她并无好感,也并不去想跟她解释什么,转身想走之时,顾言轻声道;“我给你一份更好的工作。”
“抱歉、不需要,”她不假思索直接开口拒绝。
“老俞说、你是个很有胆量的人,现在看来也不见然,”顾言语气清淡,但足以让她驻足,这时、舒宁脑海中出现一个身影,这个身影在她脑海中重复出现,但不敢确定,虽说她只认识一个自称老俞的人,但今日这女人说起这个名字时,她有些震愣。
老俞说?部队的那个?
“很遗憾、我并不认识你口中的老俞,”她装作若无其事,更多的是想变相验证是不是同一个人。
顾言嘴角轻扯,而后轻笑道;“你是个聪明人,知道变相来求证,”顾言毫不犹豫直接道出了她心中所想。
舒宁、一个在高翻院呆过,甚至是与某些领导人打过直接交道的女人。她有过人的学识与脑子,甚至有临危不乱的气场,但比起顾言这个在生死关门走了一遭的人来说,稍稍还是有些差劲,顾言的人生阅历跟经历足以碾压她。
两个女人的较量,足以让过往人纷纷侧眸,特别是两个漂亮女人,顾言言语虽激烈,但表情轻松,而舒宁看似漫不经心,但实则这种被人窥探的感觉让她格外不悦。
“首都军区基地老俞,他向我推荐的你,人家说、你有胆有谋。”
舒宁回眸换换看向她,似是很诧异,为什么老俞会跟她推荐自己。
“我这里有一份文件,基本内容在这里,你可以先看看,如果你愿意、联系我,”顾言伸手将包里的文件拿出来放在桌面上,而后掏出钱放在桌面儿上,转身离开。
“你凭什么认为我会答应你?”舒宁卡扣询问,到底是谁给她的自信。
“因为你需要我、”她是这么说的。
舒宁需要一个人给她平台,而自己有能力给她这个平台,但她不会承认的是,自己也同样需要她。
她需要一个人来给她建立退路,建立安生立命的产业,以保证她在日后不管走到哪一步都稳妥,都不会出现任何叉子,能给自己留条清晰可见的退路。
而俞思齐给她推荐的人是舒宁,她不怀疑舒宁的手段跟决心,她坚持了十几年的梦想能说抽离就抽离,没有人会去怀疑她。
她现在担忧的是这个叫舒宁的女人,会不会、愿不愿意与她为伍。知道她转身不见,舒宁才从她的背影里将视线收回来,而后她迈步到餐桌地方,上面搁了一份文件,还有一张名片;gl顾言?
这晚,舒宁回到住处时,在电脑上将gl顾言的名字敲上去,然后搜索一番,才知晓为何她会那么底气十足、她年轻尚轻,却能在一个坐上gl副总位置,见识过她周身气场才知晓她有这个能力。
而后、她将顾言的那份文件打开,一晚上,来来回回看了一下数十遍。
顾言在离开咖啡馆之后,回到了酒店,而后让张晋订票,她转身回洛杉矶,此行不算顺利,但也不算烂到底。坐在飞机上,她用手机给编辑了一份邮件,将最近的事情告知俞思齐,但碍于飞机在飞行期间,并未将邮件发出去,直至第二天回到洛杉矶,她才将这份邮件发出去,老俞说过,他回去有演习,所以顾言也并未打算他能快速回信息。
回洛杉矶的第二日,天空下起了阴绵绵的细雨,直至她下班这种绵绵细雨都未有停下来的意思,大有一副要下到天亮的架势。
站在办公楼前,她今日并未带伞,也不指望能有人在这种时刻给她雨中送伞,于是冒着雨跑到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原以为这样可以减少淋湿,可是并没有,当他下出租车时,绵绵细雨变成了瓢泼大雨。
从上出租车、到出租车停下来她跑进楼里,都淋了雨,回公寓时,许攸宁还未回来,伸手将身上湿漉漉的外套换下来,而后准备拿衣服洗澡,却发现茶几上放了一张纸条;“我六点半回来给你带吃的,许攸宁。”
虽说是阴雨天,但还是让她心中一暖,很庆幸,她能遇到一个如此好的女孩子。
这晚,顾言洗完澡之后窝在沙发上等着许攸宁六点半回来给自己带吃的,而她侧抱着电脑窝在沙发上看资料,肩胛骨突然传来的疼痛让她有些不适应,原以为只是阳台窗户未关,风吹进来有些凉才会如此,于是她将膝盖中电脑搁在茶几上,起身关上窗户,拉上窗帘。
再度做进来时,那种微痛感稍稍降下去了一两分,但还是能让她注意到,但起初她并未在意这种感觉,只当是伤口愈合需要生新肉出来而已,前面十来天那种长肉出来的瘙痒也有些难耐。
六点半、许攸宁回来,将手中的伞放在门边上,一边带上门一边道;“我不知道下雨了,我要是知道就早些出来去接你了,你淋雨没?”
“淋了一点,洗了澡了,你打湿没?”顾言反身问道。
“我还好,车里有伞,给你带了饭,研究院食堂师傅是个美籍华人,我专程让他给炒的菜,”许攸宁一边说着一边问顾言道。
她转身进厨房烧了壶热水,然后靠在吧台上等水开,顾言放下手中电脑,将饭盒打开,然后蹲在茶几前巴拉着饭食,许攸宁见她蹲下去吃饭,开口问道;“味道怎么样?”
“挺好,”她是这么说的,挺好的、这些年,她对食物基本不挑。
以前的她,很挑食,后来环境所迫,那些坏习惯统统都摒弃掉了,到现在还剩下多少她自己也不得而知。
“你要是喜欢,我下次还给你带,”许攸宁一边伸手往杯子里面倒开水,一边说着。
而后端着两杯水放在她面前,自己转身去了厨房,捣鼓了一阵之后翻出一个玻璃瓶子,而后灌满热水交给她、面色凝重到;“你伤口还没怎么好,阴雨天的时候要保暖,一会儿吃完了用玻璃瓶放在伤口处暖暖,我明天去买个热水袋,”许攸宁是担心顾言的,因为担心,所以提前下班了,她平常下班时间是六点半,但今天她准时掐点在六点半到家。
“我洗了澡,”顾言答,并不想在拿个瓶子放在掌心里。
“那没用,”许攸宁很强硬的告知她,因为她是医生,她的话语比较专业。
顾言想,许攸宁不管怎样都是为了自己好,依了她吧!许攸宁见她应允,转身去了浴室洗澡,而此时蹲在茶几前的顾言,只觉得肩甲之处还在隐隐作疼,这种感觉,不会让你痛入心扉,只会让你觉得你的伤口之处又数百只蚂蚁在爬一样,她一直觉得,也许是伤口正在愈合,需要时间,所以并未在意,可当她整只手臂都在感到隐隐作痛时,才恍然发现,这不是伤口愈合的那种痛,这种痛有种类似于腿抽筋伴随着的那种筋挛疼痛,右手筷子猛地掉在茶几上,她才伸手按上自己伤口处。
此时的伤口已经脱离了酒精跟纱布,只有一个鲜红的正在长肉的痕迹摆在那里。
“许攸宁,”她冲着浴室大喊一声。
原本在浴室冲澡的许攸宁听闻顾言隐忍的喊声,连身上的泡泡都没冲掉,裹上浴巾直接出来了,见她面色惨白,蹲在面前问她;“你怎么了?”
“伤口疼,”顾言额头沁出了丝丝汗水,太真切了,这种疼痛跟她那晚频临死亡的感觉竟然是一样的,是一样的撕心裂肺。
她好像又回到了那个雨夜,那个充满血腥味的雨夜,那个绝望窒息的雨夜。
“你等会儿,”许攸宁着急忙慌跑到浴室,然后放了盆热水,拧着热毛巾出来,将顾言身上睡衣退至肩甲之下,将热毛巾敷在伤口之上,然后起身拿起茶几上的玻璃瓶,倒掉里面已经冷却的水,重新灌上热水,包着毛巾放在她肩甲上。
她如此反反复四五次之后,顾言才觉得那种疼痛稍稍下去一些,当滚烫的毛巾落在自己伤口的地方,她不至于那么疼痛,也不至于那么刻骨铭心了。
全身紧绷的神经下缓缓放松下去,她将自己卷缩在沙发上,许攸宁将沙发尾端的毯子拉过来给她盖上,手始终放在她的右肩上,毛巾换了一波又一波,瓶子里面的水倒了一次又一次。
而顾言、此刻是绝望的,她并不知晓自己在那段事故过去这么久之后还能在度重温那种疼痛,她不想的,那晚的疼痛太清晰了,她就好像对人生绝望了,在等死一样,而今日、她竟然也会有这种感觉。
许攸宁伸手将她额头上密密麻麻的汗珠抹下,将手中纸巾丢进一侧垃圾桶里。
“我怎么了?”许是太过疼痛,她说话语气有些缓慢,有气无力,甚至带了一丝丝喘息。
“伤口没愈合好,阴雨天下雨的时候要注意保暖,”许攸宁还是重复那段话,她从一开始就交代顾言的话语。
俞思齐走时,跟她说,让她照顾好顾言,不要让她对人生感到绝望,也不要告诉她,伤口的后遗症。
他怕、怕顾言畏惧,一旦知道在每个阴雨天可能都会重温一遍当时的情景,这种感觉平常多少男人都忍受不了,何况她还是个女孩子。
“以后还会这样吗?”她无力问道。
并不像在重温一遍这种绝望的感觉了,太过残忍,太过现实,她那晚的感受,根本没人能知晓,只有她自己才能切切实实的感受到绝望。
“要照顾好自己,”她不忍,不忍将顾言推向现实的地狱,她知道,俞思齐也知道,会的,以后的每个阴雨天,她都会像患了风湿病的患者一样,在骨髓里面疼痛着,而这种疼痛无法根治。
她只能忍着,只能苦捱着。
顾言似是得到了自己满意的答案,而后疲倦的闭上了眼睛,许攸宁见此,而后轻缓道;“我扶你去卧室吧!”若是顾言在这儿睡着了,她不保证自己会不会抗的动她。
顾言扶着沙发起身,才一站稳,边脚一软,直接跪倒再地,而许攸宁未来得及拉住她,她摔倒了、狠狠的跪坐在了地毯上,许是刚刚的疼痛太过刻骨铭心,又或是她对刚刚再度重温的那一幕感到绝望,坐在地上掩面嚎啕大哭起来,她苦的撕心裂肺,肝肠寸断,外面隐约的雷鸣成了她唯一的伴奏。
顾言此时是绝望的,是悔恨的,为何安娜夫人全家都死了,她却还苟活于世,刚刚的那些疼痛难道是对她苟活的惩罚吗?
她越来越恨了,恨汉城那些刽子手,纳西疼痛每入骨髓一分,她便痛恨他们一分,她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这样,为什么所有的苦痛都是她一个人在承受?为什么所有的苦痛都是她一个人在经历?他们呢?其他人呢?
凭什么她在受苦受难,而顾白两家人却在汉城高枕无忧?
许攸宁蹲在她身后,用尽语言区安慰她,但最终都未有效果,她哭的旁若无物,撕心累肺,许攸宁所有的浅声安慰都抵不了她心中的那份肝肠寸断,她太恨了。
每每坚持不下去的时候,她便越恨他们,就好像他们的存在是她活下去的唯一动力似的。
未有恨,才能让你周身布满力量。
“顾言、顾言你怎么了?你被吓我啊,”许攸宁被吓着了,她没想过顾言会如此撕心累肺,现在的她,除了喊她,好像并没什么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