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可怖和可惜
毕竟，他只是狂，而非蠢！
滴水剑以二流之身逆伐一流，哪怕是种种巧合，哪怕有无数高人联手打压削弱其影响，可此事也必定会在江湖史留下重重一笔，哪怕百年后也会被人反复提及的江湖传奇。
出道以来，滴水剑未逢一败！
现今，其战力被公认抵达一流。
哪怕这个一流是有水分的，内力总量持久完全没法和正常一流比，但他此时出手邀战，也不算以大欺小。
江湖，只会记得胜利者的荣光；没人愿意多花心思去了解失败者的种种不利因素。
只需赢个一招半式，他就能踩着滴水剑的名头上位，在江湖流传千百年。
可现在，当他真见得那璀璨剑光时，心中只剩下浓浓懊悔。
这忒娘的只快了一点点？！
梅花老人、玄素庄主误我！
他想闪，也想躲；可人在空中，根本没挪转余地，只能勃发四尺橙黄内力护体。
更多的念头已然来不及转动，剑芒一掠而过。
普通一流间的内力虽有深厚之分，却无质的差距，血色剑芒略顿，随即轻易穿过。
晶莹血花随风飞扬。
压抑，恐怖，弥漫一丝无法形容的邪魅之美。
咔嚓！
残尸坠落，将大厅中央的长桌砸得粉碎。
沉稳淡定的老刘头一屁股跌落在地，拿着烟杆往嘴里塞，想吸口烟缓缓，但手抖的太厉害，烟嘴不停往鼻子眼睛上撞，就是入不了口。
若是往日，见得这幕，众人必免不了狠狠嘲笑老刘头一番，但此刻，场中却是一片安静。
众人心魄具皆被那一剑的璀璨所摄，久久无法回神。
角落。
“爷爷，滴水剑这一剑好像挺厉害的。”
石中玉好歹出身武当上清观，终归是有些见识的，率先回过神。
丁不三吧唧了一大口烟，烟雾犹如两条小龙从鼻孔钻出，过了好一会才道：“这一剑着实可怖！”
“……”
石中玉无言。
尽管他也觉得这剑法极度可怕，但这些日子丁不三谈笑杀人的模样也没好到哪去。本以为抱紧大腿，待得丁不三登上长乐帮少帮主之位，自己就能解脱，用不着再担忧雪山派的追杀。
谁知……平日天老二，自个老大的丁大腿似乎先怂了……
“爷爷，你也接不下这剑吗？”丁珰见得情郎失落，不甘问道。在她眼中，自家爷爷是无所不能的。再厉害的敌人，都禁不住爷爷一烟杆。
“放心，真遇上，爷爷也不怵他！”
丁不三大笑着抚摸丁珰脑袋，微眯眼眸深处却藏着一丝隐忧。
岭南丁家，也算武林世家。
到了这一代，他和弟弟丁不四两人具是顶尖高手，但内力方面并不出奇，全靠年限增长功力，全力催动能外放五尺。距离顶尖一流内力的六尺看似只差一尺，但这一尺却是质的变化！
顶尖一流内力比普通一流内力凝练，面对可怕的拔剑式，护体内力外放至少可以削弱剑气，接下来无论是躲还是接都有了极大的转圜余地。
如今，若与滴水剑交手，便只能凭精妙招式和深厚内力步步紧逼，不给其蓄势拔剑的机会。
他年纪偏大，精力有些不济，若不能速胜，拖久了，极有可能步了金刀寨安奉天的后尘。
……
滴水剑剑斩周狂人的消息犹如狂风般在镇江府飞速传颂。
半个时辰不到，人尽皆知。
点苍派风云剑客钟展和岁寒三友墨竹子第一时间赶赴现场。
“可怖！”
风云剑客钟展看向房梁上的剑痕。
房梁距离临窗座位约莫二十尺，距离足印则是十五尺，再加上臂长，出剑姿势。
他已然能在脑海中勾勒出当时的场景。
周狂人飞跃凌空，滴水剑左足轻踏，蓄势一击犹如电光闪过，刹那间，洞穿周狂人身躯，并在九尺之外的房梁留下尺深剑痕。
九尺，是一流巅峰和顶尖一流的门槛。东方易新晋一流，内力外放不过三尺，但经过拔剑式的蓄势，竟能爆发媲美一流巅峰的攻击，当真是天纵奇才。
“可惜。”
墨竹子跃上房梁，左手轻按剑痕，指缝间多了些许木屑。
混江湖，只有取错的名，没有叫错的外号。
他又轻又瘦，脸上阴沉沉，黑布长袍，看来就像是个风干了的无花果。
风云剑客钟展目光落在木屑上，点点头：“确实是可惜了。”
两人飘然离去。
茶楼众人却是一头雾水。
“可惜，可惜什么？！老刘头，你知道么？”有看客问道。
“这……这个……”
老刘头总算把烟嘴戳嘴里，美美地抽着。
“有话就说，有屁快放，少不了你赏钱的！”看客催促。
老刘头深吸了一大口烟，缓过神，苦笑：“老刘也就是个说书的！懂甚武艺？！各位看官，就别为难我了。”
“嘁！”
众人嘘声一片。
角落，丁珰轻声问道：“爷爷，他俩到底在可惜什么？”
丁不三没回话，只是一脸阴沉的吧唧烟。
足足过了一刻钟，才受不了孙女的手臂摇，不得不开口详细解释。
打通奇经时，内力会比之前大幅度凝练，故而可以轻易离体外放。
这东方易的剑气能射九尺远，说明招式可怕，但最后剑气落在房梁上，却是留下粉末。这只能说明，东方易的内力只是达到了普通一流武者的凝练度。
也就是说，东方易修行的只是普通功法罢了。
内力，乃人体根源之物，修成后自带印记，所以才能如臂指使。除非有一脉相承的顶尖功法、或是绝学转修，不然，基本不存在重修另外功法的可能。
就算侥幸成功，也会因为之前留下的印记，难以突破更高境界。
一流武者，更加回归修行本质，就是内力修行。
这东方易以二流之身，便掌握了绝世剑法，剑道天资堪称罕见。
若修炼顶尖功法，必定又是一个不弱于华山剑圣风清扬的剑道传奇。
可惜，只是普通功法，若无天大奇遇，这辈子是不可能成为巅峰强者的。
丁老头解释的时候，声音不算小。
茶楼众人也一个个竖起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