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0章 血海深仇
兄妹俩都从对方的眼神看出了命运的嘲弄和讽刺。
宋筱蔓笑笑，给这次对话做了结语：“是，我们的确做不来兄妹。”
“还记得我回国后我们第一次见面说的话吗？容斯年，你的好运总会到头的。现在就是了。”
“你瞒了陆乔那么久的事，总是会揭开的。其实你说得没错，我们就该承认事实。我知道，就算你们母子败了，我夺回容家，我哥哥也回不来。他已经死了，死了很多很多年。”
“而你，你妈的事，无论你怎么费尽心机，陆乔最终还是会知道的。你们的结局早就注定了。”
容斯年静静地看着这个妹妹，有些恍惚。
他对这个妹妹感觉很特殊，他很清楚斩草除根才是最好的办法，尤其她还三翻四次伤害过乔乔……但似乎冥冥中就是有种奇怪的力量在牵扯他。
他从来不是心慈手软的人，事实上对宋筱蔓也没有血缘兄妹的羁绊。
牵扯他的那股力量到底是什么，他至今找不出任何头绪。
……
一年半前。
宋筱蔓回国后，就在一次酒会上单独去找了容斯年。
不知道为什么，那时候容斯年看着宋筱蔓清寒的脸色，敌视的态度，胸口似被刀子快速地割了一下，他觉得难受。
这个原本是他妹妹，她多大？二十六七，跟乔乔差不多的年纪。
他已经失去一个妹妹了，而这个也没有一点愿意叫他一声哥哥的意思。
她只想报仇。
“我知道你是回来报仇的。”他也不和宋筱蔓废话，怀疑她之后，他让人一调查，就知道宋筱蔓想做什么。
宋筱蔓原本有很好的牌，但开局却是他占先机。
“你不想跟我做兄妹，我尊重你的选择。不过你要跟我做仇人，但我不觉得我欠你。你哥哥的事，我很遗憾。”
“要说到责任，我认为你妈妈的责任更大。过去的事还是不要这样执着不放比较好，你和你妈妈都还要过下去。”
宋筱蔓从胸腔挤出一声轻哼，“是我大意了，我还以为你还没认出我。原来你早就知道了。”
容斯年的态度已经明白告诉她，她原有的计划是不能实施了。
她几乎不能够相信，她开局的好牌，都还没来得及打出，就被将军了。
“可那又怎么样？”宋筱蔓垂眸，半响唇畔微扬笑意，寸寸阴寒，“你知道你们母子欠了我们母女，那你知道你们母子也欠了你那个老婆的吗？”
容斯年神色莫辨望着她，眸色深沉。
宋筱蔓倾身逼近两步，彼时他们站在楼梯平台，她唯恐不够狠不够刺，直直地望进他那双和她一样的眼睛：“你还记得程叔叔吗？当年害他三年牢狱之灾的那场车祸，其实他是替你妈妈顶的罪！”
她笑得如三月枝头上摇曳的花：“噢，你肯定没注意到吧，程叔叔当年酒驾车祸，撞死的那对夫妻，他们就是陆乔的爸爸妈妈呀。”
她像个神经质咯咯笑着：“对了，陆乔就是你老婆——哈哈哈哈哈，好不好笑？讽不讽刺？——”
“你说你那个老婆要是知道，你妈妈是她的杀父杀母仇人，你是她仇人的儿子，她会不会崩溃？会不会发疯？她会马上进厨房拿刀劈了你们母子俩吧——”
有几分钟，容斯年失去了一切知觉，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般，耳中嗡嗡作响；
他仿佛掉进冰冷的潮水里，又仿佛如置冰窖，汩汩的冰水化刺千针万针扎上来。
他的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宋筱蔓是什么时候走的他不知道，她满意了，欣赏到他瞬间如死去的可怕模样，她扳回一局，所以心满意足地走了。
容斯年手抓在冰凉的栏杆上，没有力气挪动哪怕一根手指。
眼前视线一黑，他差点从台阶上面摔了下去。
之后，他颤抖着手掏出手机，拨通电话，喉咙滚沙嘶哑对电话那头的程宴说：“我妈妈才是当年车祸的肇事者！为什么你没有告诉我！”
……
离开看守所后，容斯年坐在车窗密密实实地关闭起来的空间，没有马上开车。
他和陆乔，既是两人的缘，也是两人的孽。
若是程叔叔没有把当年车祸的真相隐瞒下去，没有替他妈妈顶罪，他高中那时遇见陆乔，纵然生了妄念，也会把这份妄念掐死在心底，不去招惹她。
世上最亲的父母，血海深仇，他怎么敢、怎么能、怎么有资格，去爱她！
唐衍之会怎么做，他不确定，他也只能豪赌。怎么样才是对乔乔最好？
他执着以自己的方式守护她，唐衍之又会以自己什么样的方式守护她？
真相残忍又难堪，唐衍之最终是选择隐瞒还是告知？
倘若选择告知……
路池舟曾经跟他说，“容斯年，我不能够确定瞒着陆乔就是最好的办法，我甚至不确定这样做到底对还是不对。”
“我宁愿我当初不要知道真相。容斯年，对不起，真的太难了！如果，如果有一天瞒不住，那又该怎么办？你让我去哪里找一个容斯年赔给陆乔？”
字字句句都那样痛彻心扉的挖他的心，捣烂，剁碎。
他又该去哪里去找一对父母赔给乔乔？还有她的人生！她所有的苦难都是始于那场车祸，是他们给的。
他不是没想到如果有一天她知道真相，可是他没敢往下想，她知道了真相他要怎么办？他无从去想，无处可想。
容斯年捂着自己的心口，被前所未有的绝望和冰冷铺盖。
他今年三十岁，在这世上，爱过三个女人。
一个是他的妹妹，这个妹妹在没有得到任何成长的年岁便已夭折，他没有机会让她知道哥哥爱她；
一个是他的妈妈，对她最失望的时候，他仍渴望他们能像一对普通母子能和乐融融吃一顿饭，；
一个是他的乔乔，他在她最美好的年纪牵起她的手带她走进天堂，又即将要同样在她最美好的年纪亲自毁灭她的幸福。
他的乔乔，是那样一个美好的女子。
她就像一株长在角落的花，任凭风霜雪雨，却依然坚强绽放，勇敢成长。
而不管如何绝望，她也从不曾丧失爱的能力。
也许，她不遇到他，反而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