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风雪中的少年与少女

  一天的时间一晃而过。
  这一天内,已经有人进入轮回秘境寻求半神的突破,而第一位进入的人是圣地势力主道无量。
  对陈裂而言,这些事情不重要。
  眼下最重要的是世界核心碎片已经融合完成。
  试炼空间,武馆院子里。
  陈裂看了眼屋内正在沉迷游戏始终不厌倦的少女,微微一笑,抬手间,手中顿时出现一块碎片。
  碎片泛着光芒,相比哥斯拉之王所在副本毁灭后uo提供的碎片,眼前的碎片无疑更强大。
  毕竟是一整个世界意志融合而成的碎片。
  光芒笼罩内,融合后的世界核心碎片并非想象中的固体碎片,而是一摊琉璃液体。
  既然叫世界核心碎片,那么肯定与世界有关。
  能否借此机会再见一次世界?
  陈裂心怀期待,手掌缓缓握住,掌心中的光芒随之缓缓隐去,碎片被吸收融合。
  【记录:已吸收世界核心碎片,自身一切数据属性获得补全…】
  眼眸闭合,难以言喻的感觉流淌在体内与灵魂中,触及灵魂最深处。
  记忆停顿,而后闪烁。
  这种感觉与直面深渊时的感觉一样,再一次让他触及到了曾经那不为人知的记忆。
  “你要挑战吾?”
  “有何不可。”
  “…”
  “你败了。”
  “不,是你败了。”
  “…”
  相比上一次,这一次所获得的记忆更多。
  虽然依旧无法得知,看清楚记忆中自己挑战的是何等存在,何等模样,但相关的记忆却更加完善。
  至少他知道了敌人是谁。
  没有猜错,他的敌人的确是那唯一主神。
  无言中,陈裂心神如潮水般翻涌,思绪起伏不定。
  所以自己真的是转世重生了么。
  曾经的自己竟然可以直面唯一主神,挑战对方,那会是一种什么样的强大。
  可惜了。
  这一次获得的记忆更多的是那次挑战的记忆,没有获得与三位真神相关的更多记忆。
  此外,他感觉到一股莫名的陌生。
  得知的越多,记忆越深刻,这种陌生感便越清晰,让他觉得那些记忆似乎并不属于他…
  奇怪的感觉。
  陈裂缓缓睁眼,微微失神。
  如果那些记忆不是他的又会是谁,难道那挑战唯一主神的人并不是他,而他只不过是获得了那位挑战者的记忆?
  可为什么他能够获得那位挑战者的记忆。
  运气?
  还是有着别的原因。
  还有这一次记忆中的最后一次对话。
  唯一主神说败了。
  挑战者却说唯一主神败了。
  那么两者之间到底是谁失败了,谁赢了?
  还是不够…
  记忆的获取还是不够。
  陈裂神色遗憾,却也知足了。
  一块碎片让他的一切数据属性得以全部补全,带来的好处是收获了更多的记忆,再次揭开了一些过往秘密的面纱,也算是可以了,属于意外收获,意外之喜。
  毕竟上次获取记忆的代价可是差点就死了,这一次却轻轻松松。
  唯一的遗憾是世界并未现身…
  遗憾过后,他查看起补全后的数据属性来。
  【人物:陈裂】
  【等级:100】
  【生命值:100万】
  【神力值:10000】
  【…】
  【职业:调酒师】
  【神火:深渊魔女】
  【技能:强身拳(半神),血疗术,血龙吟,缠丝劲,以剑练气,精神冲击,化骨绵掌,降龙金光体,生死一念间,吹雪功,吹雪刀法,天魔解体刀,熔炉之心,不死法身(姜瑕),轮回九转…】
  【…】
  属性数据很多,跟自己对自己的了解差不多,没什么值得注意和意外的地方。
  陈裂看完属性信息,而后意兴阑珊的关掉了属性面板。
  【记录:你的属性面板已苏醒,满血复活,表示之前因为重组身体失败是因为属性未补全,这一次属性补全后必然重组成功。】
  哦?
  属性面板绝的自己又行了?
  信你个鬼。
  陈裂无语了下,想了想倒也没有苛责什么。
  既然再来一次一定可以成功,那就再来一次吧。
  死亡不好见,深渊不能见,目标只剩下世界。
  得想办法见到世界,到时候趁机直面对方不仅可以重组自己的身体,还能够获得更多的记忆信息,一举两得。
  而想要见世界,那就得投其所好。
  以自己现在的实力想再次出现必死的局面几乎不可能,如此一来只能另寻他法。
  仔细想想,世界似乎对那遍地古神的古来界很感兴趣…
  陈裂心下顿时目标明了,起身而立。
  世界哪怕与他关系更熟,更友好也不好见,至今为止只见过一次,其他时候哪怕被深渊囚禁时也没现身。
  但见世界总归比死亡和深渊更安全一些…
  周围风雪漫天,武馆身在其中犹如一叶孤舟一样孤寂飘渺。
  冰雪凝聚成刀出现在手中。
  身起,刀光闪烁。
  刹那间,整个试炼空间内天地间的风雪全都被随之隔空搅动,变得更加凛冽恐怖,呼啸张狂。
  而这只是开始。
  其后,漫天风雪化形,有怪物,有持刀者。
  厮杀声若隐若现,无数一模一样的持刀者与无尽千变万化的怪物们战在一起,杀的你死我活,无休无止。
  异象不断显化,异象全都是杀戮与破坏,令人心神颤栗,回味无穷。
  如此风雪之中,由轮回秘境复活而来的职业者们身形停顿,而后迅速坐下感悟。
  “又来了,昨天就出现过这种天地异象。”
  “快感悟,这可是一个涨技能熟练度的好机会。”
  “听说昨天有人在感悟之后技能品级得到了突破,羡慕死了。”
  “天地机缘,不可错过。”
  “…”
  没有人知道阿托尔斯的天地间为什么会出现这种异象,但对于所有人而言,这确实是一种难得的机缘。
  冰河。
  一个万里表面被冻结的大河。
  此刻,被冻结的河面上,一道身影正在迎着风雪不断变化的异象缓缓前行。
  这是一位少年。
  少年面容清秀,神色坚毅,手中握着一把普普通通的柴刀,前行间双眼闭合,任由无数异象穿过自己的身体,脚步没有丝毫停顿。
  相比之下,少年身后远处出现的几道模糊身影就不行了,每次想要抬脚,却总会因为异象穿过身体而停顿,无法前行,只能原地坐下感悟。
  于异象中前行,这很重要。
  因为接触到的天地异象越多,得到的好处和感悟就越多。
  这一点很多人昨天就发现了,少年昨天也发现了。
  异象强大,不伤人,但其中所蕴含着的意志却前所未有的恐怖,至今为止能够在异象中走动的人最多不过是走了三步而已。
  少年昨天也走了三步,但他不甘心。
  为何会出现在此?
  因为死了。
  为何会死?
  因为自己很弱,死在了仇人手中。
  他要复仇,要变强。
  所以从昨天开始他便一直在走,于异象中一点一点的前行,走了三步。
  这三步耗费了他的全部力气,收获很丰厚。
  大多数人只知道异象可以提升技能熟练度,只有少数走出一步的人才知道除了提升熟练度,异象感悟还可以永久提升自身属性。
  一句话,异象中走的越远,好处越多。
  少年走了三步,技能熟练度得到了提升,属性也得到了永久提升。
  虽然提升的很少,但走的越远,提升越多。
  他想知道,想看到后面还会有什么提升,能够提升到什么程度。
  于是,在昨天的异象结束后,他的内心坚定了下来。
  异象突如其来,不知是否还会降临。
  但他愿意等。
  在异象降临前他会一直走下去,走到异象下一次降临。
  如果异象始终不出现,那就死在这里吧。
  因为就算不死在这里,回去后也会被仇人再次围追堵截,甚至这一次再也永无翻身的机会,连死后复活的机会都没有。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轮回秘境的存在可以让人不断复活,若是彼此有仇,自然不会允许敌人不断复活。
  那么怎么办?
  镇压!
  不杀便不会复活,既然如此,那就趁着弱小的时候直接囚禁封印镇压,直到永远,永无翻身之日。
  封印,镇压,囚禁的办法太多了。
  一旦落入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境地,下场可想而知。
  少年好不容易死掉,如今再次复活,在没有强大到战胜仇人之前他不能再回去。
  好消息是经过最初的阶段后,如今的阿托尔斯并不在赶人离开,想在这里停留多久都可以。
  漫天的风雪环境并不适合停留。
  满地的白骨怪物也在不断变强,难杀不说,杀掉之后还没有经验值可以获得。
  大多数人复活后都会选择离开,毕竟这里什么也没有。
  可也有不少人选择留下,选择在这什么都没有的地方寻求变强的方法。
  少年便是其中之一。
  他已经在这里停留了一个月了,进步的速度微不可查。
  好在此方天地果然不凡,他等来了变化。
  异象降临,他发誓要用尽一切抓住这一次变强的机会。
  更幸运的是今天再次降临异象。
  复仇!
  少年心神前所未有的坚定,身形艰难前进,哪怕只前进一点也无所谓。
  他绝对不允许自己停下,一刻也不准停下。
  身后,少女的呐喊声传来:“阿宾,等等我,不要丢下我,我害怕…”
  闻声,阿宾脑海中少女的容貌浮现,甜美可爱,尤其是那一双明亮眼眸最是动人。
  两人于同一个轮回试炼中相识,一起互相帮助通过了【人道】轮回试炼,得以复活。
  阿托尔斯内再次相遇后,阿宾发现少女喜欢上了他。
  可他不允许自己为此驻足停留,不允许自己再有任何弱点。
  瘦弱的身影继续前行,对于身后风雪中传来的呼喊声无动于衷。
  可是风雪不知为何越来越大,越来越猛烈。
  三步,又是三步便已到极限。
  阿宾默默咬牙,手中柴刀用力握紧,身上的衣服悄然之中浮现裂痕,裂痕内,身体表面随之浮现出道道纤细血痕。
  抬脚,继续前行,唯有死亡才可以让他止步。
  而继续前行的代价是身上的裂痕越来越多,血痕也越来越多,一切都毫无声息的降临。
  唯有痛苦于无声中如潮水般席卷而来,一波又一波。
  炙热的鲜血没有被风雪冻结,缓缓滑落,染红了破裂的衣服与被冻结的河面。
  阿宾一无所觉,精气神如火焰般疯狂燃烧。
  可在其身后,少女看到了一切,眼眸中泪水瞬间盈眶,努力道:“阿宾,不要再走了,不要再走了…”
  呼喊声似乎被风雪淹没,少年依旧无动于衷。
  见此,少女眼泪滑落,努力抬脚想要追上去,想要阻止这一切。
  可异象穿过身体,少女抬起的脚顿时落下,神色间浮现出痛苦之色。
  她不行。
  哪怕是有无限强烈的爱在,也无法帮助她再前行一步,追上心爱之人。
  值此之际,一旁,一位穿着白色僧袍的老和尚缓缓走了过来。
  和尚慈眉善目,闻声道:“傻孩子,你拦不住他。”
  “他的心很坚定,眼中只有前方,没有身后,也不会为了你驻足停留,为此哪怕死在前进的道路上也在所不惜。”
  “…”
  阿宾…
  少女怔然,而后低声失落道:“我知道,可我还是不死心,以为自己可以留下他。”
  老和尚叹了口气,道:“老僧还有些能耐,可以送你去到他身边。”
  既然留不住,去了又如何。
  少女抹掉泪水,道:“我想帮他,帮他继续前行。”
  视线中的身影再次前进了一步,代价是血肉模糊的赤脚落在冰冷河面上,留下一对血色脚印。
  老和尚微微一笑,伸手递过一串黑色佛珠,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心中想着他,拨动这串法珠,每拨动一周便可以牺牲自己一次,让他获得继续前进的力量。”
  “你的牺牲之心越坚定,他所获得力量越强大。”
  “但你要注意,这串法珠至今为止没有人能够转动九周,我所遇到的人之中,最坚定的人也不过转动了六周便彻底神魂俱灭,连入轮回重新复活的机会都没了。”
  “…”
  我不如地狱,谁入地狱…
  既然拦不住,留不下,那就为了心爱之人燃烧自己的一切吧…
  少女明亮的眼眸看着面前的佛珠,伸手接过,而后看向视线中那风雪笼罩下的模糊身影,缓缓跪地,轻声道:“阿宾,我不要成为你的累赘。”
  “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一直在前进,但没关系,我一定努力帮你。”
  “阿宾,加油呀。”
  “…”
  老和尚显化金光笼罩而下,替少女挡住风雪,轻声道:“跟我念诵,拨动法珠。”
  少女闭眼,双手抓着佛珠缓缓拨动间,口中随着老和尚念诵起来。
  微弱的佛音被风雪覆盖。
  随着念诵,佛珠被拨动一圈又一圈,少女的秀发也一点一点的变白,肌肤也变得干枯衰老起来。
  当佛珠转动五周后,少女已然变成了一位满鬓霜白,身形拘楼着的老妪。
  “有什么愿望么?”
  耳边似乎想起了不知是谁的询问之声。
  少女不敢停下口中的佛音,缓缓抬头,浑浊的眼眸看向那风雪中不知何时彻底消失的身影,心下轻声回答道:“阿宾,对不起,我好像要坚持不住了。”
  “好不甘心,不舍得。”
  “愿望嘛。”
  “好想你回头看一眼我,看我最后一眼。”
  “…”
  冰面上,少女看到了自己如今的模样,眼中光芒更加暗淡。
  “还是,还是不要了。”
  “现在的我不好看,你不要看,不要看。”
  “阿宾,加油呀,要一直往前走,走到你想去的地方。”
  “我没事的,没关系的。”
  “真的…没关系…”
  “…”
  佛珠转动六周,少女奄奄一息。
  老和尚叹息,心神复杂。
  到此为止了么…
  猛然间,老和尚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猛地抬头看去,眼神惊莫名。
  视线中,只见一把柴刀破开风雪,破空而来,瞬间贯穿了他的身体。
  紧接着,一道身影从风雪中冲了出来。
  阿宾…
  老妪抬头,心神慌乱。
  少年一如既往的坚定,于曾经的少女的面前停下,将少女抱入怀中,抱了起来。
  佛珠落地。
  少年抱着曾经的少女再次走入风雪中,渐渐消失。
  这一次,我们一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