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章 使臣出逃
使臣先是找到在宫中任采买太监一职的路人甲。
“你们大清人不是不爱用枪吗？”
路人甲：“那是以前！以前的枪动静大，又爱炸膛，不方便，不安全！”
使臣：“那现在呢？不炸膛了吗？”
路人甲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他，“你是不是傻，要是会炸，咱们皇贵妃娘娘敢用？她肚子里可怀着阿哥呐！”
……
使臣又找到在兵部任师爷的路人乙。
“大清皇帝不是把银子都花到打战上头了吗？哪来的银子造新的手枪？”
路人乙：“国库没银子，咱们的大臣有银子啊。陈将军知道不？俸禄全拿来造枪啦！”
使臣：“他一个人的俸禄够造多少枪？”
路人乙，“你是不是傻，咱们兵部再穷也不能穷造枪啊，来来来，我带你去军火库瞧瞧！”
……
还有在绿营任小小百户长的路人丙，参加过陈文心“捐钱造枪会”的某小姐的丫鬟路人丁……
当然，这些路人甲乙丙丁十之八九，都是皇上命人安排的。
在皇上的周密布局之下，某一天一觉醒来，使馆里的三个使臣忽然少了一个。
有人问起，“那一个使臣哪去了？”
剩下两个面不改色，“不知道啊！是不是失踪了！”
为了装得更像，两个使臣甚至到衙门去报了案，口称他们的使臣失踪了一个，请衙门帮忙找找。
衙门还真找了。
只有守城门的侍卫知道，那个使臣是趁着天没亮城门刚开的时候，乔装打扮溜了出去。
一个黄头发蓝眼睛的沙俄人，非要假装自己是个汉人村妇，他们也不忍心揭穿的。
皇上得知此事拊掌大笑。
“念念的演技果然好，那个失踪的使臣果然回国报信去了！”
以为大清的军队只会射箭不会用枪，仗着几杆从西洋人那里买来的洋枪，就以为占定了雅克萨？
做梦！
皇上就是要让他们知难而退，不敢出兵增援准格尔。
毕竟西蒙古更靠近沙俄的政治中心，如果他们要派兵增援，会比攻占雅克萨来得更加容易。
陈文心也借机道：“玄烨现在还觉得枪炮无用么？须知在未来，传统的弓箭会渐渐被淘汰，而鸟枪会发展得越来越好。现在咱们不发展，日后就得挨打！”
皇上点头道：“朕知道你的意思了。依朕看，不仅新式的鸟枪要造，新式红衣大炮也要造。从朕的私库拨二十万两银子给兵部，让他们的火器房好好造给朕看！”
皇上终于开窍了！
陈文心欢喜得不得了。
她从佟贵妃死后未受封赏之事，才真正意识到，她生活的这个大清和历史上的大清已经变了样。
佟贵妃没有封后，而她，康熙朝绝没有一个汉人皇贵妃。
历史并不是一成不变的，只要她肯作为，未来落后就要挨打的大清完全可以扭转乾坤！
从康熙朝开始发展火器制造，保持与西方工业的稳定接轨，大清就不会落后于人。
那么未来的中国，也许会因为她而变得有些许不同……
这让陈文心振奋不已。
烈日底下，中俄边界，一匹饱经风霜的老马，上头驮着一个包着头巾的高大男子。
他低垂着头，似乎疾驰了一路，累得快从马上倒下来。
假如有人仔细看他，便会发现他头巾里，露出一缕卷曲的黄色头发。
他在马上东倒西歪地休息了一会儿，又咬咬牙，催着瘦弱的老马往北赶去。
——他必须马上回到沙俄，告诉沙皇陛下，大清有新式的火器！
只是靠着从西洋人那里买来的枪弹就想攻占雅克萨，这一战是绝对要败的。
他必须赶在两军交战之前回到国内！
不知走了多长的路，烈日当空，人倦马乏。
在看到故乡人熟悉的黄头发高鼻梁时，沙俄使臣终于松了一口气，昏昏沉沉地摔下了马车……
“快来人啊，救救他！”
昏迷过去前，他听到了熟悉的俄语。
……
犹如惊雷霹雳一般，使臣猛地从床上坐起，把一旁照顾他的沙俄士兵吓了一大跳。
那士兵先问道：“你是屠格涅夫大人吗？我们在你的身上找到了使臣的通关文牒，你不是应该在大清的京城吗？”
使臣发了疯一样急切地说话，因为连日赶路嗓子干哑，只能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
士兵忙给他倒水。
“快，快，快去告诉你们将军……”
士兵仔细地分辨他说的每一个字，“告诉将军什么？”
“大清有火器，比西洋火器还精巧的火器，千万不能贸然出兵！”
士兵听完使臣的话，沉默良久。
使臣急得扯住他的袖子，“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告诉你们将军啊！”
士兵面如死灰。
良久，他哽咽道：“大人，这一仗五天前就败了，您来晚了……”
攻占雅克萨的沙俄士兵不过五六千来，他们以为凭借着从西洋人那边高价买来的枪弹，必定能守得住雅克萨。
大清的士兵人再多有什么用？
还没近身就被他们打倒一片！
陈文义第一次出兵时，一万绿营精兵全出，还有黑龙江将军带领的一千边防屯兵。
——独独没有带鸟枪队。
大军黑压压地朝雅克萨逼近，到百步开外时，陈文义便命前排甲盾兵竖起了高高的盾牌。
沙俄士兵的子弹像雨水一样打在盾牌上，绿营甲盾兵后方的弓箭兵朝着沙俄士兵射箭。
造成的结果是，沙俄那边的子弹都被盾牌挡住了，大清这边的弓箭也因为太远射不到对方。
两方伤亡都极小，因为大清这边的攻城方，所以算是一次战败。
沙俄那边开始洋洋得意。
清军不堪一击，只要有源源不断的枪弹在手，可以把他们的京城都占下来！
捷报传到沙皇面前，他笑得满脸都是牙。
没想到乐极生悲——
陈文义第二次率军攻城是在半夜，沙俄士兵喜好饮酒，到了夜里醉倒了一大片。
他们自恃有枪在手，清军绝不敢逼近，谁能想到陈文义不但逼近了，还只派了五十人夜袭雅克萨。
这五十人里应外合打开了城门，鸟枪队为首，绿营军杀进城内，打他个措手不及。
雅克萨自古以来便是中国的领土，黑龙江将军访遍边境的乡绅父老，对雅克萨城中地形了如指掌。
像是适合漏夜偷袭的小径这种事，他是最清楚不过的。
沙俄占领雅克萨的时间不久，对地形并不了解，被陈文义出其不意地一番偷袭，彻底溃不成军。
这一战是胜了，和陈文义想象的一样，胜得轻而易举。
沙俄唯一的倚仗就是枪弹，对上绿营的鸟枪队，他们连这点倚仗都没有了。
然而陈文义并不满意。
“此战已胜，雅克萨已夺回，不回京复命，将军还想做什么？”
看着陈文义带着伤疤的右脸，欧阳皎月一阵晃神。
“夺回雅克萨本不是难事，我要让沙皇彻底打消支援准格尔的念头，让这匹草原狼无可倚仗！”
他划伤了面颊，带着一身伤痛失神落魄离开了京城。
可那颗忠君爱民的赤子之心，从未变过。
欧阳皎月不禁眼眶含泪，“将军想怎么做？皎月奉陪！”
陈文义嘴角一翘，仍是少年意气风发的模样，“把俘虏的沙俄士兵全都看管到城外的营帐去，派一个回去向沙皇报信。如果他还想要这一千多名士兵，一定会派人来和谈。”
皇上屡屡派使臣向沙皇喊话，沙皇装疯卖傻，不肯停止侵占大清边境的城池。
现在不一样了，陈文义手中有一千多名沙俄士兵。
如果沙皇再不肯做出承诺，那……
他的手轻抚上面颊的伤疤，他对外宣称那是不小心打破了瓷杯划的，其实是他自己有意划的。
从划下这一道伤疤开始，他告诉自己，放弃对陈文心的奢望。
他告诉自己，不要给她负担。
他告诉自己，就算倾尽天下，他也要她一身荣华。
他要为她守住大清的江山，如果沙皇拒不和谈，他会杀了这一千多名士兵，来血祭战旗。
陈文义给出的时间是十天。
一直到第十天，沙俄那边毫无音讯。
他手起令落，让鸟枪队处决了五十名沙俄俘虏，哭喊声响彻营房。
枪声震耳欲聋，烈日之下，血腥之气森然。
“明天会是一百个。”
他说出这话的时候面无表情。
熟悉他的士兵都发现，他变了。
笑容变少了，多了一分对敌人的冷酷无情，也多了一分经历沧桑后的沉稳。
欧阳皎月清楚地意识到了，从前那个智计无双、笑容温润的俊美儿郎，真正化身成了战场的杀神。
也许从前的他更风流倜傥，能赢得万千待嫁少女的芳心。
但现在的他，令欧阳皎月更加放心。
期盼他一身杀气，所向披靡，在战场之上永无败绩，永不倒下！
而她会一直守护在他身后，陪着他披荆斩棘，腥风血雨——
至死方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