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天之威
可有一个很大的问题,昔家毕竟不是王族,虽然抢了王位,可名不正言不顺,落人口舌不说,说不好十年或者百年后,便有金家圣骨要抢回江山。
圣骨,一种血脉传承,历代新罗王都乃圣骨之身,而这一带的圣骨拥有者是金家的小公主。
新罗国拥有圣骨者才是天命之王,而不会因为这一带拥有圣骨的是女子。
昔家也正因这代圣骨乃是金家的小公主,才发动了叛乱。只要夺权成功,再由昔弈道娶了小公主,那么圣骨的血脉终究会流淌在他昔家的血脉之中,到时新罗国才真真正正的改朝换代了。
大乾当朝太子望着江中的昔弈道,摇头道:“新罗国的事情,我也是最近才听人说起。而昔弈道如此说,很有可能这一带圣骨拥有者,已然来到咱们大乾!”
太子声音虽不大,却瞒不过那几位耳聪目明的。只见长公主笑望着齐王,轻声低语道:“二哥,看来是答应新罗王子帮着找圣骨喽!”
齐王皱眉不语,事情被太子和长公主扒了个干干净净,就算他说不是也不会有人信的。
现在事情曝光了,能找圣骨的人便多了,那么这个新罗国的王子,说不好便要被人抢了去,最终站在他的对立面。
齐王回头瞥了一眼申屠玉钩,这才望着即将分出胜负的两人,感叹道:“斗剑而已,分胜负便好,可没必要分出生死!”
申屠玉钩心领神会,微笑着走下石阶,与慕品山并肩而站,同时他的手已然摸向剑柄……
对于齐王的话,申屠玉钩理解的很透彻。昔弈道若败,分胜负便好,昔弈道若胜,分生死那也是可以的。
此时江面上二人的声势很大,看得学子们连连叫好。国子学的学子虽然以儒学为重,可毕竟大乾朝好武,学子们也是能五枪弄棒的,有得甚至腰悬佩剑,用来装点门面。
学子中最为兴奋的并非男学生,而是女学子。这阵子女学子们早已看得如痴如醉,时不时便要欢呼雀跃一番,以表达她们心中的喜悦之情。
只不过这些欢呼都是给那青衫剑客的,因为小白胖子并非乾人,而且长得着实让人难以恭维。
侯离人很早便从父亲口中得知李太平武艺不凡,可今日一见还是让她大为震惊!
她从未想过,人竟然可以在水上跑,这已经颠覆了她对世界的认知。而且那个神勇不凡的男子,还是她未来的夫君,她是有些窃喜的!
花季年华的女子,总是会有这样或者那样的幻想,侯离人也不例外。
她一直认为自己是喜欢那种,温文儒雅的读书人,可今日她方知道,她更钟情的是能飞天遁地的江湖豪侠。
惊讶、喜悦、爱慕,在情窦初开的凤眸中一一闪过……
慕品山觉得身旁那人离得太近了,而且有一股子脂粉味,这让她很不喜,不由得皱着眉头移开数步。
慕品山打小在山上长大,所以他认为,男人就应该像打铁师兄那样孔武有力,最不济也得像二师兄那样,看着蛮有书卷气的,其实也是个假书生,因为打起架来那也是很吓人的。
至于女子,她觉得就应该像陈不问那样温柔贤淑,虽然她自己并不是那个性子。
有时她也会想,自己为什么会对那个小子有好感,跟他相处时总是很舒服,不用带着面具时刻防备着。
当她再次回山时,她弄明白了,因为那小子有着打铁师兄的硬朗,有着二师兄的诡道,还有大师兄的善良朴实,更有几分师傅的不讲道理。
所以喜欢一个人,或者爱一个人,看似没有道理,其实道理往往就在那人的身上,只是没发现而已。
离那不男不女的家伙远了一点,慕品山才感觉自己舒服了许多,随后再一次将目光投向江面之上……
槊刃斩怒龙,自然会惊天动地,江海翻涌。
只见李太平的三把剑径直撞在龙头之上,锋利无比的剑意真气,瞬间便撕裂龙首龙爪。一时间剑光炸裂,激起冲天巨浪……
刃卷剑飞,三柴剑被炸裂的水柱冲上半空,可这一切并未结束,因为槊杆还再,那便要继续向前。
铁拳迎上那或短或长,或轻或重的一把把宝剑,将其击飞,将其震退。
蛟龙的身子被打的筋断骨折,爆开漫天骨肉鳞甲……
可肉体凡胎中不能怒斩蛟龙,所以那铁拳被最后一把千斤重剑挡住。
九剑归一的威势这一刻彻底爆发,只见拳剑之间荡开一股恐怖的波纹,将那曲江也压低两分。
下一刻江水炸裂,昔弈道收九剑后退,而李太平则被暴起的水柱冲上半天……
曲停人声落,诗幼薇如仙子般款步轻移,踏阶而上,望着太子和一众学子,盈盈一礼。
“每每弹唱这首曲子,妾身都会身不由己的陶醉其中,所以有时便会没了分寸,还请诸位原谅妾身的不敬之罪!”
女子就应女子来对付,只见长公主笑道:“我就说幼微绝非普通秦淮女子,果然被本宫猜对了!”
美女与美女相处,有时会很小家子气,就好比现在的长公主用本宫自称一样。她就是要告诉诗幼薇,就算你曲艺非凡,武道高绝,见了本宫也得矮上一头才成。
众人的注意力只是暂时停留在诗幼薇身上,因为江上二人此时并未分出胜负。
申屠玉钩不自觉的踏出小半步,握剑的手微微发白,因为半空中那个男子让他越发重视起来……
李太平衣袖被剑气绞碎,露出铁打般红彤彤满是剑痕的双臂。
只见血水混入江水,江水便如烧开般蒸腾滚沸。而那半空之人冷笑一声,顺势收三柴剑入匣,踏江水而俯瞰,便如神魔临世一般……
昔弈道抬头而望,眼中却是满满的不解,为什么那个人硬吃九剑归一,也只是伤而未死!
他本以为对方也许是穿了什么护身保甲,可是一想又不对,因为那人双臂赤裸着,可是没有任何宝物护着。
突然昔弈道瞳孔猛地一缩,因为那半空之人,忽得一拍剑匣,一把长剑飞出……
纯钧现,沧桑古朴,厚重如天之将倾。 纯钧动挟天之威于剑中,缓缓而下,仿佛要镇压一切,斩灭一切……
老道士在马邑城出圣人剑,含夕阳之云霞,焚尽世间万物,让李太平摸到了一丝天之威势。
养剑数月,李太平终将一丝天之威势蓄养与剑中,如今剑势千钧,大可以改成“万钧”了。
一丝天之威势,显然无法像老道士那样,斩灭一切,可斩杀一个小白胖子,李太平觉得还是够得。
昔弈道头上见汗,因为他的心算之力,远远无法算破天威,他觉着这阵子脑子仿佛要炸开了一样……
昔弈道接不下这一剑,不但他本人知道,就连大乾朝的太子殿下也看明白了。
新罗国只是一个小小番邦,他昔弈道这个王子,分量恐怕还不如大兴城各大世家的继承人。
但昔弈道终归是新罗国王子,若是就这么死在大兴城,死在上国国都,显然会让人说闲话的。
上国得有胸襟,方能容天下,所以太子殿下可不能让昔弈道死在自己眼皮子地下,因为那样会让人说太子无德的。
只见太子朝着独孤清清一辑:“还请清妹帮衬一把,可别闹出人命!”
独孤清清生于大乾朝第一世家,学于骊山书院,可以说于情于理,这个忙她也要帮,不然祖父要训斥,老师也要说她。
独孤清清没有多说,而是踏步来到江畔,望着那把剑呆呆的出神。
她能感受到,那把剑中夹杂着一丝天威,虽然只有一丝她却没有把我完全接下。
她有些不解,因为天下武者,但凡有人悟得一丝天道,那便是拓跋迥、东方慕白那样的强者。可那个人明明只是宗师,而非宗师之上……
独孤清清不知道,李太平那一丝感悟,可是老道士用命换来的。若是可以李太平宁可一辈子也不去感悟天道,也要换老道士再多活个几十年。
李太平讹诈了阿史那很多很多银子,他本想找到师傅后,给老道士换一身崭新的衲衣。以后见城就进,有店就住,喜欢吃啥就吃啥,再也不用露宿荒郊野外了。
银钱李太平有了,可老道士却不在了。子欲养而亲不待的痛苦,数月来一直折磨着他。
别看他平日里谈笑自若,好像个没事人一样,其实他心里压着很多事。这些事他从不会与人说,而是自己一个人扛着。
老道士走后他的心情一直不好,到了大兴城再看过那些刑讯的卷宗,他心里是很堵得慌的。人的情绪可以靠意志力控制,可当负面情趣积蓄到一定程度时,总是会发泄出来的。
昔弈道的咄咄逼人,诗幼薇的琴曲蛊惑,将李太平推到了危险的边缘,这个危险即会威胁到他自己,也会威胁到他人。
诗幼薇的琴曲虽然停了,可是开弓没有回头箭,所以剑已出,便不能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