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子弹

  枪声响起,时间似乎都停止了一瞬。
  黄荛几乎反射地拉过陈友珊躲到树后,在衣服上蹭了蹭,又扯下一枚砝码扣在手里。这是她身上为数不多能用又趁手的东西,比临时找什么石头树枝要方便许多。
  当初取走砝码是自发自愿的不记名行为,她只寄希望到了地方不会有人回收统计。
  时间似乎这时才恢复正常,像是接到了信号,接二连三的子弹射在众人身旁。
  尽管高威力的武器已经更新数代,但小型的武器依旧被保留了下来。
  大型——至少在这个时代的大型弹药则在各种教学考核中大规模应用,空包弹击中带来的实感比起感应标记要强烈的多,即使真枪实弹的上,造成的伤口也是现代医学可以完全治愈的。
  在第一次遇袭后已经有了准备的孩子们纷纷寻找着掩体,即使少数被炸懵的人也很快跟随着躲起来。
  但疲倦下的身体反应却不够迅速,很快有人身上染上一朵朵红色的标记,若是有人掀开衣服查看,在标记下是一片片的淤青,即使是假弹,中的多了依然让人难受。
  黄荛选择的这棵树在林中算是粗壮,但想要完全掩藏两个人连同背包依然有些勉强,若是完全隐蔽起来,俩人几乎完全没有活动空间,也很难观察外面的情况。
  得再换个掩体。这样想着,黄荛小心观察着其他的同学和树木,每个人都在寻找适合躲藏的位置,但并非所有人都能一次找到最适合的地点,现在的情况还有些混乱。
  这里没多少杂草,除了树木与不多的灌木外没什么遮挡视线的东西,几乎没有不暴露的可能,迅速在心中规划了几条转移路线,黄荛压着身子向外看去,试图找出攻击者的位置与方向。
  陈友珊则略退后了些,在黄荛行动前解开了背包的几条束带。小姑娘急促地喘息几口,对黄荛指了指上面。
  “太危险了。”黄荛小幅度摇了摇头。
  这些针叶树木远比不上阔叶树木茂盛,没被发现时树上也许安全,一旦被发现,躲闪的地方都没有。
  “我试试。”陈友珊无声地说了三个字,将背包丢在树下,轻轻活动着手腕。
  黄荛没有再阻拦,陈友珊自信能保全自己,就是有这个能力,她点了点远处的树木,还是打算换个地方。
  活动空间大一些,很多情况都能方便许多,树林中散布着几百人,空间只会更加紧张。
  几波扫射后,黄荛抓住右侧短暂的停顿时间从树底滚出,护着头迅速扑向看好的的灌木,身后很快便跟了一排红色的弹印。
  临进灌木前,黄荛手中扣着的砝码甩向子弹来向,没有看是否命中便扑进灌木,一个翻滚后匍匐爬到与灌木相邻的树后,才靠着树木站起。
  她身上被溅射了一些红色的汁液,最近一枪射在上臂与泥土之间,炸的还有些疼,或着先前的水渍与树叶尘土,整个人看上去狼狈不少,倒是有几分野战兵的样子。
  在她没看到的地方,树林中有身影开过枪便闪了出去,被丢出的砝码紧跟着擦过树木,片刻后,离开的人又冒着被发现的危险溜了回来,从后面的树下摸走了那枚砝码。
  “这届小朋友还挺活泼的。”将不大的砝码丢了几下,那人迅速编辑了条信息发了出去,将砝码塞进口袋,在树下举枪晃了几个点,这才重新开枪,给几个掩蔽不及格的孩子留下一点印记。
  像是接到了什么命令,枪声更加密集起来,持续了没多久,一声惨叫夹杂在枪声中。
  黄荛扭头看过去,一个男孩子抱着腿滚在地上,在枪声中又挣扎着爬到树后,抱着腿哆嗦着呻吟。
  几个临近的孩子没忍住,抱着头冲了过去。
  “他中枪了!”
  “快止血啊!”
  没多久,惊慌的声音响起。对于大部分新兵来说空包弹还在认同的范围内,实弹的刺激实在大了些。
  有人紧张地上去试图帮忙,也有人急忙寻找掩体。黄荛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过去,那边围着的人有些多,枪声还没有停下,过去还说不准是帮忙还是帮倒忙。
  她打开光脑,找到迅速播到特殊通讯。正常的通讯手段没有效果,黄荛也不确紧急救治通讯是否有效,但她们此时没有反击武器可供反击,试一下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好。
  在进一军之前,黄桦他们都跟她说过军校的情况,训练用枪里面装的是空包弹,但偶尔会有一两发实弹掺杂其中——这个概率可能是几千分之一,可能是几百分之一,随着训练强度的加大,实弹也会越来越多,直到最后彻底的真枪实弹。
  这自然不是为了杀死学生,以现在的科技水平,除非爆头,哪怕一枪射中心脏都有抢救回来的可能。这发实弹的用意在于避免让人把训练当做是无谓的演习,每一刻都绷紧神经寻找掩体。
  在这发子弹的威胁下,演习绝不会有人因为乏味而应付公事,尤其是每当子弹略过耳边,绝对够刺激够清爽。
  为了防止误伤,一军的实战教官各个都是千里挑一的神射手,达不到标准不许上弹?不,达不到标准进不了一军。若是在这环节里闹出人命,教官也会受到军事法庭的传票。
  这样的条件看上去能够让人放心,但置身其中的学生们却无法感受到自己是安全的。
  黄荛得承认这招真实有效,哪怕早知道这事,哪怕对自己有信心,她也不由有些后怕。
  一军不再是童军营那样安全的堡垒,这里的课程时刻充满了危险,让人不得不更加小心谨慎地应对接下来的训练。
  好运的是,救援信息很快被接通,接听的是医学院的学生,声音听起来也不过十六七的少年。
  黄荛交代了地点与情况的功夫,又有人中了一枪,人群这才散了开来,各自躲避,受伤的孩子也被扶到树后。
  射击持续了一段时间后渐渐消失,树林一时净地只剩下孩子们的喘息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