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见君子以如是

  皇太后,既见君子以如是
  “传令下去,命各武将速速整顿之后,前往副将营中。舒悫鹉琻”
  那传信的士兵,道一声:“是!”
  便下去了。
  顾倾源自是嘱咐了一名领将,叫他带着众人继续操练。
  穆重擎这么着急,想是大战在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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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娘娘,罗云王来了,婢子们挡不住,这会子宫门口正僵着呢。”
  侍黛前来禀告的时候,景亦雪还在*上卧着。
  穆裘语这是抓着她每日必定午睡的时辰呢。
  “既是这般想见,便让他进来罢。”
  她的声线带着慵懒之意,这样的吩咐叫侍黛倍感意外。
  她道:“娘娘没有起身的意思?”
  景亦雪躺在那方寒玉质地的睡榻上,她从来都是极其畏热的,自然是不肯起身的。
  只见她这会儿香间披露,锁骨明晰。
  “你设个画屏遮着就是。”
  由是如此,侍黛应下了。
  遣了宫娥来置办一张四页的画屏,分别以梅兰竹菊四物点缀。
  到也符合景亦雪现下湉阔的心境。
  不稍片刻,殿中的
  不稍片刻,殿中便传来一个男人稳当的脚步声。
  “你这皇帝当得可是轻松?”
  没想到这一回倒是她先搭理他。
  穆裘语本想越过那道屏障去看看她,但是心头上的紧张之感告诉他,他对这个女人的感觉还是喜欢,从一开始的欣赏,再让她住进了心里,让他心生倾慕直至现在。
  “有景相在,还有什么事情是不能解决的。”
  他这话说到极为轻讽,因为他知道这个女人的心里压根就没有她,如果要她还能对他有一点点的波澜,那就是刺激她。
  但这个女人是出了名的‘目中无人’要她能将你放在心上,实属不易。
  有时候想想,他同她之间的相处更像是棋逢对手处处过招一样。
  “您可以想个折子,将我那老爹轰下台去,再说了现在穆重擎一走,监国的都是你这唯一的皇弟了,近来你真是如鱼得水,事事顺心啊。”
  她甚至是笑出声来,仿佛这一切她只是看客而已。
  “你倒是不忌讳同我谈皇位。”
  穆裘语点出这一点,他突然想到,他还喜欢这女人的嘴巴,肆无忌惮,虽然张扬却将分寸拿捏的非常自如。
  “这有什么的,若是我想当这大凌的皇帝,估摸着穆重擎会将江山拱手让给我呢。”
  她这话说得有些得意,像是一幅小女儿的姿态。
  “难不成,你觉得这就是我同穆重擎之间的差距?”
  “可不是么,难不成,夺了你哥哥的皇位,然后你亲手送给我?”
  这声音分外的魅惑,好像道出了他的内心深处,曾有一度的时间,他就是这么想的,如果她要的是江山,那他就将这江山夺过来送给她。
  可是最后当他清醒之后发现,这个女人从来没有为他做过停留。
  “你若是想要,那便捧起你的一颗心给我。”
  他将这话说得如此坦荡。
  “都说罗云王精明呢!还果真如此……”
  “我这个人,从来都不觉得自己输给穆重擎什么,他不过是皇长子,再加之是父皇一手带大的。我又是出生的晚些,若是给我一个机会……呵,言而总之,这皇位就是我的。”
  就在说完这句话的时候,那个女人突然从画屏后走了出来,没有穿任何华美的衣服,只是一身素净的白。
  包括将她的肤色,白的叫他心惊肉跳。
  “你这是在追溯当年么?皇位争端的时候,你尚在襁褓,而我还未出世呢,当年的恩怨谁又说得清楚。”
  这话听起来,像是她在劝告他,甚至可以说是安慰他。
  “你是想说当年我的母后能成为先帝的秀和皇后是不光彩的?”
  这样之白的对白,实在是叫景亦雪对他另眼相看。当年的秀和皇后,现在的端嘉太后,不过是当时四妃之末的德妃。
  “都说了那时候我还没有出生呢,不过先帝同凝妃的佳话倒是值得一提。”
  凝妃二字,穆裘语真是第一次听闻,但这二字从今亦雪的口中说出来,那便是一件大事,其中定有蹊跷。
  “都说先帝最爱的女人是穆重擎的生母,但她却无一个妃位,甚至生了穆重擎没过三年便是死了。此后先帝又钟情于凝妃,只知她出生民间,身份卑微,先帝*她至极,甚至顶着众议赐她一个妃位,封字‘凝’。”
  听见她走到桌案前,亲手倒了一杯茶来,递给自己,又是一边缓缓道来。
  竟然像是听一个故事一样,他只觉得自己置身于她说的情境中一样。
  “这个凝妃,相传貌美之至,又是聪慧,喜读诗书,你要知道大凌以前都奉承着自古女子无才便是德的道理。因而她的出现就跟我一样不受待见。”
  许是轻讽自己这一身招人嫉妒的原因,她抿了一口茶来。
  “怎会,像你说的,先帝钟情于她,她这一身算是圆满了。”
  “是啊,她是圆满了,第二年产下一子,算起来是你的第二位皇兄!”
  先帝居然还有一子!为什么他作为先帝的亲生儿子,这样的事情他会不知道!
  “你说什么?”
  “你不知道也是正常的,因为当年那个蕙质兰心的凝妃突然就疯了,指着自己尚在襁褓中的孩子大骂孽种,甚至亲手将他掐死。”
  念到掐死二字,景亦雪的眼神有些怖人,其实这后宫里什么皇子公主突然夭折了也实在正常,这么冷血无情的地方有时候就连孩子都是用来牺牲的。
  “孩子死了,凝妃疯了,先帝的气数也差不多了。”
  这样的事情真是叫人唏嘘不已。
  可穆裘语却是警觉道:“你想说明什么?”
  “你能活下来,这只能证明你有一个心机还算不错的母亲,所以有得必有失呗……”
  这听着像是在打哑谜。
  穆裘语上前一步走,将她拦腰,正欲抱起,那女人却摇了摇他,于是他又放弃了。
  束手站到一边,对着窗儿冷淡道:“你是想说,这一切都是母后所为……呵……”
  都说他有一个好母亲,可是却是因为这样一个心狠手辣的母亲,他才会特别厌恶,他觉得自己的人生就是一个被人操纵的悲剧。
  所以他宁可做一个闲散王爷,显得不成气候也好。
  “或许吧,也是因为凝妃一事,先帝对端嘉的确是起了疑心,因此,作为一个垂死的皇帝,他万般不会将自己的江山交给一个别有用心之人。”
  她景亦雪又不是万事都知道的,因而也就是说说罢了,她突然发现若不是因为自己心疼穆重擎的这一层关系,否则以她和穆裘语的性情,他们之间还能做个朋友什么的。
  回应她的,是穆裘语沉长的一句叹息:“你这么说我的母后,我应当是生气的,现下好了,果真发现,我果然不是一个好儿子。”
  他知道自己的母后将所有的希望寄托在了他的身上。
  他知道穆重擎现在尚是要顾及他母后一党的势力,如若不然,他同母后必定是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
  现实教会他,或者总比死了得强。
  若是想要像母后说的那样站直腰杆的活着,那便只有自己得势,怪不得皇位自古以来都充满了巨大的*力。
  登上皇位,等于拥有了至高无上的权利,可以主宰他人的生死,因而现在将穆重擎的手脚束缚住是决计是有道理的,因为他不知道能克制自己多久,说不定哪一天就谋反了。
  景亦雪今日说的这些话倒是提醒他一些事情。
  “你所说的凝妃现在在哪?”
  这后宫之中谁会关心一个女人的存在。
  就听景亦雪轻笑道:“一个疯了的女人,先帝舍不得杀了她,自然是贬到冷苑去了,那样的地界,不一定早就死了,难不成你还要去看看她?”
  景亦雪突然发现,这个男人从来对她说的只有嘴上的喜欢,又有哪一处是想莫玦同穆重擎一样对她的。
  “怎会,只是好奇,我那母后的心肠会有多黑。”
  他同端嘉的感情当是很好的才对,难不成就这么三两句的被景亦雪挑拨了?
  景亦雪自然不会以为穆裘语的一个神情就会去推断什么,因为在她心里已经对这个男人设了铜墙铁壁,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是不可信的。
  “大叶城死守,你这个监国是不是应该表示什么?”
  现在景亦雪开始对他谈起了国事,这叫穆裘语异常的反感,要知道穆重擎现在已经身处沙场,她问这些,无非就是出于对穆重擎的关心。
  “皇兄若是需要派兵什么的,他自然是有所发话的,现在他不说,本王也不好多说什么。”
  “也是他这个做皇帝的出了什么差池,这皇位自然就是你穆裘语的了。”
  她懒洋洋的说道,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穆裘语却是非常的警醒:“景亦雪你是不是把心已经交给穆重擎了?”
  “你还真是不够了解我,我若是喜欢他,自然是跟他一同上战场的,岂会有独活之理?”
  “那你也不要将我看成什么阴险小人,很多的事情,都是母后一手操控的,断然不是我的意思,你若是赢得了她,又何须在我面前说道这些东西。”
  穆裘语竟是一语道破。
  “你这是逼我同你母后动手呢,你要知道,她的死法——”
  “也罢,谁知道呢!”
  既然他将她看的那么清晰,那她偏生要同他作对,要他猜不出什么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