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7章 物是人非
她本能地赶紧把孩子拉到身边，又仔细看了看路鸣，忽然认出来了：“这位？哦，这不是路先生吗？您可终于来了。”
“您好，您是余姐吧，我是路鸣，杜鹃的朋友。这位是我的秘书刘绮雯刘小姐。”路鸣自我介绍后，又介绍了刘绮雯。
“哦，我知道您会来的，一直在等着。对了，杜鹃妹子现在人在哪啊，有没有她的消息？九儿天天在家念叨干娘，老是追着问我什么时候才能见到干娘。”余姐脸上露出焦虑的神色。
路鸣默默摇了摇头，然后有些苦涩地说道：“余姐，我想看看杜鹃的房间可以吗？”
“当然可以，您请进吧，刘小姐也请进。”余姐拍了拍九儿的衣服，有些慌乱地说道。
余姐也不知道路鸣的真实身份，只知道他是个有钱人，是个非常有钱的公子哥儿，不过人很善良，就是他把杜鹃从长三书寓赎身出来，还介绍她到盛氏工作，做到了经理的位置。
余姐能认出路鸣，也是因为杜鹃的房间里只有路鸣的照片，连她自己的照片都没有一张。
路鸣踏着嘎吱作响的木楼梯上到二楼，进入杜鹃简朴的房间。
也只有一间房，一张床，一张梳妆台和一把椅子，基本就是全部了。
靠墙的地方还有一个老式衣柜，漆皮都掉得差不多了，看上去至少有五十年的光景。
看着床上的铺盖，路鸣甚至感觉还能闻到杜鹃特有的香气，他的眼睛有些湿润了。
刘绮雯也跟着上来了，好奇地看着屋子里简朴的陈设，有些不敢相信这就是杜鹃住的地方。
按说杜鹃并不缺钱，完全可以住更好的房间，工厂也提出给她租甚至是购买一套公寓，却都被她拒绝了。
刘绮雯左看右看，怎么也看不出这间房间有什么魔力，能让杜鹃住了这么多年。
余颜也跟着他们上了楼，有些怯生生又好奇地看着路鸣，问道：“你是干娘的朋友，那你知道干娘什么时候回来吗？我想她了。”
路鸣强忍住心里的酸痛，笑道：“你干娘去了很远的地方，要几年才能回来的。”
“那她不想我吗，她不要我了吗？”余颜忽然哭了起来。
“傻孩子，你干娘最疼你了，怎么会不要你呢，你干娘是去很远的地方工作了，过几年就会回来了，还会住在这里。”余姐一边说着，一边偷偷抹泪道。
“小颜，你干娘说她也想你的，要你在家乖乖听妈妈的话，等着她回来。”路鸣用手轻轻抚摸了一下九儿的头。
刘绮雯背过脸去，她已经忍不住流下了眼泪，却又不想让别人看见。
“余姐，盛氏每月都会按时送来房租的吧？”路鸣问道。
路鸣特意打电话吩咐过这件事，而且提醒紫苑亲自去办，每月都要按时把杜鹃的房租付给房东，保留杜鹃住的这个房间。
路鸣的要求是，房间的一切都不能有所变化，要让杜鹃回来后感觉什么都没有变，就跟她走的时候一样。
“他们每个月都按时送来的，而且给的双份房租，其实不要这么多的，我一直很不过意，遇到您这样的人，真是我们的福气。”余姐说道。
“那我就放心了，余姐您不用客气，杜鹃住在这里，你也没有少操心。”路鸣叹了口气道。
“小颜该上学了吧？”路鸣看着依偎在余姐怀里的余颜问道。
“已经到入学年龄了，学校有些远，我就让他跟几个孩子一起，在附近的私塾跟老师先念着书。”余姐说道。
“还是要去正规的学校，这事我来安排，这也是杜鹃的意思。”路鸣说道。
杜鹃跟路鸣在一起的时候，每次跟他讲到她认的这个干儿子，就开心得不得了，脸上放着光。
路鸣愿意看到杜鹃这个样子，她快乐，路鸣心里就踏实了。
路鸣知道，杜鹃是把自己童年时代没能实现的一切，全都寄托在了这个孩子身上。
她为这个干儿子设计了很好的前景，要让他上最好的小学，最好的中学，然后上大学，最好也能留学，成为路鸣这样的人。
可惜杜鹃出事了，余姐也就没把孩子送到收费昂贵的学校去读书，而是让他跟几个孩子一起上了私塾。
虽说进入民国，教育逐步正规化了，但是私塾依然大量存在，许多家庭都认为，只要让孩子识文断字就行了，私塾完全可以胜任，不用赶时髦花那些冤枉钱，把孩子送到正规学校去。
这主要还是经济上的考虑，毕竟私塾便宜，正规学校收费都比较高。
杜鹃在这里住的时候，一直补贴着余姐的生活费用，杜鹃出事了，余姐当然也得握紧手里的钱，日子是漫长的，必须细水长流。
“路先生，不用的，真的不用的，孩子就先念着私塾，也挺好的。”余姐连忙推辞道。
“余姐，你就不用客气了，让孩子念正规学校是杜鹃的意思，我只是照办而已。这两天就会有人来安排孩子上学的事，费用和接送孩子上学的事，你都不用操心。”
说完，路鸣就直接下楼了，他感到有些窒息，无法再在这个房间里呆下去了。
刘绮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总算知道路鸣为什么对杜鹃如此上心了，这个女孩子真是个与众不同的人。
正是杜鹃身上的独特气质吸引了路鸣，当然美貌也是很重要的因素。
刘绮雯和杜鹃虽然没有多少接触，都不太了解对方，但现在刘绮雯知道了，她是替代不了杜鹃在路鸣心目中的位置的。
两个人下了楼，跟余姐和九儿道别，刘绮雯的小坤包里正好装着几块进口的水果糖，便拿出来塞到九儿手中。
九儿扭捏着不肯要，路鸣蹲下身子，笑着对九儿点点头。
余姐这才对儿子说，拿着吧，这位阿姨跟你干娘也是好朋友啊。
九儿腼腆地笑了，喜滋滋地收下了糖果。
两人道别后出了巷口，上了车，这才觉得一口气喘过来了。
“长官，您这是何苦呢，杜鹃小姐好好的，您这么一弄，像是在执行她的遗嘱似的。”刘绮雯苦笑道。
路鸣没回答，他今天过来，也是忽然想到了杜鹃说的要送余颜上学的事，替杜鹃把这件事办了，心里也能好受一些。
杜鹃还能回来吗？
路鸣心里是真的没底了。
尽管他也认为劫持者意不在杜鹃身上，而是在他身上，只要他好好的，杜鹃也就没事，可是真的会如此吗？
一个月两个月可能如此，一年半载的可能也会这样，那么如果事情拖个三年两年的，杜鹃还能安然无恙吗？
路鸣想到这些，就心烦意乱起来，浑身的不自在。
刘绮雯有些嫉妒地看着路鸣，忽然说道：“长官，如果有一天我被人抓走了，您也会这样难过吗？”
路鸣转头看看她，苦笑道：“干嘛说这种不吉利的话？谁敢来抓你，你的身份和杜鹃可不一样，你是民国政府的公职人员，而且是军人。”
“我只是说假如。当然了，或许我不会被人抓走，因为我跟您的关系没有那么近，还不够分量来威胁您。”刘绮雯有些酸楚地道。
“你这是做什么，觉得我还不够伤心，还不够难过，非得你补上一刀是吗？”路鸣有些怨愤地道。
“我不是……不是这意思，我……是昏了头了。”刘绮雯也知道自己这话说得有点过头了，可是一时冲动就冒了出来。
其实刘绮雯刚才就已经明白了，杜鹃是独一无二的，这个独一无二是自然形成的，不是人为的。
路鸣认识杜鹃在前，和刘绮雯同事在后，这本是上天的安排。
路鸣对杜鹃肯定是有感情的，这种感情介乎男女之情和亲情之间，有人不相信异性之间有友谊存在，不能说错也不能说对。
因为这个界限太模糊了，其实就是一步之遥，但这一步之遥也许一辈子也跨不过去。
“杜鹃是我最好的朋友，你也是一样的，虽然我们还是同事关系。如果真的有一天你遭受了不幸，我会比今天还要难过。”
路鸣觉得自己刚才的语气有点重了，便刻意缓和着语气说道。
“谢谢您。”刘绮雯带着哭腔说道。
“傻丫头，也不知道你的小脑袋瓜里整天想的是什么。”路鸣叹息道。
“您当然知道的，您是装傻。”刘绮雯擦干眼泪说道。
“我怎么会知道？我是真傻。”路鸣继续叹息道。
“因为我和杜鹃小姐一样，脑子里想的都是您。”刘绮雯说着又笑了起来。
路鸣苦笑一声，这些日子，因为杜鹃的事，路鸣一直处在郁郁寡欢中。
刘绮雯也收敛了许多，不再经常调戏他了，现在小火苗一扇就往上窜，又忍不住故态复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