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9章 命运嘲弄的悲哀

  “酒驾撞死人,还让人顶罪,这可是严重犯罪行为。韩袁梦是JM集团的董事长,有名的公众人物。她在公众面前永远是光鲜逼人的,不会容许污点。名誉、地位,身份……”
  “我想你懂里面的意思。她害死了人却不愿意承担责任,要藏着掖着,我们去把真相公开不就行了,让舆论大众来帮忙伸张正义。”
  “JM集团的董事长身负两条人命,畏罪逃避。这样的大新闻会是多轰动,效果会有多大,绝对超出你想象!到时候,她想躲也躲不了。”
  方法很诱人,但陆乔深深看着对面的人,背脊的寒意又加重。
  宋筱蔓不过就是为恨而发泄,包含着太深的恶毒。
  陆乔希望韩袁梦受到法律制裁没错,可得她只会用法律手段维护权益,而不是用脱离道德底线的方法。
  这件事一旦公开,用舆论造势,也许确实能让韩袁梦受法律制裁,可是毁的同时还有JM、容家,和容斯年。
  不过宋筱蔓既然来找她,引惑她,那么应该是自己无法那样做。
  容斯年把宋筱蔓放出来,应该是有条件的,这个条件限制着宋筱蔓不能堂而皇之把她爸妈的事全网曝光。
  否则宋筱蔓绝对不会坐这里试图说服她了。
  不管是什么,陆乔都没有兴趣做她的棋子。
  “抱歉,你说的办法,我不想那么做。”
  她站起来:“我出来太久了,家里孩子还在等我。”
  ……
  陆乔离开咖啡厅,她虽然原本是决定去见韩袁梦的,但其实心里也不是很有底。
  她前婆婆会愿意承认罪责么?
  韩袁梦确实是她见过最高傲的人了,可是事关人命,韩袁梦还能那么坦荡吗?
  这一点,陆乔也曾和唐衍之聊过。
  容斯年的态度让唐衍之心底把握比较大,他说不管韩董事长的态度如何,容斯年恐怕是要大义灭亲!
  若是韩袁梦这边态度主动,那么警方重新介入案件才毫无悬念。
  陆乔最终还是开车去了容家大宅。
  上次来,她没有进大门,这次却不得不进去。
  陆乔回杨家之后,就再没回来,管家和秦妈他们就知道发生了大事,但具体什么事却不知道。
  反而是两个主人后来下了很奇怪的命令:陆乔和容家从此没有关系,但容家的人要对她尊重。
  这次陆乔上门,表现得真像个陌生的客人,管家和秦妈都意识到其中那份波涛暗涌的压抑气氛。
  “我来见韩董事长。”
  再听到陆乔这么生硬疏离的叫夫人为韩董事长,两个在容家快三十年的老人,面面相觑,感觉事情很严重。
  “少爷不在,夫人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里不肯出来。太太……”秦妈欲言又止,实在是陆乔的脸色让人都不好说话。
  “秦妈,不要再叫我太太了。麻烦去通知韩董事长一声。”
  秦妈担忧的神色显露无遗。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竟然严重到太太俨然是和容家决裂的状态?
  在彼此的深深怀疑中,管家上了楼,很快又下楼。
  “太太,夫人说不见……”
  不但不愿意,管家上去通报时,刚听闻是陆乔在下面,韩袁梦的神情突然变得非常激动古怪。
  管家在容家那么长时间,,还是第一次看见自家夫人那么憔悴难看的模样。
  当年小小姐意外病死都没有把她打倒,可是这个女强人在一夜之间,仿佛被什么可怕的东西击倒了,脆弱得惊人。
  “太太,夫人让我给你传一句话,她说她需要点时间,之后,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陆乔微微愣神,心口突然滋滋的疼,仿佛被放在火上烤。
  好一会儿,她动了动唇,“我知道了……”
  她的前婆婆,多么骄傲的一个女强人,有一天也会说出她需要点时间这种话。
  她需要点时间,去面对当年惨烈残酷的真相。
  陆乔在这一刻,再次体会到命运嘲弄的悲哀。
  ……
  楼上,韩袁梦站在暗影里,透过窗帘的缝隙垂眸望着窗外,陆乔走远。
  她几日几夜没有好睡过。
  天之娇女的人生,从来头戴光环,处处赞歌掌声。
  她极少犯错,不容许污点,她严于律己,精益求精。她的人生,近乎完美无可挑剔。
  可是那日,儿子突然面色灰败对她说:她杀了人。
  几天几夜,韩袁梦不停的回想她过去五十几年的人生,她突然感到恍惚。
  一件在不知觉中铸下的大错,仿佛把她的整个人生都否定了!
  她同时不停的回想铸下大错的那个夜晚。
  她做了什么?她杀了两个人!她是杀人凶手!
  人人都说她韩袁梦冷情。可小女儿的夭折,她是真的痛苦。那是她人生里第二次感到无法忍受的悲痛!
  容煜这个混蛋,伤了她,然后突然离开,将他身后的一切扔给她。她连怨恨他的时间都没有;不过一年,她的女儿又急病没了……
  韩袁梦突然不明白她的努力是为什么,就为了看着她身边最亲近的人离开?
  ……
  丧女之后,很多个夜晚,韩袁梦躺在床上痛苦地辗转难眠。她必须借助酒精的麻醉才能使自己暂忘那种痛苦。
  她从来不记得那个雨夜,如今她一遍一遍地回想,一点一滴地回想。那个夜晚她为什么喝酒,喝了多少酒。
  容煜的突然离世,整个JM面临动摇危机,她是临危受命接下JM的重担。
  她有能力有资格,可那时她毕竟年轻,外面有多少眼睛在虎视眈眈,内部有多少心怀叵测伺机夺权,又有多少元老不服她……
  诸多的刁难看戏周旋,沉重的压力不可言喻;
  女儿死之后,韩袁梦必须靠工资麻痹自己,她常常在公司逗留到深夜,甚至不愿意回去。
  那个雨夜,她和女儿死后的很多个夜晚一样,在外出差办公的时候突然心烦无比,于是又开始喝酒。
  可是喝酒都无法排遣内心的痛苦,她想起程宴在市下面的一个县城考察,
  之后,她从办公室的休息套间下去地下停车场。
  她不记得是怎么踉踉跄跄开门爬上车,不记得是怎么发动车子,身边有个人影晃来晃去,有个声音在喋喋不休,她通通听不清听不见……
  车速到底有多快,根本不加理会。
  在公路上狂飙的时候,风雨灌入吹到她脸上,有一瞬间她产生一个非常可怕的念头:如果,如果就那样撞上路边的灯柱,她会不会翻出去,死掉!
  可死的不是她,是别人!
  并且,过去十多年后,她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