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3、人间道
对于失了北地十六州的大梁而言,北地的战略位置极为重要,无论是在军事上,还是地理上。
北地十六州,是一道无法被替代的防御屏障,各主城之间,依托险峻的山脉,以及纵横交错的大河支流。
进,无论是北奴人,还是东胡人,都可直接南下劫掠。
退,有着坚固的城墙,天然的地势形态。
可以说,从大梁建国之初,从未放弃过对北地的争夺,多少武将统领含恨退去,损兵折将。
但从另一角度上来说,一种从未被人理解的角度上,可以清晰的看出,北地十六州是一个接触灿烂文明的窗口。
北奴,东胡,逐步接受了礼义廉耻,琴棋书画,在精神层面上,慢慢朝着大梁看齐。
北奴,东胡被大梁称之为蛮族,这一点东胡人心知肚明,在统治北地的无数年中,也在逐渐改掉陋习。
活人祭祀,改成了土烧质品,饮食方面,也渐渐吃上了一些糕点,服饰层面,已经形成了一种独有,融合大梁之后的着装。
而且,值得一说的是,东胡人在北地的一些民众中,已经舍弃了,夫死从弟,夫死从子的野蛮习俗。
武良在义军召开的多次会议中,从各个角度剖析了游牧民族,讲解的极为透彻,义军中人也是听得一脸震撼。
即,一个拥有灿烂文明的国家,即便是国家亡了,取代这个国家的民族,也会被文明浪潮同化。
国家,只是文明的载体。
从人文地理,饮食习俗,涉及方方面面。
文明不亡,则国家不灭。
这便引出了另一制度,封建文明所能承受的文明载量,愚昧,并未开智的民众,对于国家很难有一种归根的认同感。
诚然,就如同武良所说,任何种族当开启智慧的那一刹那,一切层次,都是在朝着更高方面进化。
放大到宏观角度上,文明也是如此。
若是解放了封建文明,或是推翻了封建王朝,那下一时代中,必将是一个灿烂的文明。
对武良而言,他要做的是一个改变世界的大事,蒸汽文明的种子已经埋下,何时收获,结果如何,武良非常期待这个结果
收复北地十六州的战争中,武良除了在蓟州城一处少有的平原之上,一吼镇杀三万东胡铁骑外,便没有在出过手。
武良不断用他超越时代的武力,刷新着天下武者的认知。
消息一出,举世皆惊!
以一人之力随意灭杀,足可屠城的精锐东胡铁骑,吼声如同雷鸣,听者七窍流血而死。
面容惊惧,神情扭曲。
这一幕太过震撼,以至于素质良好,承受能力极强的义军也都是一脸呆滞。
虽然武良并不想承认,但他清楚的知道,自身在朝着更高层次的进化,早已不在是一个凡人。
尽管,武良很留恋凡人的世界。
但终归,与凡人之间,是属两个世界。
凡人,对武良来说,是一个整体,而非具体到每一个人,对于个体而言,武良此生,与他们在难有交集。
但武良在这个世界所做的一切的,都是在帮助凡人,帮助义军推翻。
武良从来不认为义军会失败。
若是这个时代的文人能够心平气和的议论,不管他的言论如何离奇,话语核心都离不开一条。
义军的信念,起点太高了,高到在旁人看来,会有一种不真切的虚幻无实感。
但正是因为这股崇高的信念,所爆发的主观能动性,超乎所有人的想象。
武良可以说是一个始作俑者,一切的一切,都是武良一手创造。
即便是几百年后,或是千百年后,享受了时代红利的新人族,或者是义军之中,秦明索超,鱼幼师。
武良不需要他们的感谢,也不需要被人叫成活神仙。
神,不怜世人。
人,只有自救!
武良已经过了,在多少人面前展露实力,以此获得自身满足的虚荣感。
在红尘历练,世间行走,武良心中隐约有了一种明悟,只是这种感悟稍纵即逝,难以捕捉。
武良摇头一笑,心中对自我产生了怀疑,非是心魔,而是
自始至终,武良都是追求着力量,种种动力,驱使着武良成为着力量的奴隶。
曾几何时,武良也想过,若是奴隶能够斩杀真圣,横推一切,那此身愿化为力量的奴隶。
一次次的卑躬屈膝,换来的是妖族对于同类之间更加惨无人道的算计。
武良追寻着力量,或者说,武良站在高位太久了,久到,武良已经忘却了一个凡人的视角中。
世界该怎样渡过了。
“是啊,是我走错了路,走错了”武良话语中呢喃道,声音越来越大。
最后肆意大笑。
一步数百米,消失在义军的视线中,不曾留下一句告别的话语。
他从凡中来,自要凡中去!
武良离开了北地,也离开了东胡,大夏境内,一路西行。
越走,所见环境越是苦寒,千里土地,尽是碎石杂草,渺无人烟,偶见的几条河流,也因干旱,露出了盐碱地一般的雪白色。
见到一些帐篷一般的胡人民众,武良也没有大开杀戒,而是讨了一碗水喝,便继续上路了。
此地早已远离大梁,胡人之间,口语不通,语言晦涩,武良一副得道高僧的模样,确实是为他提供了便利。
武良一路风餐露宿,得悟了心境,他也放开了自身对于体内生机的那股限制。
脸色面容逐渐变的苍老许多,脸庞因风沙吹得异常干燥,难得一股沧桑。
手中依旧是持着一杆微微有些弯曲的铁棍,纯黑颜色,沾染太过血迹,凝固之后,形成一种暗沉的红色。
身上的劲装衣衫,也多有破烂,显露的皮肤之上,清晰可见日晒后的古铜色。
一日,黄昏时分。
武良持棍而行,视线之中,一处由无数高大碎石堆积而成的陡山,出现在尽头之中,山脉若隐若现。
武良大步向前,左手之上,握住一个巴掌大小的石雕。
尖锐的指甲,剔除石粉,一个栩栩如生的石人形象,随着他步伐的迈进,逐渐清晰。
石山顶端,潺潺溪水,顺过冻住,覆盖其上的冰川缓缓流淌,微微刺眼,击打碎石。
在这处碎石山后,是一处连绵起伏的冰山山脉,巍峨之中,云层缭绕,落日余晖之下,景色颇为壮观。
“察哈尔国的边境吗?”武良心中感慨,上一次游历,他不曾注意过,沿途的景观。
如今静下心来,重走人间路,却是让他察觉到了自己忽视过的风景。
也许,路走的太快,并非是一件好事。
武良缓缓来到山巅之处,却见此山身后的冰山山脉,从山巅之上,流下了许多大大小小的支流。
水质清澈,伸手触摸,冰凉刺骨。
武良将手中铁棍插在一旁,盘腿而坐。
日落之后,天空寂静黑暗,冷月高悬,无数星芒微微闪耀,漫天星光散落人间。
清幽月光,伴随着汇聚流淌着的冰山之水,静谧之下,唯有溪水之声。
武良怔怔的看着天空,这是一种他不曾体会,也即将忘却的孤独。
似乎茫茫天地之间,只有他一人。
他知晓自身,一切最初的力量来源都是因为自己喜爱蛇,蛇腰,蛇劲。
九首魔蛇,百首恶蛇。
既为蛇性,他冷血过,也热血过,但唯独少了一种,蛇性中的孤独。
心中此刻,似乎燃起了一种永不熄灭的火焰,这种火焰非是物质,也非是精神。
也许是他心灵的最后依靠。
他为人,此火,便是人族之火,驱散了孤独,也驱散了冷血。
天空中星光烂漫,月光洒下,一旁中,一块略微高起的石头上,摆放着一个石雕小人。
武良目光愣然,静静的看着这个活灵活现,极为深刻的石雕小人。
只是这枚石雕小人的面部,似乎模糊不清,只有一个大致的轮廓。
武良伸手摄过,屈指如刀,用尖锐指甲,慢慢刻画。
随着刻画的加深,武良体内的那团火焰,逐渐升腾。
一些记忆,逐渐浮现在脑海中,武良不语,依旧在刻画着,仅仅依靠着本能,依稀间,武良对于曾经想要忘却的记忆,越发深刻。
武良很用心,这是他来这个世界,做的最为仔细的一件事。
意识沉浸,全身心的投入。
匆匆时间,转瞬即过。
石雕之上,男子面容逐渐清晰,那是一个神情有些温和的男子。
武良怔住了。
将石雕小人放到自身对面,与其对视着。
似乎在这一刻,武良的思维跨越了生死,以一种生于死角度,静静看着石雕小人
心中突然涌出一股难以的悲伤。
时间仿佛在这一瞬间,石雕小人沐浴着月光,极为圣洁,也在注视着武良。
“我不过一小人,安能当得起你如此对待。”
那石雕小人,是姬龙渊,他腰配长剑,极为神俊。
此刻,他似乎,在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