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9章 两种说法
现在可以确认的是，两名嫌犯常贵樱子和川木凛都是黑龙会的人，他们是被满铁的于莺儿临时借来执行了绑架行动。
他们虽然对绑架行动的每一个细节如数家珍，但对幕后的决策却是一无所知。
绑架行动说起来也很简单，就是寻找绑架对象的薄弱环节，攻其不备，一举拿下。
自从定下目标后，他们就开始跟踪宁馨儿，发现宁馨儿喜欢跳舞，晚上经常光顾百乐门。而且在百乐门跳舞时，她身边的保护措施最弱。
绑架计划很快就形成了。
按照既定部署，于莺儿出面找到了百乐门的管事张原，用两千元收买了他，然后他们四个人顺利通过应聘进入百乐门工作。
卫生间窗户上的铁栅栏的确是川木凛破坏的，他在日本时当过电焊工，进入百乐门算是重操旧业，得心应手。
在绑架行动实施之前，他们曾经有过几次下手的机会，可是不知道什么原因都被于莺儿叫停了。
几个小伙伴觉得很奇怪，这不是浪费时间嘛，因为绑架的各种条件都具备了，为何要叫停？
于是有人问于莺儿干嘛犹豫不决，于莺儿也不解释，只是冷着脸告诉他们稍安勿躁，没有她的命令，不许有任何行动。
黑龙会属于日本民间组织，主要成员是在中国活动的日本大陆浪人，特意取黑龙江的“黑龙”二字为名。
黑龙会推崇日本大亚细亚主义，策动侵占中国，长期在中国上海等城市从事阴谋活动，制造事端，进行走私、暗杀、搜集情报、贩运鸦片，无恶不作。
黑龙会虽然穷凶极恶，但是跟满铁这种势力庞大的机构相比，只能处在从属位置。
常贵樱子和川木凛是黑龙会最活跃的武士，但在于莺儿面前，两人唯有毕恭毕敬，严格遵守命令，尽管对她一肚子的意见，也只能忍气吞声。
在行动那天，正是常贵樱子在宁馨儿的饮料里下了很多利尿的西药，然后她和于莺儿两人躲在女卫生间里等候。
不多时，宁馨儿就去了卫生间，被早已守候在那里的于莺儿和常贵樱子按住，一人死死抱住宁馨儿，一人用浸满乙醚的棉纱布捂住了宁馨儿的口鼻。
宁馨儿没发出一声呼叫，就昏迷过去了，然后两人把宁馨儿抬着送到已经破坏了的窗口，外面由川木凛和小岛野夫接应。
完事后，常贵樱子和于莺儿顺着窗户爬出去，坐上两辆小汽车，飞快地逃离了案发现场。
接应的两辆汽车里分别坐着两个人，一个是司机，一个人是保镖，不过这四个人都是什么角色，常贵樱子和川木凛也不知道。
从着装打扮看，这四个人应该是满铁特工。
车辆进入日租界后，两辆车停下来，常贵樱子和川木凛下车，另外有车送他们回到自己的住所。
分手前，于莺儿严厉警告他们，这件事必须烂在肚子里，跟任何人都不能吐露一个字，否则将会受到满铁最冷酷的惩罚。
按照要求，第二天他们还继续上班，任务是仔细观察百乐门的动静，几天后他们才先后离职。
于莺儿和小岛野夫在绑架成功后就再也没有现身，他们第二天就直奔南京，跟守候在那里的小泽征五郎汇合，准备在路鸣回上海的途中进行伏击。
由于乙醚用量太大，捂着口鼻的时间太久，导致宁馨儿一直处在昏迷当中，也就耽误了对她的审讯。
路鸣把两份供词反复读了几遍，然后仔细推敲，还是找不到他想要的答案。
于是在下午，他又提审了这两个人。
这两人精神崩溃后，已经是知无不言，他们现在唯一害怕的就是那个凶神恶煞的男人，一时不开心就会把他们扔进滚开的油锅里。
在得到路鸣再三保证后，他们的精神才慢慢放松下来。
路鸣问他们知道不知道为何把宁馨儿确定为绑架目标？目的何在？
这两人都摇头，说他们根本不知道满铁为何要绑架宁馨儿，他们也不敢问。
路鸣又问他们，为何当天在有二十多名复兴社特工在场的情况下，他们依然实施了绑架行动？难道不怕被复兴社的人发现？
常贵樱子和川木凛却说当天在百乐门舞厅里，他们根本就没有看到有复兴社的特工，如果他们真的发现了中国特工的踪影，当然不敢实施绑架行动。
路鸣觉得他们交待的情况和现场完全对不上，这里面一定还有隐情。
当天晚上，戴笠派到百乐门的特工足有二十多个，虽然说当时跳舞的人很多，可是如此之多的特工混在里面，怎么可能完全隐身？
尤其是于莺儿、小岛野夫这些满铁特工，不要说跟复兴社的特工混在一起，就是复兴社的特工离他们三米远，他们都能察觉出来。
难道说是因为戴笠的人都是从南京过来的，于莺儿他们认不出来吗？
这种可能性也不大，戴笠的手下只是特工，不是间谍，不是那种扔在人堆里就找不着的优秀间谍，这是两种职业。
许多人以为特工就是间谍，这是严重的误解，间谍跟特工其实是截然不同的两个领域，两种职业。
一个人从事一种职业久了，就会带有这个行业特殊的气质，警察、明星、名媛、官员等等各行各业、三教九流的人都是这样。
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一个人是从事什么行业的，是军人还是平民，是官员、警察还是商人。
尤其是特工这种行业，更带有显著的人设符号，像于莺儿这样有经验的特工不可能察觉不出来。
常贵樱子和戴笠，两个人说法不一，各自都有他们的合理性。
到底应该相信谁的话呢？
戴笠说他那天晚上派手下去百乐门是为了逮捕共产国际和地下党接头的人，翁百龄也去了，可是常贵樱子却说当天她没有发现一个任何特工的存在。
即便是常贵樱子和川木凛经验不足，辨认不出复兴社的特工，但是于莺儿绝对能认出来。
如果连这点能力都没有，于莺儿也不会当上满铁上海分社行动组的组长。
“长官，我说的都是真的，我绝对没有说谎。”
看到路鸣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常贵樱子慌了，害怕路鸣以为她在说谎，还会让她下油锅。
“我相信你没有说谎。你做得不错，再配合我一次，你们就可以回家了。”路鸣和蔼地说道。
路鸣最后还是选择了相信常贵樱子和川木凛的话，至于他们当时为何没有察觉到复兴社特工的存在，姑且存疑吧。
问题是，路鸣一时也找不到戴笠说谎的任何证据，虽然他怀疑戴笠的“追捕共产国际嫌犯”一说不可信，但他委派特工去了百乐门，这是事实啊。
这里面似乎隐藏着某个真相，这个真相导致常贵樱子和川木凛没有认出复兴社的特工。
路鸣又问他们，是否知道于莺儿把宁馨儿藏在哪里了？
这两人连连摇头，说是不知道，自从完成绑架行动后，他们再没有见过于莺儿，也不敢再打听这件事。
过了一会儿，常贵樱子好像想起了什么，告诉路鸣，她回去之后，当晚陪黑龙会的一个头目睡觉，听他说了一句，于莺儿他们去了南京，其他的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路鸣笑着点点头，的确，那之后他急着赶回上海，就遭到了满铁行动组在半路上的伏击。
路鸣接着又询问了许多问题，大都是一些细节上的，这两人说着一口流利的中国话，如同竹筒倒豆子，全都交代了。
路鸣让安恭根指派人给他们洗了澡、换了衣服，然后给他们拿来可口的饭菜，让他们饱餐了一顿。
最后，路鸣拿出来相机，给常贵樱子和川木凛分别拍了照片，还让他们手持供词拍了照片。
出了这间临时囚室后，路鸣找到了宁泽涛，劝告他一定要约束好手下，千万不能在上海胡乱杀人，哪怕是杀的日本人，如果这样做，会引来军队的无情镇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