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花骨朵
“这些应该够了吧?”李察不确定地问道。
李察之前有钱的时候是使用贝利结账,没有钱的时候就用无铭结账,从来没有直接使用过金子,所以不太了解金子的和贝利的换算比例。
店主在验证过金子的真假之后,连忙点头哈腰地说道:“够了够了!”
从店主手里接过高配版永久指针之后,李察在前,艾拉在后,依次出了店铺。
售卖永久指针的店铺位于欢乐岛的边缘,李察出门后,就看到远处有一座观景台,于是李察径直往高台走去。
艾拉则一改方才在店铺里的蛮横,又恢复到一开始的样子,安安静静地跟着李察身后。
······
观景台上,李察凭栏而立。这座观景台毗邻海滩,李察的目光越过下方繁华热闹的欢乐景象,投向海天尽头。
西方暮云低合,掩映了落日,像在半个天空上燃起透明的火焰。天海交际茫茫苍苍,分不出边界。
艾拉站在李察身后,忽然开口问道:“你是海军吗?”
“呃······”
李察迟疑了一瞬,接着说道:“以前算是吧,不过现在不是了。”
艾拉眼瞳中隐约一亮,随即垂下眼帘,没有再多说什么。
李察转身,右手伸入怀中,取出一块拳头大小的金子,圆润的金球上面有一个清晰的手指揪痕,那是刚才他付钱时留下的。
一边将金子递给面前的少女,李察一边说道:“这算是刚才你帮我带路的酬劳。”
“我不要!”艾拉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刚才不过是拇指粗细的一小块金子,就可以抵价五百万贝利,而且看那店主满意的样子,显然它的价值不止于此。
而眼下这颗拳头大小的黄金,少说也是价值上亿了,可为什么眼前的少女拒绝得如此干脆?
李察心有疑惑,但也没有纠结,随手就将黄金收回怀中。他不知道,在艾拉看到他第一眼起,就看出了他绝非凡人。
其实艾拉也不是很清楚李察到底是什么人,因为她此前从未见过像李察这样的人。
他分明是个年轻人,可又像很老了。
艾拉是个喜欢观察的人,她曾留意过老人的眼睛,空空的,淡淡的,但那不是因为心里磊落,而是经过了太多的事情,对一切都觉得淡了,厌倦了,漠不关心了······
这个男人的眼睛虽然与老人并不是全然相同,但他眼底的疏离冷漠却被她察觉到。
而且,艾拉还注意到了男人腰间的长刀。
长刀刀鞘十分普通,就是寻常的鲨鱼皮制作的,刀身虽比普通的刀剑略长一些,但以男人的身高比例来看,也没什么出奇的地方。不过艾拉敏锐地注意到了对方双手,虎口处有很厚的刀茧。
要练多少年的刀,才会留下那么厚的刀茧?又要杀过多少人,人的眼神才能如此荒凉?
所以,尽管艾拉不清楚李察是什么人,但她知道,李察绝非凡人。
“呵~”看着眼前一言不发的少女,李察轻笑一声,说道:“想说什么就说吧。”
李察看得出少女是想对他说点什么,或许是想请他帮忙之类的,但不要误会,李察并不准备帮她。
之所以主动询问,是因为对方不收他的报酬,所以李察决定扮演一个倾听者的角色,算作回报。顺带的,听听故事打发一下这无聊的时光。
接下来是漫长的沉默,李察也不催促,就这么站在观景台上吹着海风。
······
不知过了多久,月亮升到了夜空。月圆如镜,照得海面一片墨青色。
“我想,离开这里。”艾拉终于缓缓开口说道。
“哦,想离开那就离开嘛。”李察随意地接着话茬。
“······我,走不掉。”艾拉咬着牙说道。
“为什么?”李察适时询问,他一向是个不错的倾听者的。
“我父亲原本是商人,那年带着我和母亲来欢乐街游玩。开始只是试着玩玩,不过他运气很好,在赌场赢了钱,然后他就去欢乐街挥霍。”
李察没有说话,安静地听讲述少女故事。
“······后来,钱花光了,他就卖掉了母亲,接着去赌场赌钱。但他的运气好像用光了,输掉了所有钱,包括他向赌场借来的高利贷。”
“然后他就自杀了,但他的赌债落到了我的头上。此后,我就需要在岛上做事偿还债务。”
“去年,母亲因为过度劳累,死了······”
说到这里,艾拉死死咬着自己的嘴唇,身体微微颤抖,发间的鲜花一瓣一瓣被抖落。
“你欠了多少钱?”
李察有些纳闷,既然缺钱,那为什么她刚才不要自己的金子呢?
“······不知道。”
“嗯?”
“这些年利滚利,债务越来越多,我不知道他们的计算方式,总之那是一个我永远也还不完的数字。”
“而且我知道,即使还清了债务,我也无法离开这座岛。我曾经见过一个姐姐,攒够了钱,准备为自己赎身离开,但第二天,我就看到了她的尸体。”
“啊,真是不幸。”李察配合地感叹了一句。
“过了今晚,我就满十八岁了,他们就会让我去接客。”
“······没想到,这欢乐街的人还挺有耐心的啊。”
李察注意的重点,向来与常人不同。他的言下之意是,对方居然会一直等到艾拉成年才安排她“工作”。按照他的经验,这算得上是很仁义的了。
“哼!”
对于李察的话,艾拉冷哼一声,却没说什么。
欢乐街的管理者当然不是什么好人,艾拉这几年想尽一切办法赚钱来支付利息,虽然与日益增长的债务相比,只是杯水车薪,但也让收债的人勉强答应,等她成年再安排她接客。
这里的“接客”,可就不是和她今天驾驶着小船去海边接客一个意思了。
但艾拉已经拖延了太久了。
她像是个花骨朵儿,欢乐街的人和那些客人们一样,按捺了很久,等她开花,好去采摘。
客人们要她的身体,欢乐街的管理者要那身体换回来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