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0章 香火愿力，花呗修行
虽然试炼难度很大，但并非毫无办法。
破局的关键点，自然是孙悟空。
但除此之外，还有一个被捧在明面上，但却又被人视而不见的点——唐三藏。
若是唐三藏和孙悟空都认同“佛本是道”的道理，那么灵山就无计可施，一切谋划都将是为李弥做嫁衣裳。
唐三藏是金蝉子转世，十世高僧，佛教大兴的重要节点，想要瞒过灵山群佛，改变金蝉子，千难万难。
反倒是孙悟空，抓住“菩提祖师”这一点……
菩提祖师究竟是谁？是否真正存在？
这简直是《西游记》的最大疑点，无数人纷纷加入讨论，争执不休。
绝大多数人都认为菩提祖师另有身份，基本指向三种可能。
一是佛教大能，或准提道人，或如来佛祖，或观音菩萨。
反正都是佛教大能，提前布局，一切尽在掌握。
如今这场试炼中，西游世界并无洪荒六圣，自然不可能是准提道人，而佛祖和观音又如何会《八九玄功》？
况且如果真是佛祖或者观音，只需在恰当时刻进行暗示，孙悟空最是尊敬菩提祖师，何必非要打压折辱一番，再强行收服呢？
二是孙悟空自己。
灵台方寸山，斜月三星洞。
两者都是心，正应了道家“心猿”一词。
（注：“心猿”最早出自汉代道典《参同契》：心猿不定，意马四驰。佛教入中国后，早期也是汲取了许多中国精华，方才逐渐完成了对道教的超越。这个过程中有许多道教名词都变成了佛教的，一如现在“上帝”“天使”，都被耶教所用。）
孙悟空本就是灵明石猴，仙石所化，求道路上，得见本真，变化菩提祖师，教导自己道法。
虽然《西游记》中充满了暗示，但可能也不大。
仙石固然不凡，但是穷追到极致，最好的出身传说也不过是女娲补天石，况且其他混世四猴，也没有自行领悟的能力，孙悟空如何能突然顿悟，并且事后全部遗忘？
三就是太上老君。
反正西游记中，整个世界都是太上的游乐场，菩提祖师也不是不能扮演。
但是目的是什么？
为什么明明是太上开辟的世界，却偏偏佛法大兴？
太上为何要化胡为佛？
李弥想起来了自己一群传道化身于上千世界传道万载的经历。
不得不说，佛门对应的因果大道、功德大道、寂灭大道、轮回大道，对于世人有很大的吸引力，尤其是那些挣扎在痛苦之中无法解脱的人。
道门修士一般都是积极求道的一派，那么自然也少不了相对“消极”的一派。
大道不偏不倚，既然存在，必有道理。
因此太上化胡为佛，反而是因材施教，更广泛的传播了大道。
因此佛教大兴，抑或是道教大兴，都对太上并无影响，因为两者俱是太上传下的道法。
也幸亏李弥有多年传道的丰富经验，也才能够理解太上。
那么接下来只需前往西牛贺洲面对南赡部洲的海岸附近探索一番即可。
若果真有菩提祖师，大概率是佛门大能，若是没有，那么便可自然而然变化菩提祖师，引孙悟空入道。
当然，还需等到最后一刻，等到孙悟空离开花果山寻求长生不老再开始也来得及，佛门大能也有可能最后才变化菩提祖师。
如今花果山上，仙石还老老实实的沐浴着日月精华，而人世间，正值大禹治水，那天河定海神珍铁，正握在大禹手中。
说来也巧，这天河定海神珍铁，其上书“如意金箍棒”，正是太上老君亲手所炼，本用来定天河之水，如今正好被大禹求去，用来治水。
现在的如意金箍棒，表面上只是一件特殊工具，位格仅在下品先天灵宝，一点都不起眼，没有任何人将其当做武器。
然而偏偏却在孙悟空手中，闯下了诺大的名头。
从大禹治水，到孙悟空出世，也只剩下了一千五百多年，留给李弥的时间不多了。
在山海界，无论五帝有多少谋划，最后都被李弥凭着实力碾压，因此在西游世界布局，除了狐假虎威，仰仗太上，最关键的还是实力。
至少可以确定，西游世界除了太上，并无合道圣人。
那么有没有准圣呢？
如来佛祖、镇元子大仙这些最顶级的大能，是何等境界？
很大概率是准圣。
如果都在大罗金仙境界，凭借盘古法身，李弥尚可一战，若对手是准圣，胜利的希望有有些渺茫了。
不过连玉皇大帝都还在大罗境界，李弥就可以断定，西游世界中的准圣绝对不多，很可能只有个位数。
而且如来佛祖或许是太上之下，道行第一的准圣，但佛教相对道教，在大能数量上，绝对还没有取得压倒性优势。
这也给李弥留下了充足的布局空间。
如今自己披上了“太上”这层身份，可以说是极大的便利，哪怕如来遇到自己，也不敢轻易动手，因此最终谁胜谁负，大概率要看布局高下。
在此之前，李弥还是要先游览一番西游世界，布局之前，自然要先实践，先考察，而不能凭印象去拍脑门，否则很可能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想到此处，李弥直接变化成最微小的微粒，直接飞出离恨天，乃至于天庭。
“太上”的身份太重要了，哪怕只是留在天庭的一具化身，亦不可轻动。
西游世界的灵机层次和封神世界相当，即使在大千世界中，也属于顶级。
而且天庭和人间时间流速不同，天上一日，就是地上一年。
这自然是天庭扭曲了时间法则，最大的用处，就是聚敛精华，栽培仙种。
譬如蟠桃树，有三千年一熟，六千年一熟，九千年一熟三种档次，若无时间加速，就要乘上360。
而在天庭修行，有着整个世界得天独厚的日月星辰精华，速度却也丝毫不慢于地上，再加上天道气运加持，反而更加迅速。
而且如此一来，还可以抵抗磨损，应对天人五衰，极有帮助。
可以说是好处多多。
唯一的坏处，就是天庭反应变得非常迟钝，走个流程的功夫，地上或许已经过去七八年了。
幸而在天庭强大的实力面前，问题倒也不大。
离了天庭，李弥直奔西牛贺洲而去。
以如今李弥《八九玄功》大成的道行，哪怕是准圣当面，只要不是在变化之道上留下烙印，未必能够看破李弥的变化。
西游世界极其广袤，比起刚刚被李弥以山海界为核心打造的大千世界位格上还要高很多。
山海界不过是刚刚晋升的大千世界，而西游世界，或许也可算作诸天之一了。
比起封神世界的虚幻感，西游世界显得真实的多。
对于一名金仙而言，曾经的山海界也就是现实中的一个中等省份，十日时间便乘坐骑可游览一圈。
而西游世界，一名金仙哪怕只是浮光掠影在天上飞一遍，也需要十年光阴。
孙悟空一个筋斗十万八千里，放在西游世界，也只是短暂的一段路程而已。
不过西游世界哪怕是凡夫俗子，放在小千世界也是天生元婴，稍加修行便可证得证得真君果位，进而羽化成仙。
但是，西游世界修士的寿元被极大压缩了。
在正常世界可以寿元万载的长生真君，在西游世界也只能活上三五百年，哪怕是仙神，亦只能活上千年，不证金仙不朽，就无法长生。
除非为天庭效力，天庭仙神，寿元一切正常。
很显然，这正是天庭管束四大部洲的关键，任而如何惊艳才绝，哪怕成了仙人，也只能活千年，不证金仙不朽，唯一的生机就是前往天庭效力，否则寿限一到，自然而然化作灰灰。
这就是以天庭为代表的统治者，对于后来修士们天然且无形的压迫。
在没有到过其他世界之前，修士自身也想不到自己寿元上的问题，只会以为天下莫不如此。
而这些寿元都哪里去了？
自然是都涌向了天庭和人间的宙之帷幕，也是“天上一日，地上一年”这条扭曲的时间法则能够永续的关键。
在这种情况下，大能只会出现在天庭、道教和佛教这些顶级大势力，而妖族只有极少数惊艳才绝之辈，在短短千年时间修行到了金仙不朽境界，方可有资格称作大圣，被漫天神佛高看一眼。
但即使如此，也逃不过被大能当坐骑，被天兵天将当战功刷的悲惨命运。
也正是如此，能够延寿的蟠桃和人参果，才会如此珍贵。
也正是如此，传说中吃了就能长生不老的唐僧肉才会吸引那么多妖怪。
若是正常的时间法则之下，任何仙神都有理论上无限的寿命，直到遇上天人五衰。
那么长生根本就不会如现在这般珍贵。
四大部洲之中，东胜神洲算是道门的保留地，诸多仙神洞天福地，几乎都聚集在此处。
北俱芦洲，是苦寒之地，也是人妖混居之地，此地战火延绵不休，却几乎得不到太多的关注，似乎是被遗忘的一方部洲。
南赡部洲，几乎都是人族的疆域，自三皇五帝以来，不断传承，发展壮大，也是佛门道门传道的必争之地。
而西游贺州，基本上就是佛门的地盘了，然而此地并非处处净土，恰恰相反，却是妖魔最为猖獗之地。
李弥一路走来，妖风弥漫，魔气滔天，妖魔动辄占山为王，甚至直接灭了人族，自建王国，多有直接以人族为食者，甚至有的就在灵山脚下不远处，却始终不见佛祖前来降妖除魔。
而西牛贺洲之人，若不信佛，便要被妖魔蹂躏，若信佛，需日日夜夜虔诚祈祷，更是需勤奋供奉香火不断，为佛门提供众生愿力。
因此一佛一魔，前者收割人族信仰，后者收割人族肉体，始终让人族处于痛苦且麻木的折磨之中，方之今生之苦，一个个都想修来世，不断轮回修行佛法，终有成佛的一日。
这种情况，绝对是长期以来刻意维持而造成的结果，绝非是巧合。
在灵山诸佛眼中，是人是妖，其实并不重要，重要是香火，是愿力。
而佛门修行，妙就妙在一个“发宏愿”之上。
如果道门修士，是一步一个脚印，积累到了，功果自然而然就上去，算是“储蓄修行法”，那么佛门就是“花呗修行法。”
欲提升道行，需先发宏愿，佛门最著名的宏愿，就是地藏王菩萨的“地狱不空，誓不成佛”了。
先向天道银行借取功德贷款，提升道行，然后再用余生慢慢还愿。
这么做的好处有三。
第一，对于各种天材地宝灵丹妙药的需求大幅降低，功德几乎万能，因此和尚培养起来的成本远低于同境界道士。
第二，哪怕发的宏愿一时间还不上，至少道行境界先提上去了，还愿的能力也大幅提升，根本不亏。
第三，以发宏愿之法修行，对于资质悟性的要求也低了不少，本来正常修行无法突破的境界，以宏愿法便可突破。
但是有好处，也必然有代价。
宏愿的完成，根本离不开香火愿力，因此和尚们必须以大量时间和凡俗打交道，远不如道士们逍遥自在。
而且欠天道的功德，不但要还，而且还有利息，如果长期当老赖，自会被天道针对，“天厌之”，幸运大幅降低，诸事都不顺利。
所以“有借有还再借不难”，大和尚们就这样在“发宏愿，还愿”的无限循环之中，一步步成长起来，涌现出一个个罗汉菩萨佛祖。
这一点还是不得不佩服，西牛贺洲相当贫瘠，也就和北俱芦洲差不多，远远比不上南赡部洲，更别提东胜神洲了。
但是以一洲之地，佛门却培养出了和道门几乎相当数量的大罗金仙和金仙，足可见“花呗修行法”的厉害。
不过积累日久，“花呗”终究是要还的，随着欠下的功德越来越多，佛门的KPI考核压力越来越大，因此不得不采用了最功利的方式来收割香火愿力。
那就是让妖怪肆意欺凌屠戮人族，人族不得不求取佛门庇护，日日夜夜供奉祈祷，化作最高效的香火愿力机器。
但是这样的“内循环”亦有极限，到了最后，也必须向外开拓了。
北俱芦洲人口稀少，战火不休，当地土著，无论人妖，基本都是“生死看淡，不服就干”的狠人，和佛法极大违背，传教的难度太高，而且价值也不大。
东胜神洲是道门领地，不知多少仙神洞天皆在此地，佛门再眼馋也不能直接动手。
因此唯一能开拓的新市场，也只有南赡部洲了。
但是如今的南赡部洲，人族大能和道门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也根本没有佛门的生存空间。
如今连小乘佛法都未在南赡部洲传开，更别提大乘佛法了。
经过了对西游贺州深入实地的深入的考察之后，李弥摇了摇头。
不能不说，佛门这套“花呗修行法”相当出色，灵山能以贫瘠的西牛贺洲一州之地，在整个西游世界也是有声有色的大教。
而且收割香火愿力的手段，那可比杀猪盘还要厉害得多，将西牛贺洲的人族吃的死死的，而妖族也只是工具人罢了，随时都可以拿出来牺牲，当人族的怒火即将无法压抑之时，便会有佛门大能出手，“借尔头颅一用”，平复人族怨气，而且所有功德尽数归于佛门。
李弥可以断定，虽然此时距离西游正式开启还有近三千年，如来佛祖应该已经开始规划佛法东传之事了，只是具体的方案和执行人，应该还未选定。
这就给了李弥操作的空间。
金蝉子，如来佛祖的二弟子，如今刚刚证得金仙初期，至少可以得封菩萨果位了。
但是金蝉子还只是跟随在如来左右修行，没有任何尊位，也几乎不沾染香火，修行方式更加类似于道士，纯粹的佛法研究僧。
对于自己这个徒弟，如来还是比较看重的，虽然佛门的“花呗修行法”搞得轰轰烈烈如火如荼，但是也不能所有佛门大能都这样做，总要有一批搞研发的。
而金蝉子，无疑就是代表人物。
论道行，佛门比金蝉子高的不知凡几，然而论佛法，能辩过金蝉子的只有一掌之数。
不过如来对于金蝉子保护的很好，从来不让他接触那些“花呗修行法”的过程，金蝉子也从来没有去体会过人类疾苦。
换句话说，他其实是被供奉在高塔之上的一位不沾染任何世俗尘埃的和尚。
这样根本就和人族脱节的高僧，所领悟的佛法，对于在人世间苦苦挣扎的凡人，又有多大的价值呢？
如果佛门这套以“香火愿力”为KPI导向的规则不改变，哪怕有一位佛门大能大彻大悟，也根本无法改变现状。
因为佛门几乎九成修士，都是靠“花呗修行法”，靠香火愿力来修行。
如金蝉子这般，才是和尚中的异类。
那么如何引导金蝉子开启改变呢？
李弥微微一笑，取出了好久不用的“大梦黄粱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