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遁去的一
唐皇李治风眩之症愈演愈烈,武后设北门学士干涉朝政,太子李弘贤名远播,深得民心。盛世大唐看似安稳,实则暗波汹涌。不久前帝后出行洛阳,还一并带走了太子李弘,据说是生了易储之心。
粉饰太平,可见一斑。
长安城中偏僻一隅,有间不起眼的茅屋,传闻此地曾是乱葬岗,常有鬼魂作祟,故而废弃多年,极少有人靠近。实际上屋里空荡荡的,只安置了一张小桌,桌上放着一块围棋棋盘。
棋盘之上散布着许多棋子,上面积了一层薄灰,看模样是个残局。
或许是为了避雨,有两位老人急匆匆地逃进了这间草房。一个穿着朴素白衫,眉毛极长,天生苦相,却总是在笑。他还牵进来了一头驴子,那驴毛色和主人倒是有七八分相似,通体雪白。另一个则穿着华贵黑衣,满头白发,发根却转为黑色,嘴唇极薄,显得淡漠。他看了一眼驴子,蹙紧了眉头。
白衣老者席地而坐,轻轻吹了一口棋盘上的灰尘,笑道:“这么多年过去了,这局棋居然还在这里。”
黑衣老者坐在对面,神情淡漠,说道:“雨水一时半会也停不下来,不如你我将它下完如何?”
“善。”
随即白衣持白子,黑衣持黑子。
黑衣手中拈着一枚脏兮兮的黑子,说道:“国之气运盛极必衰,大唐危矣。”
“啪嗒!”他挑了个位置放下黑子,引得棋盘上的积灰随之动了起来,颇有方寸之间风云变幻的感觉。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洛阳宫,李治忽然犯了头疾,痛不欲生,险些昏厥。
白衣默不作声,只是微笑着回了一子。旁边的驴子明显对这棋局没什么兴趣,无聊地打了个响鼻,算是自娱自乐。
“魑魅魍魉横行无忌,皇室危矣。”黑衣又落一子,屋外一道闪电如银蛇般掠过,合璧宫忽传太子李弘暴毙而亡。
白衣仍不说话。
“听闻你们祝由出了个不世奇才,叫张云清,居然用‘望气之法’在武后身上窥到了一条五爪金龙?呵,旁门左道妄议朝堂,祝由危矣。”
黑衣再落一子,长安城随之燃起一场大火,火势凶猛,雨水居然对之无可奈何,祝由世家张氏满门死于火场之中。
白衣脸上的笑意一转,变得悲伤不已。
黑子白子交替落下,于棋盘之上纠缠不清,局势也变得愈发诡谲莫测。谁也想不到,在长安最为破旧的一处茅屋之中,两个年迈老者的一局棋,居然在演绎着大唐气?数。
黑衣老者落下最后一粒子,戏谑道:“我有‘九罗’谜局,何人可破?”
说罢他便拂袖离去,屋外早已云收雨霁。
白衣耷拉着两条长眉,喟然一叹:“九罗,九罗!你这是要毁了大唐啊。”
他深知两人之间的这场对弈,面前小桌并不是真正的棋盘,长安、洛阳,乃至于整个大唐才是!“九罗”既是棋中谜局,也是潜伏于大唐暗处的一股力量,不知何时便会将这人间搅个天翻地覆!
可他不是仙人,阴天下雨也需要找个地方躲避,免得成了落汤的泥菩萨。他只是活得久一些,知道的事情也多一些。
至于在“九罗”的计划之中,李唐何去何从,祝由又何去何从……他也无从知晓。
白衣无计可施,痴痴望着棋盘。驴子见外头雨已经停了,想要赶紧离开这间茅屋,于是咬住主人衣袖往外扯去。
“松嘴,你这夯货!”白衣气急败坏地拍了拍驴子的脑袋,拉扯间不留神碰掉了棋盘角落的一枚白子。
老人捡起地上的白子,吹了吹上面的灰土,原本枯槁无神的面容忽然绽放出一缕光彩。
“大衍之数五十,其用四十有九。原来这破局之法,在于……遁去的一。”
随后他衣袖一抖,大手一挥,白子脱手而去,向着东边飞去!
那里正是,东都洛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