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爱一个人是怎么样子的?

  陆乔喉咙哽咽,不愿在他面前暴露情绪,匆匆偏开脸。
  “我去拿药。”
  容斯年薄凉的手指却扣住她指尖,“乔乔,已经吃过药。”他轻声说。
  陆乔一时无话,不自在地默顿了两秒,胡乱说:“我去拿毯子。”
  他的手太凉了。
  指尖从手里滑落,容斯年脸上有细微的慌乱,他伸手想去抓住陆乔,仿佛怕她就此从他手中丢失。
  可手伸到半空,却兀然停住,片刻后,无力地垂下。
  他垂下眼帘。遮去满眼的落寂。
  陆乔去拿了条薄毯子,回来后不愿意再表现得那么热切,只把毯子递过去。
  “盖上。”
  容斯年是个慵懒的侧卧姿势,头枕在几个堆叠的靠枕上,他抬眸看陆乔,却没有接。
  他现在是个病美男,也不说话,就那么静静的看着她,就让陆乔觉得自己这么对待一个病人多残忍似的。
  陆乔有些气躁,但是不愿意和他僵持,展开毯子,弯腰给他盖到半身。
  盖好,正要离手,手腕被抓住。
  “乔乔…”容斯年低低喊她,之后却又没说其他。
  沉默横贯在两人中间,无声却更胜有声。彼此都明白他想说什么的,但他怕说出来她不喜欢听。
  他想让她陪陪他,不过知道已经没资格这么要求她。
  陆乔微微偏着脸,目光下垂落在地毯上。
  很快,她清晰地感受到容斯年的手从她手背滑移,然后五指和她交握,他们掌心贴着掌心。
  他轻轻地抚摸着。
  “乔乔…”他又喊了一声,轻得就像他们以前每次欢爱时他在她耳畔的缱眷呢喃。
  陆乔的心被拨动得乱不可言,蝶翼般细腻的睫毛颤了颤。
  他就像在低低地哀求她看他一眼一样。
  陆乔的目光终是忍不住飘了飘。
  不其然落在他叠在她掌下另一只手上。
  他拇指与食指中间,生命线和智慧线交叉那片皮肤有到伤口。
  陆乔刚才进来时,光顾着他胃病痛,没注意到其他。而且容斯年刚才那只手是揪在胸前,压着的。她更看不见。
  想也没想,陆乔一把挣脱他的手,双手反抓他受伤那只手,翻过来,上面一道鲜红的伤口,不深,但也要处理。
  “怎么伤的?”是新伤口,明明吃饭那时还没有。也就是说是之后到她进来前期间伤的。
  陆乔说着,一边就马上起身去拿药箱。
  她急忙忙的,一下子就出去了。
  容斯年是万万见不得她半点忧虑焦急的,可是她这样担心他,他开心得整个胸腔充满冬日阳光,很暖和很暖和。
  药箱在主卧地柜,陆乔很快就回来了。
  她搬了另一张椅子过来,摆在沙发躺椅旁边,然后把药箱放上面,打开,再坐下去。
  容斯年撑起身体,陆乔拉过他的手。
  容斯年盯着陆乔主动扯自己的纤纤玉手,他眉眼柔软得不像话,特别乖顺的任由着她摆弄。
  陆乔先是抽了一张消毒湿巾,擦干净了自己的手,然后拿出消毒水和一袋医用棉签,撕开棉签包装。
  她抽出一支棉签,沾了消毒水,在容斯年的伤口仔细地擦拭着。
  这点伤,根本不算伤口。是容斯年刚才从陆乔卧室离开后,独自找个地方生自己气,他生气自己没能保护好她。
  然后气得心痛,气得病发作,在倒水吃药时,无声捏碎了水杯。
  路池舟昨晚那些话字字诛心。乔乔怀孕三个月,都进三次医院了。
  不论是他直接气她的还是别人拿她做对付他的筹码,她都是因为他受的伤害。
  “怎么伤的?刚才还没有,怎么这么不小心?”融入骨血的在乎与关心不是陆乔的意志能抗拒的。
  她看见他受伤,人就急了。这会儿都完全把心里的隔阂抛到九霄云外。
  被她关心的暖意顺着伤口传到了心底,容斯年唇角却勾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浅笑。
  “不小心打碎了一个杯子,被割到。”他简单说了个半真的小谎话。
  伤口不深,容斯年随意处理过,早已经止了流血。
  陆乔认真的消了毒,然后开始涂抹药膏。
  她柔软馨香的身体,不断地碰触着自己的身体,容斯年因为这次事情所有的怨恨愤怒心情,这一刻都彻底消了,只余下内疚又心疼的温柔情绪。
  一问一答后,两个人没交谈,窗外阳光正好,透过宽大明亮的玻璃窗,打在了室内,衬得整个屋子,画面一片静好。
  陆乔给容斯年上好了药,收拾好药箱,默了片刻,“昨晚的事,你已经及时赶到了,不用为了这个自责。”
  她抬眼静静地看着他的目光平和剔透得像洞察一切。
  两人的默契也是天衣无缝的,容斯年又何等聪明,从她眼里就看出她是知道他刚才撒谎了。
  他低头看自己的伤口,陆乔也顺着他目光垂眸看向他伤口,之后双双又抬眼对看。
  “你是怎么摔的杯子才会伤成这样?”陆乔轻飘飘地戳穿他拙劣的小谎言。
  容斯年的手掌上除了那道最明显的伤口外,还有其他很细碎犹如线一样的小伤口,细得都可以忽略不计。
  是捏碎杯子时那些的玻璃碎屑扎在手掌四处。
  打碎水杯,是要怎么收拾玻璃碎片才能扎成那样。
  容斯年刚才全被陆乔的关切勾得神池心荡,犯了这样低级的小错误。
  他无话可反驳,静静地垂眸,一副虚心认教的样子。
  然而脸上虽然没什么太大的情绪起伏,可是心底更柔得更出水了。
  乔乔这样关心他,连这样的小细节都注意到。
  她更看出他的手弄伤是因为他为昨晚的事自责。
  乔乔还为此反过来安慰他不要自责。
  乔乔;
  乔乔。
  容斯年胸口的温暖涨得发烫,迫切地想抱她,亲她。
  陆乔按捺不住的开口问:“不仅自责,还生气到动怒是吗?所以才把自己的手伤了。”
  容斯年听到这句话,觉得喉咙里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样,卡着。
  他不动声色的停顿了好久,才淡淡地露一个笑:“乔乔,我没事。”
  容斯年在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陆乔明显的从他的眼底看到有一道杀气快速的掠过。
  陆乔怔了怔。
  爱一个人是怎么样子的?
  大概没有人能说得出来吧?
  但感受永远是最真实的。
  陆乔不清楚自己是不是太容易动摇。她太懂容斯年的情绪,更懂他那道杀气是为什么。
  有人伤了她,他为她而起了杀意,恨不得把伤她的那些人都消灭掉。
  深爱一个人,就是有一种魔力,简单的一句话,一个动作,都能戳中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她相信他还爱着她;
  而她,也还爱着他。
  世上的这一件两难事发生在她身上,她对他却已经再恨不起来了。
  只因这个男人无意伤了她一回,却在其余无数的时间里,待她如宝,爱她如命。