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4章 会移山术的曹昂

  “话说奋武将军曹操遭逢汴水之败,正欲趁着人荒马乱逃跑,可不想刚骑马翻过一座山,就被徐荣在此处设下的伏兵,用绊马索绊倒。
  眼看着曹操要被人擒住,大事不妙。然而此时,却突然出现转机。
  汝等猜是怎么了?好家伙,只见一将飞马而来,相貌堂堂,威风凛凛,手持长剑,剑光一闪,两名徐荣军中士卒就被斩杀于此。
  徐荣伏兵见此无不大惊失色,无一人敢上前与之力战。
  来人顺势下马救起曹操,曹操抬头一看,竟不想是陈留孝廉卫兹卫子许。
  曹操见到卫兹先是心中一喜,这不是有救了吗?
  可曹操转而一想,却觉得大为不妙。徐荣伏兵有近百人,可卫兹却只是单人匹马,孤身一人。
  如今曹操身受创伤,行动不便,即便卫兹前来救他,也会因此拖累卫兹,最终不过是两人都走不掉,被杀或者被擒。
  为此,曹操大义凛然道:‘我为讨贼而来,今番大战,我已战败,我当死于此,以报先帝之恩。子许可速去,无须管我!’
  卫兹闻此,并未动身离去,反而是将马赠与曹操,开口劝道:‘还请孟德上马,兹愿持剑步行,护孟德离开。’
  曹操本不欲拖累卫兹,可卫兹继续劝道:‘楚虽三户,亡秦必楚。
  我曾闻汝南许子将评孟德为‘君清平之奸贼,乱世之英雄’。今乱世气象已显,我料孟德必为此平定乱世之人。
  董卓焚金阙,挟天子,凌百官,天下震怒,人神共愤,孟德举大义,兴义兵,攻董卓,今虽兵败,亦是英雄。
  孟德昔日跟随皇甫嵩、朱儁二公平定黄巾之乱,又为先帝信任,任西园八校之重任,今天下知兵者,莫过于孟德矣。
  还请孟德留有用之身,匡扶汉室,为国除贼,保百姓太平。’
  曹操闻此颇为动容,回答卫兹道:‘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于是上马与卫兹一同离开,可徐荣军中将士见曹操二人要逃,立刻张弓搭箭,箭如雨下。
  曹操马快先走一步,逃过一劫,卫兹却啊的一声惨叫,中箭倒地。
  曹操闻身后有变,立刻转身回来,卫兹见此目眦尽裂,大喊一声:‘孟德莫要回头,天下可无兹,不可无孟德。还请孟德逃离此处,护我陈留百姓,护我一家老小。’
  曹操悲痛欲绝,只能弃卫兹自行遁走。
  约走至五更,只见前方一条大河,阻住去路,片刻之后,喊声渐近。
  曹操怫然叹曰:‘恐失子许之愿。’
  然此时又有一人追至,竟是曹操长子曹昂。
  俗语云:‘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
  曹昂年十六,有孝名,见父身受箭疮,行动不便,难以泅渡过河,于是翻身下马,来至曹操面前,愿以身驮曹操过河。
  曹操父子刚过彼岸,徐荣大军又已追至。
  曹操不忍曹昂赴死,于是劝曹昂道:‘我儿速去,无须管我。’
  曹昂笑道;‘父亲无须担忧,且看孩儿移来一座山,为父亲阻挡来敌。’
  曹昂是否真有移山之能?曹操父子又该如何脱险?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如今陈留各县街头巷尾,不断有说书人在讲解汴水之战。
  汴水之战,既是时政,又是故事。
  无论是担心董卓攻打过来,还是无聊想听故事的陈留百姓,都会来说书人这边听一段。
  甚至因为说书这事刚出来,颇为新奇,有些人听了好几次,还是不厌其烦的过来听。
  在说书人的不断洗脑之下,陈留百姓已经将说书人讲的故事,信以为真。
  陈留百姓相信卫兹舍生取义,相信卫兹如英雄一般做出牺牲。
  为什么?因为卫兹是陈留人,所以陈留百姓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简单而言,曹昂将给曹操让马的人换做是卫兹,就是为了增强陈留百姓的代入感,认同感。
  也是靠着这种艺术上的修饰,曹昂帮助曹操收获了大批陈留百姓的民心。
  此外,卫兹还是陈留名士,名士品行高洁,而舍生取义,也是东汉名士的基本操作,很多名士为了名,然后轻生自杀的。
  正是因此,在卫兹的影响下,陈留百姓不假思索,很轻易就相信故事里的一切。
  陈留百姓也同样相信,曹操就是被卫兹看中的英雄,拯救天下的英雄,而这样的英雄,值得卫兹付出宝贵的性命,也要将他救下来。
  而卫兹救下曹操之后,曹操就有一个光荣的使命,那就是守卫陈留。
  陈留百姓有了这种观念,自然对曹操的好感与日俱增,陈留百姓谈起曹操,下意识就会说出一句:“君清平之奸贼,乱世之英雄!”
  现在可不正是乱世吗?生逢乱世,老百姓惶恐不安,可陈留百姓有曹操啊!
  曹操这样的英雄,是卫兹安排来守护咱们陈留的,咱们有曹操,那还有什么好怕的?
  陈留百姓一点也不慌,甚至有点想笑。
  听完故事的陈留百姓,说到曹操就有一种与有荣焉的感情,嘴角都是藏不住的笑意。
  也正是有这样的自豪感,曹昂只派人在陈留传播汴水之战的故事,可陈留百姓口耳相传,逐渐将故事传播到了兖州各郡,甚至最远传到了豫州和冀州。
  当然,传到后面就有点变味了。
  曹昂为了吸引大家的注意力,为了卖弄噱头,在故事里添加了一个移山术。
  移山术在方士、道士中还是比较有名的。
  《列子·汤问》里就有一篇《愚公移山》,要知道,列子可是号称能够冯虚御风,神仙般的人物。
  而汉朝开国皇帝和开国功勋都是沛县楚人,刘邦本人言楚言,歌楚歌,穿楚服,好楚舞,正所谓上有所好,下必甚焉,从西汉开始,汉朝就大肆流行楚文化。
  也是因此,汉代之后出现了迥异于中原文化的《楚辞》。
  楚文化富含浪漫主义色彩,其中亲鬼好巫是一大特色。
  普通老百姓本来就比较迷信,在楚文化盛行的汉代,这种现象就更严重了。
  特别到了东汉,开过皇帝刘秀对谶纬之学更是大有研究,可以说刘秀上位多是靠了谶纬之学。
  谶纬之学博大精深,本是源于经义,后经过儒家各派发展,最终成为一种儒家神学。
  其实说真得,刘秀那一发大陨石术,如果不能用神学来解释,那也肯定不能用科学作解释。
  话说回来,东汉百姓本来就对迷信、神学深信不疑,现在听人说曹操的儿子曹昂会移山术,顿时就来了兴趣。
  甚至,随着汴水之战故事不断传扬开来,最终故事变成了,徐荣跟曹操在汴水河畔斗法,两边不断呼风唤雨,移山填海,堪称是张角大战于吉……
  黄巾之乱的影响其实还没有彻底消除,曹昂的移山术,在这个时代影响力还是挺大的。
  甚至张邈、袁绍等人闻此,也派人前来过问。
  对此,曹昂也没什么好保留的。
  没过几天,曹昂就让人讲完汴水之战剩下的故事。
  “话说曹操父子要被徐荣大军追上,形势极为严峻。
  万不得已之下,曹昂施展移山之法,招来一座大山拦于道前,曹操父子借此远遁数里。
  徐荣带兵来到山前,知此处本无此山,于是与左右问计道:‘此是为何?’
  左右言;‘或曹操命不该绝,故上天移山相救。’
  徐荣闻此,亦知不可再追曹操,故而引兵离开。
  此后,董卓麾下兵马要攻陈留,就必然要绕开这座山才行,否则就要被这座大山阻挡。
  曹操父子返回酸枣大营,死里逃生的曹操对长子曹昂颇为好奇,曹昂究竟是从何处学来的这移山术。
  曹操也想知道,曹昂也有没有学一些撒豆成兵,呼风唤雨之术,如果有长生术,那就更好了。
  可接下来,曹昂如实告知曹操,却让曹操大惊失色。
  曹昂回道:‘父亲,孩儿确实会移山术,可移的是人山。父亲可知《愚公移山》乎?
  我若有一万之众,十里小山一年可尽移他处。我若有十万之众,只需一月便可移山。
  陈留有百万之众,天下有千万黎民,我等何忧一区区徐荣、董卓之辈?
  人心齐,泰山移!徐荣退兵,非畏我移山之能,实俱我酸枣盟军,实力雄厚,俱我兖州百姓,民心所向,众志成城。
  董卓乱汉,天下百姓共击之,人心在汉,董卓纵使挟帝西迁,又能如何?
  父亲若要匡扶汉室,当重新振作,招募义兵,他日若得十万之众,何愁董贼不死,何愁天下不平?’
  ……”
  酸枣诸侯和陈留百姓没想到故事最后会是这样的,更没想到的是,曹昂会利用汴水之战来招募义兵。
  义兵,对曹氏父子而已,就是不费财力,让陈留百姓、兖州百姓自觉投效到曹操麾下。
  此前曹操还花钱募兵,现在要靠陈留百姓的爱国热情了。
  在其他诸侯想来,这种空手套白狼的事情,多半不会有什么效果。
  可实际上,没等汴水之战故事讲完,就有人找上门来,想要跟曹操干一番大事,得知曹操离开陈留,往扬州募兵,就有一部分人选择留在曹家为客,静候曹操回来。
  如今曹昂将故事补全了,陈留百姓对此更为感动,也更为自豪。
  原来,徐荣怕的不是曹昂的移山术,而是怕陈留百万之众啊!
  一方面是自豪,一方面是爱国热情,陈留百姓不断来到酸枣,投效曹操,当然其中有不少人被酸枣诸侯吸收了去,可赚大头的还是曹家,是曹昂。
  短短一个月,曹军又有了四千兵马。
  看到这个情况,曹昂有些头疼,粮食不够吃了啊!
  虽说手底下都是义军,可曹家不发钱就算了,不可能真不给他们粮食吃啊!
  曹家背靠陈留太守张邈,但曹昂这波操作,实际上挖得是张邈的根,酸枣诸侯虽然因为曹昂的这波操作也赚了不少将士,可张邈对此是深恶痛绝的。
  没辙,曹昂不得不行动,找各家诸侯化化缘。
  大家都是为了匡扶汉室嘛!为了国家,为了大义,出点钱粮怎么了?
  现在,也该酸枣诸侯出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