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2章 过失
此时职位最高的两位将领，朱据、吾粲两人一筹莫展。
“尸体收进来了吗？
是黄将军吗？”
朱据走进来，吾粲慌忙问道。
朱据点了点头，难掩脸上的悲伤：“这次黄将军是真的死了。”
吾粲抹脸，也同样难掩悲伤。
两人都都没有到三十而立的年纪。
吾粲担任过山阴令兼参军校尉，先为小吏，在乌程县为当时乌程县长孙河发现，选为长吏，孙河担任将军之时，吾粲也进入军中，后来因功为曲阿县丞，却也没有离开军队体系，孙权为车骑将军后，吾粲担任山阴令又兼任参军校尉，数次随黄盖军中征战山越，对他来说，黄盖是一位值得尊敬的长者。
朱据便一直都在黄盖麾下担任将官，深得黄盖信任。
“你不去看黄将军最后一眼吗？”
朱据问道。
吾粲道：“心里堵得慌，怕见到黄将军的遗体抑不住痛哭流涕，影响军队士气。”
朱据对吾粲道：“你还是去看看吧。
士气什么的都无所谓了。
军队的士气已经降低到最低了，很多士兵都不想打了。
城外的喊话更是让士气跌落谷底，我们想要挽回都不太可能了。
士兵们都想要回家，不想再打了。
黄将军死了，对他们来说已经没有值得留下来或者说继续征战的意义了。”
吾粲惊讶的看着朱据，询问道：“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
“你去城墙上看看就知道了，士兵们根本没有一点心思打下去了。”
吾粲问道：“难道你要投降？”
“我们两个不投降，你信不信那些士兵就会把我们的人头摘下来送去城外做投名状？”
朱据问道。
吾粲惊讶无言的看着朱据，朱据坦然对吾粲说道：“大势已去。
吴王被俘，黄将军战死，很多受到过破虏将军、吴侯、吴王三代恩德的将军、文臣选择了投降，至于那些受了吴王提拔之恩的文武、士兵投降的更是不计其数。
你我二人入仕十余年，不到三十，随着黄将军做到如此地步，已经对得起江东孙氏了。
现在我们已经没有抵抗的资格了，不抵抗不投降是死，抵抗到底也是死。”
“难道还想要凭借着一城之地，恢复江东吗？”
吾粲依旧无言，沉默着，面色难看，心中却已经是翻江倒海。
朱据说的一点也没错。
“我们确实对得起吴王了。”
吾粲片刻后说道。
门被打开，一女子走进来，身后跟着穿着甲胄的几名女侍卫，走进来看着吾粲和朱据，孙尚香质问道：“你们二人要投降吗？”
吾粲和朱据两人对视一眼，眼神交流了一下。
孙尚香拔出佩剑，指着两人质问道：“你们是不是要投降？”
“投降不投降已经没有意义了。
士兵们不会给我们其他的选择了。”
朱据说道。
孙尚香斥道：“尚且还有一万余军队，城外白毦兵也不过是区区两千余人，难道一万人打不过这两千余人吗？”
朱据无语的看着孙尚香，孙尚香却不依不饶：“朱据，你虽然出身吴郡朱氏，但是我兄长确实将你当未来的大都督培养，你更是与孙鲁育有婚姻在身，如此恩德，难道你要背叛我孙氏？
如同你兄长朱桓一般，做我孙氏的罪人？”
朱据对孙尚香的咄咄逼人回应道：“你孙氏宗族投降的还少吗？
吴王被俘之后，我们所知晓的信息里面，孙姓宗室就有十余人投降，各地领兵宗室投降没有跟随黄将军来反抗。
而我这个受恩德的人，领着兵马不远千里赶来与黄将军回师，此番黄将军战败，我对得起你江东孙氏了。”
“孙尚香，最没有资格说我对不起吴王的人就是你了。
若是没有在吴王身边蛊惑，搞什么阴谋诡计，弄什么军队清洗，导致江东军队的总体战略出现这么大的漏洞，让荆州兵团趁虚而入，又何尝会导致今日这个局面的出现？”
“若不是你的那些什么狗屁计谋。
黄将军也不会死，贺齐也不会死，韩将军、蒋将军、徐将军他们都不会死。
今时今日，你反而指责我有负江东？
有负江东的反而是你。”
朱据压抑不住心中的愤怒，对着孙尚香咆哮道。
江东的这些将领对于大清洗没有愤怒吗？
有愤怒的，而且是满腔愤怒。
尤其是朱据这样的世家出身的子弟，就遭到了非常大的波及，要不是驻地地处偏远，又因为防备的是当地的山越，再加上荆州兵团来的急，让孙权还没有来得及卸他的兵权。
一切顺利，朱据恐怕也只是阶下囚。
对于大清洗针对世家大族，朱据自己固然没有受到迫害，但朱氏子弟却有众多遭到了毒手迫害。
换做是他人，别说听你黄盖得召唤，就算是孙权的召唤，也不中用了，非得投降了再来干你一波才是。
朱据能做到如此，已经是人臣楷模了。
孙尚香被戳到了痛点，几乎是破防了，声嘶力竭的吼着：“你们要去投降，就去投降。
我绝对不会投降的。”
“你兄长去了长安，你从长安回来也不久，别负隅顽抗了，你的兄长说不定在等着你一起去。”
吾粲说了一句。
这话更加刺激了孙尚香，孙尚香这段时间一直都活在愧疚当中。
对孙权的愧疚，对江东的愧疚，对孙氏的愧疚，这让她几欲疯狂。
吾粲提到了孙权，让原本就已经处于崩溃边缘的孙尚香痛哭流涕，一双眼睛盯着吾粲，紧握着手中的铁剑，陡然朝着吾粲刺过来。
朱据早就有提防孙尚香陡然暴动伤人。
孙尚香一动，朱据便拔刀，一刀将孙尚香的剑磕掉，将孙尚香给反手制服，孙尚香声嘶的吼道：“你们投降，我便杀了你们。”
“你们不要过来。
你们的主人已经疯了。
带着她离开吧。”
朱据对过来的女侍卫说道。
一掌拍在孙尚香的后脑勺，让孙尚香昏厥了过去，朱据将孙尚香交给这几个侍女：“若是想活命，亦或者想要你们的主人活下去，就跟我们一样。
投降吧。
你们的主人满脑子的悔恨和执念，没用的，一切都完蛋了。”
朱据和吾粲走出来了房间。
吾粲对朱据说道：“我还以为我们两要被她给杀了。”
朱据回答道：“孙尚香这些时日已经在崩溃的边缘了。
黄盖和贺齐的死让她则是在疯狂的边缘。
我们选择投降是最后的引子，只要我们刚刚明确的告诉她说要投降”吾粲继续说道：“不过你刚刚将江东如今的局面，怪罪在她身上，我觉得非常的不妥。
事实上并不是这样的。”
“看起来身为山鬼统领，似乎狠辣，杀人如麻但是其实还是一个小女孩子。
没有吃过什么苦，一直活在兄长们的庇佑下。
不知道天下那些英雄人物的手段，我倒觉得她要负一半责任。”
吾粲没有苟同，只是说道：“这件事我觉得还是高层的决策失误。”
“不能怪罪到她的头上。
如果吴王真的要剔除大族对军队的影响，并且要达到如同刘备集团的那种土改效果，确实是需要完全掌控军队。
孙尚香提供的这个思路来自于刘备集团，而刘备集团是成功了的。
吴王为什么没有成功？
而且你人为按照吴王的手段，依照这个思路走下去，没有外部影响的话，他难道不能成功吗？
他会成功的。
朱据，这点你不可否认。”
朱据想了想：“吴王有手段，如果没有刘备军队的到来。
给他一两年时间，确实是能成功的。”
吾粲道：“所以我才说是决策的失误。
因为吴王和一干重臣们，轻视了刘备集团对征伐江东的决心和战斗力，甚至一部分人将希望寄托在了曹操身上，以为凭借曹操能牵制刘备集团。
却怎么也没有想到，仅仅是荆州兵团的顺江而下，摧枯拉朽一般以最快的速度击败了江东水师，等到众人反应过来的时候，建业也被攻下来。
吴王的弃城的想法也没有错，江东只丢了一城，其他各地都有兵马，只要兵马集结了未尝没有可能击退关羽。”
“只是这一次，高层们再一次失算了。
没有料到因为刘备集团的到来，因为军队清晰导致有怨念的大族们直接投靠了刘备。”
“最终白毦兵追上了吴王，将吴王俘虏。”
吾粲说道：“如果你想想，没有刘备集团攻打进来，亦或者江东水师能拒敌于江面，一切都会按照孙尚香说的那样，吴王设想的那样，完成军队清洗，最终一步一步完成土改。”
“导致如今的结果，只是大家都没有看清楚罢了。”
“我们也没有看清楚。
这场江东的惨败。
其缘由，最终还是对手太过于强大了。”
朱据沉思着说道：“你说的非常有道理。
但是万事且有因果。
孙尚香为吴王所提出来的这个思路，就是一个因。
她是需要负责的。
而不能因为主意是好的，结果是坏的，却认为她没有责任。
这是不对的。”
吾粲笑道：“行吧。
我们见解不同，无需要争论让对方接受自己的见解。”
“出城吧。”
说话间，两人已经来到了城门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