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 凭什么
“你这是要闹个天翻地覆啊,容总,好大手笔!可你也顾及自己的身体啊,再这么糟蹋下去,你这破破烂烂的身体还能撑几回?这世上可没神仙,也没华佗转世。
容斯年神色迷离,半天后幽幽自语:“我爱上乔乔的时候,我想,我要跟她结婚,一起牵手到白发苍苍。后来,我知道她的过去,我想,要是以后还有谁伤害她,我一定让那人付出生不如死的代价。”
他顿了顿,嗓音更轻:“可我也是伤害她的其中一人。”
所以,他受到生不如死的报复。
他渴望毁灭那些伤害她的人,也渴望毁灭自己。
路池舟:“……”
他苦口婆心只想劝告病人生命不易,也要被满塞狗粮!
对陆乔的过去,他不是很清楚,直到这次被爆出全网。
他用脚趾头都知道上面的大部分都绝对是造谣,而他更加清楚因为这件事,容斯年越发在折磨自己。
容斯年一开始就站在一个死局里面。只能够隔岸观火而束手无策的情况让路池舟感到人生中为数不多的无奈和无能。
命运不是那么美好地眷容斯年和陆乔。他希望容斯年幸福,但是他又遗憾容斯年的幸福在远去。
“斯年,为什么就不能告诉陆乔?告诉她好不好,她是个好女人。你知道的,无论艰难困苦,生老病死,她都愿意陪着你的,不离不弃。你为什么一定就要赶走她呢?”
路池舟看着都觉得痛,容斯年一个人煎熬还不知痛成什么样子。
王倩和宋筱蔓要报复又如何,只要他们两个人在一起,其实又有什么可怕的呢?陆乔又不是娇娇弱弱的温室花朵。
容斯年没有像往常那样加以无视,他甚至对路池舟淡淡地笑了笑:“池舟,你看,我和乔乔分开才这么短的时间,我就想她想得发疯。她以后的人生还很长,我不愿意她煎熬一辈子。”
路池舟才不听他糊弄:“这不是理由,你别敷衍我。我知道你想陆乔幸福,可她陪着你,等你走以后,她一样可以再找她的幸福。为什么就非要现在就把人赶走,伤害你自己伤害她?”
容斯年反常的坚持根本不是容斯年的性格,路池舟一直明白应该还有事是他不知道的。
“你告诉我,到底还有什么理由让你非要这么做?”
路池舟敏锐感不错,容斯年有些怔仲地看着他。
自从接踵而来的真相一一暴露,容斯年的世界就活生生被分劈回从前一人时的孤寂空间,并且是直接置于死地。
他不是良善之辈,陆乔是他唯一一次兴起的志在所得。
倘若单单只是生病,那么哪怕她的余生只能守着他们唯一的孩子,孤儿寡母只能在回忆中怀念他们的曾经,他对她,也死都不会放手。
他绝不允许任何人代替他给她幸福;
他生生死死都要她只爱着他一个人。
可是,不能;
可是,不行。
“放手让她幸福,这样的话我死都不会说的……原本。”容斯年翻滚腾腾的气势猝然消弱下去,最后两个字在他口中低低呢喃。
死都不放手才是他的个性。
容斯年雷霆收放的态度让路池舟反应不及,死人般的衰弱灼伤他双眼。
“那到底是为什么让你说出这样的话了?”
容斯年是真累了也真不想多说,又一句话打发路池舟:“我不舍得。”
路池舟觉得陆乔以前说过的一句话很贴切,如果可以,真好想抽容斯年一顿。
输完液,容斯年连夜离开医院。
路池舟三令五申重复叮嘱他不管什么事都再不能动气,临出门还折返,急火急燎拿上落下的药品追出去。
容斯年已经坐上车。
路池舟把药交给韩特助,却是探头对容斯年说:“记得按时吃药,别让我老重复说这些话。我是你的主治医生,不是你家的老妈子。你个大少爷真难伺候,要不是我们多年交情,老子真不想理你。”
容斯年面无表情:“我诊金没少你。”
路池舟一堵无话。
车子绝尘而去。
容斯年让韩特助开车去海边的寓所。他在那儿呆到了早上。
白色的建筑,简约的现代装修。以前他和陆乔很喜欢来这里过二人时光。
180度的全景落地窗面对着海面。陆乔喜欢坐在客厅地板上看海,而他喜欢睡早她腿上,听她说话,唱歌,哄他。
……
从冰冷的空气里醒过来时,时间和空间都是空白的。
容斯年在空旷中坐着,良久,低低地唤了声:“乔乔……”
回应他的只有无边冰冷的寂静。
他缓慢地从地板爬起来,穿过客厅,走到玄关,开门,出去。
天亮了,海风打在他身上。
韩特助从远处走过来。
“容总,董事长之前打电话找你。”
容斯年收回远眺的视线,说:“回去。”
容家大宅。
客厅里,韩袁梦坐在沙发上,线条倨傲严厉的脸庞没什么表情,但实际上她心情复杂。看见容斯年,她更不知滋味。
他昨天发了那样的火,她也震惊无比。
容斯年在对面落座,交架起修长的腿,背靠沙发,悠然自得地将手搁在两边扶手上,从容不迫的迷人映衬着几分苍白脸色的惊艳。
韩袁梦一时有些感慨。
“当初你要娶陆乔,”过了片刻,她缓缓开口,“你知道我为什么最后还是同意了?因为你是我儿子,我是你妈。我想着,你好不容易喜欢一个人,我就认了吧。可没想到,我惯着你,你倒是和她一起瞒了我这么大的事。”
“凭什么?妈妈就问你一句话,凭什么……”
他甚至为了陆乔那样对自己的舅妈和表妹。
“昨天你那样子做,你让你舅妈怎么想,以后还怎么面对我们容家?”
任谁被亲戚这样对待,都会心存芥蒂!
“妈,”容斯年厌倦地打断她,“在你眼里,乔乔杀过人,就是污点。而这样的污点对于容家是天大的丑闻。她肚里的孩子也同样流着她一半的血,你却能毫无芥蒂接受,我这个做爸爸的是否应该感谢你宽仁大方,还愿意接受她的孩子?”
辛辣刺激的讽刺让韩袁梦一时气结:“你不要胡搅蛮缠,这是两回事。”
容斯年其实一刻都不愿意再坐下去。
人们总是自以为是对他人苛责伤害而难将心比心。
陆乔当年自卫杀人,人们便将杀人犯这个词牢牢贴在她身上,倘若她当年最后真遭了那几个小畜生侵害,人们又会以怎么样看似善意实则无情的异样方式伤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