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0章 怕
窗外，天还没亮。
不知道半夜里什么时候又从窗子溜进来的霍苍，此时正趴伏在她床畔睡着，眉头皱的紧紧地。
因为刚才的梦，她有些心神不宁，抬手想去抚平他眉间褶皱，却弄醒了他。
他揉着眼睛坐直身体，看到近在眼前的她，咧嘴憨憨一笑。
于影儿曾经说过，如果她再和霍苍在一起，那么两人之间的感情，就此终结。
厉爵受难的时候，她自己也曾说过，这一世，与霍苍不死不休。
却是兜兜转转，又回到原点。
她想，她当真是死性不改，死过一次，又这样轻易的跳入这个火坑。
她发觉最近的自己真是多愁善感，像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瞻前顾后优柔寡断。也许是梦境里的人影响到她的心情，她总觉得有一天，于影儿回来，如果知道她和霍苍在一起，昔日无话不谈的好友，恐怕是要反目。
可她……
似乎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最好的办法，是她联系唐夜，把霍苍接出去，接受最好的治疗，从这条歧路上回归正途。理智上她是该这样做，但感情上，她却选择了逃避。
从昨天打那个电话给杨帆的时候起，她就已经做出了选择。
霍苍见她发呆，凑过摸了摸她额头，忧心忡忡的问：“你生病了吗？”
她的脸色实在称不上好看，苍白的没有血色，衬得那双眼睛格外的黑而大。
莫小满回神：“没有生病。”
霍苍立即抓起她的手，兴奋且神秘的和她说：“那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说着拿起薄外套披在她身上，拿来鞋子往她脚上套。
莫小满一边任由他‘侍候’，一边好奇的问：“天都没亮，你要带我去哪儿？”
霍苍吞吞吐吐不肯说，“反正……去了就知道了！”
他这么来劲，莫小满也好奇，变傻后的霍苍有着以前所没有的童心，做出的种种行为让人无可奈何的同时又啼笑皆非，她倒是想知道，他有什么稀奇玩意让自己看。
霍苍兴致高昂，换上鞋嗒嗒跑来，手里拎着几个大红薯来到她面前蹲下。
说实话，他对烤红薯着实情有独钟，但凡出门，必带红薯。
莫小满看着那几个红薯很是无语，霍苍蹲了半天没等到她上来，扭头不解的道：“快上来啊，我背你。”
莫小满只是腿不方便，但不是残疾，便绕开他，一边把外套拢好，一边束好头发：“不用，我自己能走。”
“不行！”霍苍非常坚持，紧接着莫小满只觉得脚下一空，反应过来时人，就已经被他背到背上去了，“你的腿受伤了，不能自己走，我能背好你，不会让你掉下来的。”
“不是……”
“嘘～”霍苍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稳稳的托住她，在没有惊醒老林和小林的情况下，踏着清晨的风悄然出门去。
清晨的风微带着凉意，莫小满趴在霍苍背上，仿佛趴在一个火炉子上，浑身暖烘烘的。
从清晨宁静的小村里经过，没有惊动任何人。霍苍背着莫小满往山上去，露水打湿了他的裤腿，他背着个人却并无吃力的样子，健步如飞，带着一丝迫不及待。
这个时候月亮还挂在天边，林子里的路并不清楚，霍苍每一步却都走的很稳当，没有让她感到半点颠簸。
沉默时的他，总让她觉得那个霸道独行的霍苍又回来了。
忍不住便想打破这样的岑寂：“要上山吗？”
霍苍嗯了一声，又说：“别怕。”
莫小满半张脸埋在他肩窝里，说实话，她早就不知道什么是怕了。
比这种黑暗她都经历过，除了身边人的死亡，她没什么可怕的。
不过霍苍好像认定她会害怕一样，不再继续沉默，而是没话找话的和她聊天。聊的无非就是和小林做的事，特别刻意且生硬。无论从前还是现在，他都不是一个很健谈的人。
莫小满听了一阵，居然觉得这样挺好。
有点傻傻的，憨憨的霍苍，没有原来那样的攻击性，也不会让人感到危险。
霍苍独自说了一阵，没有得到回应，默了默，失落的问：“你生气了？”
“没有。”莫小满低声应道：“为什么这么问？”
“你不理我。”
莫小满心头微动，问道：“你很怕我生气么？”
“嗯。”
“为什么？”
“不知道。”霍苍甩了甩头，语气中透着茫然：“就是怕你生气。”
莫小满不说话了。
傻了的霍苍不会伪装，不会任何情绪都敛藏于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皮子下，她也从来不知道，他原来也有怕的东西。
她轻笑问：“那你就不要做让我生气的事情啊。”
霍苍急忙点头以证决心：“嗯！”
又说：“那你和我说话，我喜欢听你说话。”
莫小满想了想，真要说点什么，她发觉自己好像没什么可说的。说以前吧，他不懂，说现在吧，全是虚妄。说以后呢，又太过遥远。
最后她说：“你想听什么？”
“唔，公主和王子的故事？”霍苍很是期待。
莫小满愣了下，没想到他想听这个，不觉失笑，黑白分明的眸子里仿佛闪烁着星光：“好。”
这几年只要有时间陪小宝，她就会在小宝临睡前说很多很多童话故事，关于公主和王子的故事，她自然是信手拈来。她轻声说着，霍苍默默听着，岁月静好。
不知不觉，天明了几分。
而霍苍背着她，也已经到了山顶。
莫小满说完了王子变青蛙的故事，才意识到不知道什么时候霍苍停下了步伐。
一阵凉风袭来，她听见霍苍说：“到了。”
莫小满从他肩窝里抬起头，才发觉他们已经到了山顶。
霍苍将她放下来，一把将她打横抱起，她还没明白他想干什么，就被他牵着爬上一块大石头。他紧握着她的手，另一只手指向远方，像一个孩子一样毫不压抑自己的激动与期待：“你看，太阳要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