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觐见女反派,底牌就绪
九州池鸟鱼翔泳,花卉罗植,清渠萦回,恍若仙境般。
池上瑶光殿外,气氛异常安静。
一群人秩序井然地排队,等待召见。
殿阶上方,站着一个蟒袍太监,有一张圆润胖脸和两条浓密的白眉。
“宣,庚七。”老太监肺活量十足,唱起名来神完气足。
最左侧队列,一个独眼中年拿回自己的绿色令牌,趋行入殿。
徐北望有些无语,这样排下来,啥时候才轮到自己?
不过很快,那中年男子面带笑意走出来。
徐北望有理由怀疑,这厮只是进去拍了个马屁。
“宣,严……”
“等等。”沙哑的嗓音截住了老太监的唱名。
远处黑影几个眨眼间便到了殿阶,其人头搭戽斗状的兜帽,遮住了眼鼻。
最令人惊骇的是,兜帽男竟然没有嘴巴!
“娘娘候你多时了。”老太监微微一笑。
而后双手接过兜帽男的令牌。
通体泛紫光!
哗!
一直安静的人群骚乱起来。
竟然是最尊贵的紫牌!
几乎一瞬间,所有人都面露敬畏。
紫牌总共没几块,不曾想今日碰到了。
少数人低着头,掩饰眼底的恐惧之色,显然猜测到兜帽男的身份。
徐北望注视着无嘴怪走进大殿,心中涌现强烈的羡慕。
紫牌就是好啊,不为别的,只为不排队。
冗长的等待。
陡然。
轰!
一声巨响,兜帽男从殿内飞了出来,重重砸在殿阶。
望着这一幕,全场噤若寒蝉。
老太监将紫牌扔回去,兜帽男接过,额头贴地“砰砰”好几下,这才步履蹒跚地离去。
众人互相交换眼神,推测应该是办事不力惹怒了娘娘。
老太监继续唱名:“宣,严……”
“等等。”一袭白袍的俊美男子近前,故作急迫:
“我有要紧事面见娘娘,请鱼公公通融一下。”
说着从袖中掏出几张银票,欲塞给老太监。
老太监寒着脸,直直盯着徐北望。
僵持了几秒,徐北望面不改色,丝毫不觉尴尬,坦然地走回队伍。
“嘁!”
隔壁队伍,一个半脸痘半脸麻子的青年,带着讥嘲的倨傲:
“小小年纪,一心钻营,可笑可笑!”
话音刚落,一道身影疾驰而来,风声怒啸。
丑陋青年瞬感头皮发麻,猝不及防之下,被势大力沉的一巴掌抡翻在地。
“噗!”
他剧烈咳嗽,唾沫里带着斑斑血色。
刹那间,丑陋青年神情怨毒,浑身真气暴涨,额头隐现一只皴裂的眼瞳。
徐北望冷漠地俯瞰着对方:
“怎么,跟我动手,你想死么?”
周遭人群视若无睹。
你一个最低等的红牌,去嘴贱一个黄牌,这不是自取其辱么?
八品境被九品当狗打,也是有够丢人的。
丑陋青年第三只眼逐渐消散,撑起身面色阴沉。
“宣,严闻。”老太监丝毫不在意这个小插曲,继续唱名。
徐北望负手而立,神情淡淡。
这就是反派的行事方格,被挑衅了必须立刻报复,忍辱负重那是主角专属。
“啧啧。”娇哼声传来,一个身着开胸绮罗衫子的美妇踱步走近,笑吟吟道:
“小望好大的火气,蓉姨给你好好泄泄火。”
徐北望礼貌拱手:“见过蓉姨。”
母亲在梅花司的同僚,职位一样是副千户。
美妇端详着这张俊美脸庞,小声说:
“小望,你我两家乃管鲍之交,蓉姨那不着调的幼弟过几天也去六扇门当差,你们得互相帮衬。”
徐北望颔首,“一定一定。”
正事说完,美妇媚眼如丝,扭着蜜桃身段而去。
时间缓缓流逝,徐北望看了一眼殿角,铜漏里的水依然无情地滴落着。
此时金乌已沉,月华高升。
两排宫灯把殿外照耀得如同白昼,清晰地照出了老太监银白的眉锋。
他终于看向了徐北望,“宣,姚曼。”
……
殿内燃着降神芸香。
一袭紫色宫裙堪堪裹起玲珑有致的身段,玉足踏在茵毯上,十个脚趾如同珍珠般晶莹圆润,让人忍不住想捧在手心把玩一番。
徐北望一进殿门,目光很难不被这双腿给吸引。
方寸肤圆光致致,大反派完美诠释这种神品玉足。
“我瞎了!”
徐北望双目灼热,痛苦不堪。
窥探玉足的瞬间,眼睛像被两枚冰锥刺入,视线完全消失,一片黑暗。
“请娘娘恕罪,饶卑职一双狗眼。”他很没骨气的恳求。
“再多看一眼,本宫送你去净身房。”
一句话,从这位大反派薄而无情的红唇里吐露出来后,却像是给整座大殿加上了一层又一层的冰霜气息。
徐北望缓缓打了个寒颤,双眼痛觉消散,重新恢复光明。
眼前站着一个未施粉黛,肌肤欺霜赛雪,尽显冷艳典雅的高贵女人。
“娘娘躬安。”
面对她时,徐北望不敢有任何不满,眼中显露出敬畏和恭敬。
第五锦霜抱着一头肥胖臃肿的狸猫,轻抚猫头:
“你叫?”
她仔细打量了男子好几眼,在脑海之中搜寻相关记忆。
因为她的追随者实在是太多了。
若是真要叫名字,实在是叫不出来。
“回禀娘娘,卑职名叫徐北望,母亲是梅花司姚曼。”
“几天前,您给卑职恩赐了一桩婚事。”
徐北望语气恭敬。
好似个小学生在面对刻板的班主任。
对于大反派不认识他一点都不意外。
毕竟小喽啰一个,除了这张脸,浑身大概看不出奇特之处。
第五锦霜恍然,点了点下巴:
“本宫想起来了,徐北望,长得倒是绝俗,可惜根骨太劣。”
听着清冷的语调,徐北望佯装出讪讪表情,一副羞愧的模样。
谁能跟你比?
十五岁就镇压九州天骄,高居青云榜榜首,年纪到了,才停止霸榜,现在二十七岁,更是深不可测。
况且你是大结局才挂掉的反派,我过几天就要见阎罗王,书中进度条都没撑过十分之一。
“感激的话不必多说,本宫没时间听。”
大殿又响起漠然的声音。
这就准备逐人了?只管杀不管埋是吧……
徐北望抬头,一脸认真:
“娘娘,卑职想讨要一件宝贝。”
他这时才跟女反派对视,美到极致的凤眸,瞳孔呈极纯粹的碧色,像是镶嵌了一片星河。
“哦?”第五锦霜微讶,似乎没想到有人敢堂而皇之的讨要赏赐。
她神色平静:
“你能给本宫创造什么价值?”
徐北望不假思索,声音铿锵有力:
“卑职誓死效忠贵妃娘娘,忠诚是无价的!”
第五锦霜眼神无波无澜,冷言:
“蝼蚁的忠诚,可有可无。”
啧。
好气啊!
徐北望感受愈来愈冰冷的空气,连忙道:
“卑职打探到一个重要消息。”
“说。”第五锦霜这次倒来了不少兴趣。
徐北望严肃着脸:
“娘娘,崔阁老的长子,疑似与魅魔签订契约。”
话落,徐北望如坠冰窟!
大殿被一股刺骨的寒气笼罩,在高耸酥胸上躺平的肥猫也瑟瑟发抖。
徐北望垂手恭谨,目光盯着锃亮的白玉地板。
乾朝初立,开国皇帝担心宰相权力过大而架空君权,决定以谋反罪名废相。
可在这个妖鬼横行的武道世界,后任皇帝实在没这个精力处理政务。
于是内阁应运而生,虽无宰相之名,实有宰相之权。
内阁普遍是六人参预机务,崔炎便是其中之一,很早就效忠皇贵妃。
大乾对邪魔零容忍,九州本就痛恨极北之地的魔窟,何况大乾皇帝都被侵蚀得半死不活。
如今在大乾,邪魔的话题都是禁忌!
而内阁辅臣的长子饲魔,那该是多么震撼的重磅消息?
至于徐北望怎么知道,他当然开了上帝视角。
书中剧情这里可是高潮点,让读者欲罢不能。
【主角无意间撞破此案,然后告知皇后党羽,引起朝野沸腾,主角名震天下,美人宝物尽收囊中,顺势再次打肿反派的脸。】
【最终,皇贵妃也不敢去堵悠悠众口,崔阁臣关押诏狱,她失去一颗重要棋子,并且大丢颜面!】
第五锦霜表情恢复淡然,对于一个只看结果的上位者而言,不需要询问过程。
她只是将目光停留在徐北望脸上。
徐北望闻弦知意,朗声道:
“消息有误,卑职自裁谢罪!”
“好。”第五锦霜回了简单的一个字。
徐北望紧绷的身体逐渐松弛,出声缓和了下气氛:
“面对妖娆多姿的魅魔,年轻人把持不住也很正常。”
“敢饲魔,必须死!”第五锦霜语调森森,直接给崔家长子宣判死刑。
说完玉足向前踩了几步,“你立功了,想要什么?”
我要你在我身旁,我要陪着你梳妆,这夜的风儿吹……
抛开不该有的念头,徐北望面露恭敬:
“一瓶坚韧药剂。”
这药剂异常珍贵,战力增幅数倍,还能持续续航,关键是没有副作用。
或许对五品境以上没什么效果,但于九品的徐北望而言,那就是一展雄风的神药!
就主角知道扮猪吃老虎?
反派也会!
“哗”的一声。
茵毯上现出一个曲嘴小银壶,壶两面各錾刻着一匹栩栩如生的獬豸。
壶虽狭窄,壶嘴却白雾缭绕,瞬间喷涌出无数瓶瓶罐罐,清香怡人。
徐北望目不转睛,一瓶瓶足以让外界轰动的丹药。
这是来自富婆的炫耀么?
他找到坚韧药剂收进袖中,就听耳边传来声音:
“再来一瓶。”
“遵命!”徐北望手指迅速移动,却挑了瓶“破境丹”。
看来自己发挥了价值,隐隐有受重用的趋势啊。
第五锦霜倒是不在乎对方耍滑头,她随口问了下:
“是不是碰上危机了,你能解决吗?”
徐北望一愣,没想到大反派还会关心小喽啰,心里倒是受宠若惊。
他叹口气,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忧虑之色:
“娘娘若愿意出手相助,卑职感激涕零。”
“废物!”
一声冷喝,第五锦霜眸色漠然。
徐北望自讨没趣,恭敬开口:
“那卑职就告退了。”
……
走出大殿,那股让人透不过气的威压方才消散。
殿外众人细细打量白袍男子,神情难掩惊愕之色。
徐北望拿回令牌,低声道:
“鱼公公,可否移步?”
老太监嗯了一声,两人踱步到转角处。
“请笑纳!”
徐北望开门见山,直接掏出几张银票。
“……”老太监白眉抖动。
你一个劲给杂家塞银票作甚?动作不能优雅一点么?
徐北望迎着他的目光,坦然相告:
“鱼公公,在下被一个背景深厚的仇家给惦记上了。”
老太监咂摸出味道来了,白胖面容依然没有变化。
但通过这副自矜表情,徐北望也琢磨出三个字——
得加钱。
“鱼公公,大家都效忠贵妃娘娘,你可不能坐视在下奔赴黄泉。”
徐北望微微一笑,很隐蔽的将全部银票递过去。
老太监袍袖翻卷,银票瞬间消失不见。
他立马换了一番形象——
慈眉善目,和蔼可亲。
“你刚刚在瑶光殿待得时间可比紫牌还长,看来娘娘特别重视你,杂家更不能坐视不管!”
“到时候通知杂家,杂家活动活动筋骨。”
说完,鱼公公一脸正义凛然地离去。
徐北望如释重负。
他这趟进宫,其实主要就是瞄准这个太监。
堂堂三品大宗师,竟然会贪图银子这种俗物?
也许听起来极为荒谬离奇。
但鲜有人知,这位鱼公公其实修炼特殊功法。
那就是吞噬金银增长真气!
这叠银票兑换成银子,足够鱼公公饱餐一顿了。
徐北望皱了皱眉:“底牌也有了,可依然觉得不太稳妥。”
何谓天命之子?
那就是路上踩坨狗屎,都能发现狗屎里面包裹着一颗神品丹药。
气运这玩意虽然虚无缥缈,但还真实存在,且你不得不信。
徐北望不安的情绪稍纵即逝,他表情冷峻森然:
“你要杀我,难道我必须引颈待戮?或者笑着说没事我不计较?”
“当你对我动了杀心那一刻,就已经罪不可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